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这小日子过得可真好......”
三大爷手持蒲扇在四合院大门口西侧的巷子走了过来，远远地朝着迎面走来的张三笑道“今晚又到外头下馆子呀？”
“吃了个面条，懒得回家做饭！”
张三上身光着下身大裤衩，穿着人字拖走到了四合院大门口，舌头一卷挑了挑牙签，“去我那儿喝茶不？”
“不喝了，明天还得上课呢！万一喝了茶，待会跟前几天晚上一样睡不着......”三大爷忙摆手说道“你今天晚上不早早就回来了么，也不搁家里做做饭！”
“我回来拿衣服去澡堂子搓澡去的！”张三舌头一搅把嘴角的牙签往右侧挪了挪，“家里好些天没开火了，最近事多都在外面吃。忙了一天还得回来做饭，想想都费劲......”
“啧啧啧......别人都说没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这当家了反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三大爷跟在张三身后朝着四合院走了进去，“日子可不能这么过，你现在看似这小日子有滋有味！”
“但你得往前看不是，将来还得娶妻生子呢......”
“想多了，我可想不到那么远！”张三摇了摇头，随后推开院门走到门边朝着院里的鸡圈看了看，“自己能养活自己算好了，还想着什么娶妻生子......”
“嗐！”
三大爷摇了摇头，“你看，你这家里头连个女人都没有。挣多少花多少，以后等你年岁大点你就后悔了......”
“老了老了再说......”张三推开门进屋拿了两把椅子出来，“外头竟然有风，搁外面吹吹风吧！”
“成！”
张三把摇椅跟茶具给收拾了到了院里的方桌上，随后提起一个巴掌大的铝壶走到了外头的煤炉子边上，“你那同事的儿子决定好了没有？正好我这两天没什么活儿，下周一开始我可没时间了！”
“没呢！”三大爷撇了撇嘴，“不到一百块钱的活儿，琢磨了四五天了还没下决定呢！”
“不过我瞧他那儿子的意思是要的，那天小赵去看那房子的时候，那满脸的羡慕跟渴望我可瞅得一清二楚......”
张三摇了摇头，“你这口气现在可大了！”
“能不大么！”三大爷撇了撇嘴，“这可是四块五角钱呀......不过，张三呀！”
“人家要是包工不包料，你这钱搁哪儿挣呀？一平方就一块一的设计费用，人家要是到时候自己出工的话，你也就挣多一份工钱而已......可你还有我这儿......”
“挣少一点呗！”张三把兜里的烟跟火柴往桌上丢了下去，“你看看你，总以为我挣多少呢！一平方一块一角钱的设计费用，这里头就包含了给你的提成了......”
“挣少点，事也少点！”
三大爷朝着张三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信你个鬼。但张三不肯说实话，自己也就不方便继续追问下去了，“可若是人家自己打材料的话，你这图纸要是交到了别人手里还有这材料的清单，那这手艺不就被别人学去了？”
“还用得着学……”张三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下摇椅边无奈地说道“怪我当初想的太美好了呀！”
“好些人连材料都不知道到哪儿发，更别说把这手艺学去！原先我还想着这材料让别人自个找人打，我负责设计跟安装就行了。谁知道，这玩意人家连买都不知道去哪买......”
很多人不是不知道这城里有木材厂，而是压根就不知道木材厂肯帮人加工材料。
赵志明介绍的一个朋友，人家就喊张三过去帮他装修两个屋子，张三当初提出让他自己去买材料的时候，人家竟然说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张三原以为他是没那个功夫想着让张三帮着全盘承包过去就是了！
但最后却提出到时候他过来帮工省掉一个人工，而人家那房子距离张三买木料的那家东方木材厂直径不过一里地......
“这倒也是！”三大爷点了点头，“不过若是有大师傅的话，估计你那图纸也能看明白！”
“当然，木工师傅一眼就知道这活儿该怎么干了......”
现在这年代，信息的传播速度慢不说，而且还严重缺乏信息传播、寻找的途径、渠道……
别说现在才六十年代，两千年之前很多很多的东西，不是行内人压根都不知道个所以然。大部分的信息都是信息网络开始成熟之后，信息交流方便才开始慢慢向大众普及开来的。
二十一世纪一十年代以后，若是想买什么商品做什么事情，只要在网络上随便查询一下就可以找到有关的资料了。但是在这之前，想都别想......
特别在九十年代之前，即便你手里有钱想买一些东西都可能找不到卖家。因为信息差异，就会产生巨大的利润空间，比如奥运年之前的电脑！
随便一套大屁股电脑，从省城的电脑城到消费者手里这中间的差价可能就是一个普工一个月的收入了。若是两千年左右这个时间节点的话，那再翻上去......
而这还是从省城为起点的，若是你找得到源头或者有本事自己找到零配件组装的话那还得再翻一番！
也就是因为信息越来越透明，十几年的时间，电脑的利润空间就一缩再缩。但，这里面依旧还有利润空间与利润点.......
“那你怎么还敢把图纸交给别人呀？”三大爷有些痛心道，“这要是被人琢磨透了，你这活可就......”
