“嘶......啊！”
张三拿起勺子舀了一点酸菜鱼汤倒进了碗里，刚喝了一口，这鱼汤一咽下额头就冒出来汗水来。浓厚的酸辣咸香各种味道，顿时就让张三辣得吐了吐舌头，“嘶嘶嘶......”
“咋吃个饭吃成这模样？”
张三听到秦淮茹的声音便拿着边上的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要不要尝尝？”
“啥呀？闻着倒是挺香的......”
小院里头虽然没有灯，但有屋里的灯光倒也勉强能看清这桌上的饭菜，秦淮茹拿着一个面袋子走到桌边，看着这大铝盆便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酸菜鱼？”
“嗯！”张三夹了一块酸菜吃了起来，“要不要试一试，又酸又辣......”
“不了不了！我回家才知道你让棒梗拿了些卤肉回去，这晚上都吃撑了......”秦淮茹摇了摇头，随后就拿着面袋子往屋里进去，顺手拿了张椅子出来，“面袋子给你放米缸上面了......”
“进屋拿副碗筷，试一试！”
“不了，今晚真的吃太饱了！”秦淮茹看着张三便皱了皱鼻子，摇头道“我说，吃个饭而已......你这架势看起来......”
“辣呀！”张三拿着勺子看了看这铝盆，随后摇头说道“两斤多的鱼，还有你给的那些酸菜，我还吃了一大碗米饭......呼！”张三摸了摸肚子，“歇会歇会......”
秦淮茹笑道，“留着明天吃呗，这么多东西一顿就给造啦！”
“哪留得住！”张三进屋拿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嘴，随后顺手点上了一支烟，“这玩意越吃越辣，我这辣椒放多了，好在放了香油跟蒜末，不然除了辣就没有香味了......”
“是挺香的，我在外头就闻到了！”秦淮茹看着张三的嘴巴便摇了摇头，“你这被辣到嘴唇都有些红了......”
“没事儿！”
张三舌头舔了舔牙齿，随后说道“这辣归辣，但是感觉挺舒坦的......大热天辣一点也吃得下饭，我这两斤多的鱼肉还剩好多呢......”
“张哥！”
“志强，吃过饭没有？”张三往院外一瞧，发现赵志明的弟弟赵志强出现在门外便朝着他招了招手，“进来进来......”
秦慧茹见张三这边来人了便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晚点再过来！”
“好嘞！”
张三见秦淮茹朝着赵志强点了点头便出去了，便把刚刚秦淮茹坐的椅子推了过去，“昨天下午你过来的时候，我刚好出门去了！倒是害你跑多了一趟......”
“没事，反正现在暑假在家里也没啥事儿做！”
张三弹了弹烟灰，看着赵志强笑道，“明天早上九点半左右吧，到我这儿找我！然后我带你过去......活儿不重，主要就是让你搭把手而已。这活不仅是家具，还得帮着人家把屋里重新装修一下......”
“就咱俩？”
“对！”张三点了点头，“你进屋瞅瞅我那天花板，明天咱们先刮腻子，刮完把做天花板的板子也先刮一遍......”
赵志强是张三喊过来帮忙的，不仅是因为赵志明的原因，也因为这年轻人的动手能力比较强，而自己也需要一个人手帮着自己干活。虽然得给他一份工钱，但这钱大部分都是关晴出的。
原先按自己的意思是，让关晴找人过来干，自己安排这些活儿就行了。但这次屋里的家具可不同以往那些，因为装修的问题，所以这木料很多都需要上漆再打磨一遍，木材厂生产起来就会比较慢。
规格切割好了以后先打磨一遍再上漆，然后再将表面打磨光滑，这耗费的时间跟功夫可太多了。木材厂那边也不可能因为这点活儿就安排多少人把这些赶制出来，所以材料只能一点点给......
那这装修的活儿，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干。加上这段时间，手里也没啥活儿，索性张三就把这活儿给接了！
家具按家具算，但装修的材料关晴负责，还有两人的工钱......
“张三！”
正跟着赵志强唠着这天花板的原理，张三就听到外头关晴的声音了，“咦，关副主任！你怎么过来了......”
张三忙站了起来，朝着赵志强说道“这是咱们街道这边的关副主任，接下来要干的活儿就关副主任家里的房子！”
“我给你搬个椅子！”张三朝着进来的关晴说了一声就朝着屋里走去，随即把屋里的摇椅给搬了出来，即便这把摇椅沉甸甸的，但这家里就三把椅子而已......
“关副主任，你吃过没有？”
“吃过了！”
张三把摇椅放下，“要不要吃多点，尝尝我这酸菜鱼......又酸又辣又香！”
赵志强跟关晴问了个好以后，见张三搬出椅子来了便说道“张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
“成，那明天过来！”
赵志强出去了，张三见关晴朝着桌上的酸菜鱼看着便笑道，“我来副碗筷，尝尝......”
