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秦淮茹走进门房，见张三赤裸着身子盘着腿坐在摇椅上面拿着笔不知道在桌上算着什么，“洗完澡也不说把身子擦干净一点，这背上还有水呢！”
“忙呗！”
张三头也没抬，“帮我把炉子点了，煮一下水......”
秦淮茹擦了擦张三背上的水渍，“都九点多了，还点炉子啊！”
“晚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刚还想着带三大爷跟小刘去吃点东西的！”张三把笔丢在了桌上，“谁知道外面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别说卖吃的！”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钟了，况且现在天气慢慢凉下来了......”秦淮茹摇了摇头，“我到家里提壶水过来吧！现在点炉子都不知道啥时候能烧开......”
“没事儿，今晚还得熬夜呢！”
“我回去看家里的炉子还着没着......”
张三没应秦淮茹的话，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拉开抽屉把里头的钱跟票据都拿了出来，随后又走到床的外边拉开一个抽屉，这是放置日常所用的票据跟零钱的......
“草！”
见自己手里仅剩下的几张粮票，张三就头大了起来！
转头见秦淮茹已经出去了，把所有票据跟钱都给拿到了桌边点了起来。零零碎碎的那些日常票据，如布票、菜票等等都被张三扫到了一边。
重要的是粮票、肉票跟钱！
半斤全国粮票，两斤多粮票跟一斤面票，肉票仅只有二两......
而钱几乎可以说是没了！
除了四张苏三元这是准备收藏的，其他零零碎碎算下来只剩下五块三毛多......
张三拿起桌上的烟点上了一支，随后皱着眉头走到了书桌边上拿起一个本子，翻开本子把里头刚刚自己夹进去的钱拿了出来，随后拿着本子走到了桌边。
这本子是记录每一笔生意的进度的，随着自己现在活儿多了起来，每一笔都得记录下来。每天都得翻一翻，看看那些还没完工的进度到了哪一步了......
只要收了人家的定金就得记录一下基本情况，每个步骤都得一一记录下来，比如是否已经让木材厂开始切割材料，料子的钱给了没有，料子交付没有等等等等！每个步骤每天都得更新一下，方便自己计划安排干活的时间......
张三看着手里这九十三块钱，这些钱是昨晚跟三大爷去收的定金，也是准备购买材料的资金。
翻了翻本子，张三便无奈地叹起了气来......
“唉声叹气干嘛？”
秦淮茹夹着一个烧的差不多的煤球出现在门外，“炉子快灭了，应该还能烧起来！”
“嗯！”
张三想了想，把那九十三块钱抽了二十块出来跟边上的零钱放在一块儿，随后就翻着本子琢磨了起来......
“怎么了？”
秦淮茹放好铝壶就进屋来，走到张三背后弯腰搂着他的脖子，“活儿多就慢慢干嘛，别急！”
“昨天晚上说好我过来了，我十点过来的时候你还没回呢......”秦淮茹亲了亲张三的脸颊，“待会我得早些回去，我跟我婆婆说，你找我帮忙缝一下衣服......”
“想了？”
“能不想么，你走的时候我身体不舒服......一去就十来天！”秦淮茹摸了摸张三的胸膛，手臂蹭到他下巴的胡茬便笑道“要不待会再忙呗......”
“晚点吧！”张三转头蹭了蹭秦淮茹的脸，“要不明天晚上吧，我得计划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不嘛！”秦淮茹伸手慢慢往下，“我都等你那么久了，昨晚说好的......我过来的时候你又不在......”
“嗐！”
张三无奈道，“干脆对外公开得了，以后光明正大搁我这住着！反正你这段时间经常往我这儿跑，而且一待还那么长时间，早晚别人就琢磨出那味道来了......”
“我......”
秦淮茹有些苦涩的说道，“我有点怕，也不知道我婆婆肯不肯！还有棒梗他们几个......”
“随便你吧！”张三拍了拍她的胳膊，“咱俩的事情你安排就是......”
秦淮茹无奈地松开了张三的脖子，刚站了起来就听到张三转头朝着她看了看，“怎么？”
“要不这样......”张三踢了踢边上的椅子，“这段时候，我晚上都得加班干活！本来说好干完活儿带他们到外头吃点东西的，干脆你搁我这儿帮我做个宵夜算了！”
“在我这儿待久一点也没关系，你婆婆要问就说帮我做个饭挣多几块钱......”
“行呀！”秦淮茹坐了下来，忙说道“我不要你的钱......”
张三笑了笑，“钱一定得拿，这钱可不是给你的，给你婆婆交代的......九点多我们回来，吃个宵夜你再帮忙收拾一下。十点多回去不过分吧，这样可以给你婆婆交代，对外人也好交代呀！”
“那行！”
张三拿起桌上的笔便笑道，“明天再说这事吧，我先把手头的活儿安排一下先......”
秦淮茹点了点头，随后就端着茶几上面的茶盘到外面出去了......