“啥呀！”
张三摇了摇头，无奈地朝着三大爷笑道“但凡一个手艺好点的木匠琢磨一下装修好的效果他就明白了，那些木工大匠压根不用看，你描述描述一下，人就能帮你干出来！”
“没这么离谱吧？”
见三大爷一副不信的样子，张三便笑道“这就离谱啊？无非就是展开想象，然后把细微的关节点构思出来而已，原理其实很简单的。”
“要真的跟你说的这般容易，那为啥没人干呀？”三大爷皱眉问道，“我瞅着你这行当挣的可不少......”
“这里头就复杂了！”
张三把铝壶提了起来往茶碗里面添水，一边泡茶一边笑道，“可别小瞧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技艺，也别小瞧那些木匠大师傅。古代有一种床，叫做拔步床！”
“听说过没有？”
“不喝不喝，真不喝！”三大爷见张三要端茶过来忙摆手说道，“我这喝了要晚上睡不着，那明天上课就麻烦了！你说的这床是什么床，这还第一回听说......”
“拔步床，也有人叫八步床。就是在咱们传统的架子床为基础，外面设浅廊，像一间房子一样......”张三把茶杯放在桌上，随即躺了下来，“一张床可能比我这房子面积还宽，里面还有回廊、窗户......”
“啥玩意，床还得带回廊？还有窗户？”
“恩，反正很大很奢侈就是了，它的原理跟咱这装修的活儿一样……”张三伸手拿过三大爷的蒲扇扇了扇，“其实关副主任那屋子很多人都能干。但为什么没人想出来然后做出来呢，其实应该也有的......”
“只不过现在有本事的大师傅都到家具厂、木材厂或者施工队去了，人不仅挣的多，工作体面还悠闲！我这行当压根用不着多大的本事儿就能干了，只要搞清楚一些细节，开发一下想象空间就可以了......”
张三朝着三大爷摇了摇头，“就算别人有本事跟我抢饭吃，我也不怕！我甚至还欢迎呢......”
“啥意思？”
张三笑了笑，也不便说一些生意上有关的事儿，“没事儿，反正你尽管推销去......咱不怕这碗饭被人给抢了！”
“得，反正这活儿是你的！”
三大爷摇了摇头，见张三抬头正看着天上的星星，“今晚没啥月亮，星星倒挺多的，明天估计又是大热天......”
“热不了几天了，这都九月份了......”
张三坐了起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呡了一口，余光好似瞥到门外还是有人便看了过去，“等我一下！”
“哟，慧如过来啦......”三大爷见张三朝着门外说了一声便朝着屋里走去，转头一看见是杨慧如便拿起桌上的蒲扇站了起来！
杨慧如朝着三大爷点了点头，“三大爷！”
“我先回了，你们聊......”
三大爷也不知道杨慧如找张三有什么事情，但指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人家可是张三前二姨子呢，自己在这边继续坐下来可就不礼貌了，跟杨慧如打了声招呼后就走出门房朝着前院去了.......
“来这儿！”
张三拿着床头上的抽屉走了出来，见杨慧如站在门房外头便说道“散钱有点多，之前没整理......”
“不用，你点好给我就行了！”
张三听到杨慧如这话便摇了摇头，“得，那你等会！”
要不是杨慧如过来，张三还忘记了今天已经是九月一号，得还钱了。八月份收的钱有点多，也有点杂，之前每次把钱收回来就直接往床上的抽屉里面丢而已，没有整理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张三把手里的钱往桌上一放，先把十元大钞跟五元的先抽出来，五张十块钱的还有七张五块的，这就八十块五钱了。随后又把零星几张苏三元给抽了出来放在一边，才慢慢地点了其他的一元、二元的散钞！
那些角票、分票还有零星的几个铜板给泼到一边......
全部一百一十八，张三皱着眉头想了想，最近虽然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但自己打算过两天回乡下一趟，到时候估计还得花钱呢。张三索性把抽屉里面那些五角钱的都给抽了出来......
十三张！
又是六块五......
“要不，先还你六十五块钱行不行？”张三朝着外面的杨慧如看了过去，“下个月给还多一点......”
杨慧如站在门外只能看着张三一张张的钞票从抽屉里头拿了出来，背着光倒是看不清到底在点着多大面额的票子，听到张三说竟然有六十五块钱，惊讶之余便点了点头，“可以！”
“给你一些散钱吧！”张三点了二十块钱一两块的散钞还有五张五块钱跟两张大黑十就站了起来，随后走到门边给杨慧如递了过去，“你点点看，六十五！”
杨慧如接过这稍微有点厚的一沓钞票，看了张三一眼便低头点起了钱来......
“呼！”
张三把嘴里的烟屁股往身旁屋檐下的簸箕丢了过去，“诶，你等等.......”
“嗯？”
张三没理会杨慧如，转头就把屋檐下挂着的裤子拿了下来，随后从湿哒哒的裤子口袋里头摸出了几张沾到一块的钞票了。
“那里六十五，你点一点看对不对......”