“不用了，我吃过了！”
“没事儿！”张三进屋拿了副碗筷出来，放在桌上朝着关晴笑道，“尝尝，我帮你把椅子搬过来一点......”
“不用！”关晴站了起来，搬着刚刚赵志强坐的椅子笑道，“那就试一试，闻起来挺不错的......”
张三拿起盆里的大勺子挑了两块鱼肉跟酸菜放到了她的碗里，“试试，里面还有鱼头呢！”
“咦，有点辣......”
“辣椒放多了！我不怎么吃干辣椒......”
关晴应该是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几块鱼肉跟酸菜下去，脸上便出现了一股意犹未尽的样子，张三把勺子挪了过去，“里面有鱼头鱼尾跟鱼肠呢，想吃自己舀！”
“好吃......”
“那就多吃点，我一个人根本就吃不完。放到明天味道就不好了......”
两人对坐着吃着东西一边就着这鱼的做法唠了起来......
张三见关晴也被辣到出汗了便给她递了几张纸巾，“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事么？”
“嘶......呼！给你送钥匙......”
关晴擦了擦汗，随后朝着张三说道，“早上忘记给你了，我明天有事不在街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申请个体呀？”
“我的木材都是从东方木材厂买的，但你那屋子需要的木料有点多，对方花了挺大的功夫才把这事办妥。早上他跟我说，若是以后需要大宗的木料他没办法帮我弄了......”
张三擦了擦嘴，“毕竟人家是单位，我这是私人的东西！所以就想着去申请个体户，但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为什么？”关晴疑惑地问道，“我下午也过问了一下，按你这种情况是符合政策的！而且现在也鼓励个人自力更生......”
“鼓励？”
张三刚点上了一支烟，听到这话就有些摸不到头脑来了，“咱们前些年真真切切是在打击个体，你可别跟我说不是。那点事儿我还是看得清楚的！”
“嗯，确实！”关晴点了点头，“但现在形势不同了！”
“前些年的合营，一个是打击个人经济，一个是这些单位、商铺其实很多都有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其中小部分人其实从私下来看，属于改造对象......”
“懂了！”
不是一小部分人，而是几乎都是。
以前干买卖的人，本身就属于个人经济了。但清楚归清楚，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平民百姓罢了，若是立场有问题的早就跑了或者毙了，剩下的这些都属于可团结对象了！
合营已经是把人家的产业归公了，但也得给人家留条活路，剥夺了人家的所有权但却也得给人家一口饭吃。
“那现在为什么又允许了？”
张三想了想，“宽松了还是因为现在的就业形势？”
“都有，挺复杂的！”
关晴一手纸巾一手筷子，边擦汗边吃着鱼头还一边说道，“也不算是宽松了，而是允许个人参与手工、技术方面的营业。买卖绝对是不允许的，但是以劳动、技术为主要手段进行营业活动，这是允许的！”
“但，也分性质......”
“最重要的是，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关晴把鱼头吃完了，才擦了擦嘴朝着张三说道，“解放那年咱们总人口也就五亿，短短十六年现在已经七亿多了！”
“而每年新增待业人数一年比一年多，过几年会愈发的严峻！前两年，你应该清楚吧......五六五七年大规模投入生产建设，但后面......”
“明白了！”张三点了点头，“可我总感觉有风险！”
“不会！”关晴笑了笑，“你是农转非户口，且待业好几年了，这点很重要！若是城市户口的话，那么可能对于你申请个体营业执照有的地方是不予通过的！但，你是农村来的......”
“我挺支持你去申请的！”
关晴见张三抽起烟来了，“你不吃了？”
“早就饱了！”张三忙摆了摆手，“里头还有鱼肉呢，你帮帮忙给收拾了吧！”
“那成！”关晴笑了笑，一边拿着勺子把锅里的鱼肉捞进碗里一边说道“知道为什么我支持么？”
“我是主管房屋安置方面的工作的，刚刚咱们说的是就业方面的严峻。但还有两个不亚于就业方面的难题......咦，这是鱼肠？”
“怎么样？”
“感觉有点微苦，但还挺好吃的......”
张三笑道，“你说的两个难题，一个是房子，另外一个是什么？”
“户口！”
关晴擦了擦汗水，“那几年有多少农村人涌进城市，那个时候就业相对来说虽然难但比现在宽松多了。六二年开始清退，让他们返回原籍！但这期间有多少人，留在了城里......”
“外地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对于咱们这边，这几年一个城里的户口都难得......即便是非农户口想要进京都难就是了，更别说农村的！”
......
......
“我昨天看到你以后，有了一个想法！”关晴见张三不说话，便说道“你可以去尝试一下，若是做得起来的话，那么我可以出面帮你......”