钱不够，订购材料的钱倒是够。但自己没钱可以支配了，所以只能先挪一下材料的定金！最快的一笔回款得等到二十六号，只不过是组装一张床而已，那材料都已经送过去了，顶多半天就完成了！
但，人家得等到周日才能过去那边开门......
其余两张多功能床也是当天干完就能收一点钱，但材料厂那边却差了最重要的作为支撑所用的几根方木还没打好。
而这些除了十三块钱是自己之前垫付的材料钱，其他的都是主家先给了定金，就只有几块钱尾数还没收回来而已。相当于现在五块多钱几斤粮票就得熬到二十六号，然后收回的这十三块钱得花到自己手里上一个装修的大活完工......
但，一号得还债呀！
这跟还车贷房贷一样，每个月得准时给，最少也得还个十五二十。
自己带着刘向国两个人，一天两顿饭得在外头吃，一天就得一块多钱，重要的是没有票呀！
七月份一直在家里吃饭，而且口粮都是从乡下买来的倒是剩下了不少的票。但八月份带着赵志强，那票就花得七七八八了，而这个月的票月初大部分被自己到粮站换成了全国粮票去了！
二十五斤粮票才换了二十斤全国的粮票，而所谓穷家富路，这一趟出去不仅花了三十多块钱，粮票都花得差不多了......
“咱后院那老太婆是不是在卖粮票？”
秦淮茹提着铝壶进屋来，听到张三的话便说道，“好像是，我听我婆婆说过一嘴......米面票一斤二角钱，粮票倒是不知道！”
“外头粮票怎么卖，知道不？”
只能先挪二十块钱出来了，装修的活儿一些材料先别顶，等手里的钱富余了再说吧......
“一斤五六分吧，这个我真不清楚......”秦淮茹打开暖水瓶的木塞，“你家里有大米呀，不够么？要不我先从家里拿点棒子面过来，前两个月你给了一些，棒梗他奶还回去乡下......”
“不是！”张三摇了摇头，“我要的是票，这白天得到外头吃饭去！不回来做饭，那地方有点远......来回折腾不划算！”
不是张三不想回家做饭，经济都拮据起来了，哪儿还能跟之前一样呀！主要是干活的地方离家里有点距离，这要是中午来回一趟再加上做饭的时间，那就一个多两个小时过去了......
六十年代的苦日子，张三过了将近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吃够了......
自从有钱以后，一个人怎么舒服怎么来。肉虽然很缺，每个月就那么半斤的猪肉而已，但偶尔也能从三大爷手里买点鱼，托许大茂下乡或者自己去乡下弄点鸡肉、鸡蛋！
只要有钱肯花钱，其实日子没法子跟二十一世纪那么舒坦。但吃喝方面，勉强算是小康之家了......
这是有钱的活法，但月初还给杨慧如一百一十五块钱，不仅把上个月的收益都还出去了，还贴了十几块钱别人给自己打家具的定金。再加上出去外头浪了一圈，算是把家底都给掏空了！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该省就得省了......
“我家里还有八斤多，我明天给你拿过来先用着吧......”秦淮茹倒完水就准备提着水壶到外头去，却被张三一把给拉住了！
“嗯？”
张三把她手里的水壶接了过来放在了地上，“外面门关上没有？”
“啊？”
“你的就算了......”张三摇了摇头就伸手朝着她身上而去，“明天帮我问问哪儿能换点粮票！”
秦淮茹见张三要办事儿，“你不是......”
“有人这么为我着想，我还忙个啥呀......”
张三说完就站了起来把门给插上了，随后从背后抱住了秦淮茹上下其手了起来，“待会我拿钱给你，你帮我问问！我现在就两斤多，先买几斤够三个人吃到发粮票就行了......”
“我给你......嗯......我给你几斤就行了，用不着.......”
“行了！”张三右手慢慢解开了她那花布衬衫的扣子，左手食指摸着她的嘴唇“话就别说了，干点正事吧......”
......
“表舅，你怎么过来了？”
叶云羽见易忠海出现在了宿舍门口，忙从床上站了起来，“来，进屋坐！”
“天气转凉了，给你送两件衣服过来......”易忠海进屋看着这狭窄的宿舍竟然摆了八张床便摇了摇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来，坐这儿！这是我的床位......”叶云羽从床脚下拿起一个瓷杯，走到门边的桌子上面边倒水边说道“他们七个轮到上半夜的班，我是下半夜......”
易忠海看着他那张小床便摇了摇头，“这床这么小，都不到一米宽......”
“九十！”
叶云羽端着水过来，“够睡了！来，喝水......条件差，别嫌弃！”
易忠海接过杯子看着叶云羽道，“干脆打听打听这附近有没有房子，我出钱......”
“不成！”
叶云羽摇了摇头，“现在我可不敢让李主任对我有什么意见，既然他安排我到这儿上班还让我们主任安置我到这儿！那我就待着......我自己有钱，我还想着周末到外头买两衣服去呢......”
易忠海点了点头，“这里头有一件新买的，还有一件是我之前穿的......旧的穿着去干活，新的出门穿！”
叶云羽接过袋子便把衣服拿了出来，笑道“成，那咱们自家人我就不跟你道谢了！”
“应该的，是表舅我没照顾好你......”