张三拿着这几张湿了的钞票走到了方桌边上，随后就把桌上剩下的三张大黑十跟两张五元的钞票拿了起来，看了看那些散票。估计应该还能凑个十块钱的，张三便继续点了起来......
“六十五，对不对？”
“对！”
“给，这里五十！”张三走到门边把点好的一小沓散钞跟两个一块钱的硬币递了过去，“要是散钱不要的话，我还有一张湿了的十块的！”
杨慧如惊讶地看着张三递过来的钱，又抬头看了看张三，正疑惑着张三这个月竟然能掏出一百多块钱还，就听到张三催促道，“要散钱还是要湿的？”
“这里有十块钱都是散的......”
“都行！”
杨慧如把刚刚点好的六十五块钱揣进了口袋里头，接过张三递过来的钱就点了起来，一块的、五角的、还有五角钱一角二角的......
“刚好五十！”
“那就好！”张三见杨慧如确认无误便说道，“那就欠你们一千二百块整！”
“恩！”
杨慧如见张三说完就转身走去，皱着眉头看了眼手里的钞票就给揣进了口袋里面，然后朝着院里走了进去......
“慧如，过来啦！”
“诶，秦姐......”
杨慧如刚走进垂花门就看到了秦淮茹头发湿哒哒地拿着蒲扇准备朝着外面走去，打了个招呼见杨慧琴家里房门开着便走了过去......
“二姐，你怎么过来了？”
杨慧如一进屋见杨慧琴正在清点着各种票据，“今天才去领票呀？”
“早几天领回来了，没点......喝水么？”
杨慧如坐了下来，看着杨慧琴湿哒哒的头发便埋怨道，“洗头发了也不说擦干一点，别忙活了......我坐会就回去了，家里孩子的衣服都还没洗呢！”
“我是过来找张三拿钱的！”
杨慧琴见杨慧如说完就从口袋里头拿了一大把钞票出来，惊讶道“这些都是他给的？”
“还的！”
杨慧如把钱往杨慧琴推了过去，“给了一百一十五块钱，还有一千二百块钱整！”
“我点了一遍了，你点一下顺便把这钱归置好......十块的、五块的，甚至还有一角二角的......”杨慧如见杨慧琴看着这一小堆钞票沉默了起来，便伸手在兜里摸了摸，“还有......”
杨慧如把两个钢镚还有几张小票放在了杨慧琴面前，边说又边朝着口袋里头掏了掏，“本来他只是想给我六十五的，后面又给了五十......你点一点......”
杨慧琴看着这些钱皱眉道，“他哪来那么多钱......”
“你管他哪来的！”杨慧如没好气地说道，“他还咱们就拿，别的咱们别管那么多！”
杨慧琴看着杨慧如有些疑惑道，“这可是一百多块钱......他上个月还了三十块钱，这个月竟然给了一百多......”
“别管那么宽！”
杨慧如摇了摇头，“我看呀，他就是知道你跟李默处对象了，开始急了......本来他是打算给我六十五块钱的，后面装作想到什么，他那洗好的裤子里头还有钱没掏......”
“又给我凑了五十块钱，这钱估计是前段时候骗你说找人借了什么印子钱或者张二河给他的......”
“不是！”
杨慧琴摇了摇头，“他跟张二河闹翻了，那天当着我的面还揍了张二河......”
“你也说当着你的面咯，谁知道是不是在做戏......”杨慧如撇了撇嘴，“赶紧收起来吧，别管他这钱是怎么来的。就算是找人借的印子钱也不关咱们的事儿！”
“他最近倒是很少见到人......每天早上出去，晚上才回来......我听刘家嫂子说，他在外头......”
“不是！”
杨慧如无奈地看着杨慧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怎样关你什么事儿！现在他除了欠你一千多块钱以外，你俩没有别的关系......”
“我自个最近够累了，不想再跟你唠叨他那点破事......”杨慧如叹了口气，“你记住，你现在可跟李默谈着呢，我就纳闷了......人李默长的好看还有工作，为人处世看起来也还不错！”
“你还惦记着张三干嘛......”
“我没有！”杨慧琴低着头说道，“就刘家嫂子......”
“行了行了！”杨慧如摇了摇头，“没惦记就好，好好跟李默谈......要是处得不错，咱们争取年底把这事儿给办了！”
“人李默也就是因为家里兄弟多没有房子，家庭条件差了点才轮得到你......你都不知道爸妈给武叔家里送了多少礼，人才乐意向李默张这个嘴！”
“前两天周末我去爸那边，妈说那天谁给咱家送了罐头，他还往武叔家里送去呢......”杨慧如无奈地说道，“爸妈年纪都多大了，明年爸就可以退休了，后年妈也要退休了......”
“别再整什么糟心事让他们跟着烦恼了......”
杨慧琴把桌上的钱堆里头的十元大钞一张张抽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恩！”
“也不知道李默家里乐意不乐意让他上门，爸有点急......说到时候让武叔问问多给点彩礼行不行......他跟妈都盼着退休了，等着带孙子呢......”
杨慧如拍了拍杨慧琴的胳膊，“好好处，处一段时间以后把这事儿定下来！”
“爸明年六月退休，争取明年过年让他抱上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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