“嗯？”
张三见关晴说完就不说话，便皱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先干个体！做出成绩来了，我这游击队就加入正规军？”
“哈哈哈......对对对，你这么形容挺贴切的！”
关晴放下筷子，随后问道“有水没有？”
“有！”
张三进屋倒了两杯水出来，“我煮一下水，待会咱们喝会茶！”
“别忙活了！喝水就行了......”关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哇，舒坦......不跟你兜圈了！”
“昨天本来是想着街道成立一个街道办企业，但现在的情况，我这提议可能实现不了。所以，我认为你申请个体这个想法非常好！等到以后成熟了，街道接管过来......”
张三听到这话便笑了起来，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干几年压根就不用愁钱的事儿了，“那要是我把这盘生意干起来了，到时候街道接管了，我占多少？”
“啥？”
关晴皱眉看着张三，“你的意思就跟现在合营一样？”
“若是你这个体干起来了，街道把你这生意合营了，然后你自己占着股份领分红？”
“对呀！”张三笑道，“这样不好么！干起来以后，就当甩手掌柜了......在家待着等着分红就成了，有啥比这个好的！”
“嘁！”关晴摇了摇头，“有空多看看历史书吧！”
“啥意思？”
关晴想了想便说道，“明朝开国太祖朱元璋，对自己的儿女实行分封.......”
“知道，藩王嘛！”
张三点了点头，“跟我这合营有什么关系？你是说我这分红跟藩王一个性质，太多参与企业分红的人太多，会造成负担？”
“负担？”
关晴撇了撇嘴，“想多了，有空去外头问问合营的人！什么叫县官不如现管......明朝藩王有俸禄以及田产，俸禄由当地州府、县衙发放，相当于本地政府承担这笔俸禄。”
“至于田产，最开始的时候是自主管理的。但因为藩王的田产是不需要缴税的，所以农民就把自己的土地投献给藩王......这也是变相的土地兼并！”
“但，你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吗？”
张三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能是什么，土地兼并严重，藩王人数众多，把明朝吃没了......”
“嘿！”
关晴听到张三这话便笑了起来，“这是主流说法！但，我告诉你......”
“结局就是藩王失去了对皇庄的管理权，田产控制在当地官府手里，由主管部门打理这些皇庄，招募流民、百姓耕种！最终，钱粮都卡在当地官府手里......”
张三惊讶道，“不会吧！那可是王爷......”
“谁家的王爷？”关晴摇了摇头，“你就算记得你家五六代以前的亲戚，但大家天南地北的还能一直往来？”
“有空你去问问那些之前家里的店被合营的，有多少现在还能足额拿到分红......若是营收情况良好，而且个人有贡献的话那没问题。但，这属于什么，你应该清楚......”
“被打击的对象，谁打击？”
“懂了！”
关晴见张三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笑道，“天底下没有傻子，现在的人如此，古人亦如此！把别人当傻子的人，不知道多少把他当成傻子......”
“咱们还是把藩王当成例子，皇帝不知道这种情况么？既然知道了，那么势必就会出手阻拦......自耕农是基本盘，国家税收的主要来源之一。但自家人在侵蚀......”
张三摇了摇头，“可是，这是自家人呀！”
“呃......”
关晴被张三噎了一下，“古代什么杀兄弑父的，你没听说过？为了权力，手足都不顾......你转过头来，说是自家人？”
“靠，是我双标了！”
张三挠了挠头，自己的性子本来就有些阴暗。但怎么说到这话题的时候，自己好像有点蠢......
嘴上说着什么最是无情帝王家，然后自己的亲人悄悄掏着自己的钱袋子，竟然还念着大家是亲人。别扯什么天下都是皇帝的，当过老板的人都知道那都是扯淡！
权力靠的是什么，最简单的是武力，也就是军队！
但实质上是利益、金钱！
“双标是啥？”
关晴疑惑地看着张三，“你说你双标......啥意思？”
“呃，就是......”张三摇了摇头，“反正就是说我有点蠢的意思，但是......咱们这主流说法不是说......”
“你也说是主流咯！”关晴笑道，“你想想看......符合不符合正义？”
“呵呵，懂了！”张三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住了，“倒是我想岔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所说的正义有点不符，应该叫需要！或者说......”
“行了，看破不说破！”关晴摆了摆手，“点到为止就行了，也就是今晚蹭了你这一锅鱼！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暂时还是算了！”张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倒不是说怕自己辛辛苦苦干出来的东西拱手让人了，主要是怕死......
“早上回来的时候，我想了想......单单打家具的话，问题倒不大！若是像给你装修的那种，那么需要人手......我自己一个人也干不来！暂时也没那个本事......”
“而且我干这行才多久，还是先积累一些经验为主吧！”
听到张三这话，关晴便低着头想了想，“行吧！”
“给，这我那院子的钥匙！”关晴站了起来给张三递了把钥匙，“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你现在没那个想法就算了。以后要是有想法的话再说......”
“行！”
关晴摸了摸肚子，“唉，吃太饱了......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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