“说这种话干啥！”叶云羽笑了笑，随后把衣服放下拿起床头的烟来，“表舅，上回跟你说的事儿怎么样了......上手了？”
易忠海摇了摇头，“嗐，哪有那么容易！”
“啊！”
叶云羽皱眉道，“她不肯？”
“嗯！”易忠海点了点头，“我没明说，但暗示了好几回......她都把话岔开了！”
“估计难了......前段时间他婆婆回乡下去了，这口粮倒是不紧张。我让她男人以前的同事老杨给她递了个话......”
叶云羽把火柴丢到了地上，踩了一脚“你让他递什么话呀？”
“年底可能会有考核，她那工资低......就她那点工资养不起一个家。老杨跟她男人的关系不错，这些年她家里有点啥事儿，老杨知道了也会帮帮忙！我就跟老杨闲聊的时候漏了个嘴，说起了考核的事！”
易忠海无奈地摇了摇头，“按理来说，她应该会过来找我商量这事儿的。到时候编个由头让她花钱也行，或者我跟她说我出面找人把她工资的事情给办了也可以！”
“她没去找你？”
“没有！”叶云羽皱着眉头想了想，“她家经济方面紧张，口粮也紧张......按理来说，你要是能帮忙让她涨点工资！那点事儿，算不得什么吧......”
为了养起一个家，食堂的刘岚都甘愿跟着李怀德，当然李怀德是个领导。傍领导这种事儿，面上不好说但是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想傍上都没法子傍上呢！
叶云羽就是知道刘岚跟傍上李怀德，必定有她的能耐才想着走通她的道的......
至少，你跟着人家上了炕，有事儿人家罩着你，没事人家紧着你。
而对于那些做生意的人来说，勉强接触到稍微高一点的层面，倒不怕你张嘴，就怕你不张嘴。花钱求人办事，收钱替人解忧，这种情况相对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更加怕的是，你张嘴了，还美滋滋地吃了......
吃完拿着纸巾把嘴擦干净了，却还把纸巾往我身上砸过来说脏！
而这种人，比比皆是！
因为他们怕，所以开始没有操守可言了......
“别灰心！”叶云羽摇了摇头，“早晚会有机会的，她那家里的负担多重呀......孩子还一天天长大，但家里就她一个人工作！”
“难了！”
易忠海摇了摇头，随后朝着外头看了一眼便低声说道“月初她不知道找了什么人，把她的工资提回去了......她那工资当初有猫腻，但这事儿当初是李主任定的......”
“当初估计李主任就看上她了，所以这事儿我知道但我不敢提！”
想要俏，一身孝！
叶云羽惊讶道，“提回去了？那李主任没说什么？”
“没有！”易忠海摇了摇头，“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们车间主任挨批了......我琢磨着应该跟贾东旭死了以后，秦淮茹接班那会，劳资科的人下去问话以后，她那档案有什么问题！”
“秦淮茹这事儿，咱们再慢慢琢磨吧！”叶云羽摇了摇头，“那现在跟傻柱？”
“还成！”
叶云羽想到傻柱便笑了起来，“他那人好拿捏，先捏在手里以后用处大着呢！秦淮茹倒是先不急，机会有的是，只要她在你们那院住着不怕没机会！而且你这身体我看到了退休都还成呢......”
见易忠海笑着摇了摇头，叶云羽便说道“秦淮茹确实挺不错的，要不是比我年纪大了那么多，我都有想法了......”
易忠海听到这话，看着叶云羽那脸上的笑容跟眼神，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行了，我就先回了！”易忠海跟着叶云羽唠了一会秦淮茹那啥，便站了起来，“这晚上也开始冷了，你上夜班的时候注意点！”
“放心吧！”叶云羽跟着易忠海走出了宿舍，“你慢点，帮我跟表姑带个好......”
“嗯，我先走了！”
易忠海告别了叶云羽便缓缓地朝着东大门走去，一边听着刚刚从那轰隆隆的机器响声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拿下秦淮茹......
“一大爷，出门去了呀？”
易忠海拐进胡同到了供销社门口，正巧碰到杨慧琴从供销社里头出来，“誒，你还没下班呀？”
“差不多了！”
易忠海看着杨慧琴便皱眉道，“你最近怎么看起来瘦了那么多，这脸都尖了.......”
“前段时候天气热吃不下，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多注意注意自个的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誒！”
这天气开始冷了，晚上供销社晚上也没有什么生意了，杨慧琴见易忠海朝着院里走去便搬着一块门板上了起来。
左右两边十几块门板上好了以后，杨慧琴站在门外拍了拍手，看着中间留下的一个门洞正准备往里面进去就看到了卷着裤管从四合院急匆匆出来的张三！
将近一个月没看到过张三人了，要不是他身上那件灰色的解放衫，杨慧琴差点没认出剃了个板寸头的张三！只是衣服很脏，裤子也很脏，手里拿着本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张三走近供销社，看着门口那个瘦的双颊无肉连下巴都尖了起来的杨慧琴便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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