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许大茂敲了敲门，听到喊进便推开了门，“科长！”
“噢，许大茂呀！”
金守忠见来人是许大茂，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有事儿吗？”
“科长！”
许大茂反手把门给关上了，走到金守忠办公桌前面谄媚地笑道“中午我回家的时候，见张三已经安排两师傅在帮忙雕刻茶几了！我把他们雕刻的图纸拿来了，您给过目过目......”
“噢？”
金守忠拿过许大茂递过来的草纸看了看便点了点头，“嗯！有两点，你倒是要注意一下......要强调出咱们作为人民公仆的纪律与为人民服务的决心，更要符合作为干部的简朴作风......”
“这两点，你要落实到位！”
茶几那玩意除了简朴两个字搭边，其他的完全牛头不搭马嘴，但许大茂一脸懵逼地应下了，“噢，好好好......”
“科长，还有个事儿！”
许大茂见金守忠还拿着那张纸在瞅着，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最近我们放映科的事情比较多，但我明天有事儿......我们主管让我晚上下乡放电影去！”
许大茂当放映员都好些年了，对于这里头的事情也门清！
虽然是打着宣传的口号下去的，但是自己一下去就有好酒好菜被人招待着，回来还有东西拿。但最要紧的是自己甭过问是到哪里放电影，只要自己下去了，厂里的领导就有好处可分！
现在的农村想看个电影哪有那么容易呀，不花钱就想看，可以！
但一年到头是一次还是两次就不好说了，公社有时候会请人下来轮着放，但这种好事可能好些年才能有一回！有的村子穷了点偏了点，得知附近哪儿要放电影，队上那天下午指定早早就下工了，好让社员们赶紧回家做饭吃饭！
然后碗筷一撂下，三五成群结伴上别人村里看电影去，近的二三里路，远的五七公里都有一堆年轻人去凑热闹。
一些村里账上有盈余了，或者在农忙前后想激励一下社员们，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请人过来放个电影。若是这消息传出来了，比直接发钱的效果差不了多少，社员们都敢直接把镰刀给抡出火星来......
消息一传开就争相奔告附近村落的亲朋好友，就好像家里建了新房请大家来喝酒一般有面子！
而对于许大茂来说，以前碰到下雪天的话，厂里就很少安排自己下乡放电影去，一个是体谅到放映员下去的路上比较泥泞，来回折腾比较麻烦。再一个就是下雪天看电影的也遭罪，雪太大怎么看？
但最近却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让自己下乡的任务......
“宣传口径可是咱们厂子的喉舌，而你们放映科也是重中之重！”金守忠把那纸张放下，皱着眉头看着许大茂，“这可是关系到咱们整个宣传部的事情，许大茂同志！你的思想觉悟这么低，我怎么敢提拔你呢？”
“科长科长！”许大茂忙摆手道，“最近家里确实有事儿，我就是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太低了.......所以一直向着科长您学习！我打算明天搬家，抓紧跟紧科长您的脚步......”
许大茂见金守忠沉着脸不说话，忙从口袋里头掏出一个信封来，塞到了桌上的文件下面，“科长，我也知道咱们宣传部的任务比较要紧！但，我这也不敢落下跟随您的脚步......”
金守忠拉开桌上的文件，拿起那个信封皱眉看着许大茂，“你这是干嘛？”
“科长，你也知道这事情对我来说比较重要！”许大茂原先还有些害怕，但是看到金守忠手指微微捏了捏，心里就大定了，“这不是想麻烦科长帮忙嘛！”
“可我也不敢让科长您因为我的事情，自己破费不是......”
“嗐！”
金守忠摇了摇头，装作一脸无奈地说道“行吧行吧，念在大茂同志你也是多年的老同志了......我这可不是收你的钱，而是拿着你的钱帮着你的事情给办了！”
“明白明白！”
许大茂暗道果然这做什么事情不重，说什么话什么态度才是最要紧的......
“科长，你也知道我这人......我一直想进步！”许大茂觉得打铁要趁热，见金守忠把信封塞到了口袋里头就谄媚道“我一直想向您学习学习，想问问你这学习的资料呀、书籍呀，上哪儿买去......”
“这个可就杂了点！”
“咚咚咚.......”
许大茂进步的梯子被人踹了一脚，听到敲门声就有些郁闷了起来，“那科长我先出去了！”
“嗯，放心吧！待会我跟你们主管说一声......进！”
“金科长......”
见来人是楼下组织部的干事，许大茂忙朝着他点了点头笑了笑便转身出去了。等把门把带上以后，许大茂见周边没人，脸上就迸发了兴奋的神情来......
为了自己今天不需要下乡就给人塞红包，至于么？
至于！
许大茂脸上的笑意收了收，随后脚步轻快地往楼下走去！
若是别人的话，那花一分钱都是浪费。但花到金守忠这新晋科长的身上却很值得，重要的不是自己这钱花得冤枉不冤枉，而是这钱送出去了，人家收了！
收了才最重要......
有的人想送钱办事，可要是找错对象了，你送再多的钱也送不出去。有的人想收钱，你给的再多，但是你不属于他接纳的范围，人家压根就不收！
收了，就代表大家这关系真正搭上了。
之前那装修的定金，其实只是一个信号罢了，相互之间试探的一个信号.......
而今天，真金白银！
许大茂一边感慨着果然送礼也是门学问，一边朝着放映科走去......
......
四合院！
“那就麻烦你了！”
刘凯站了起来看着张三道，“你就看着办吧，等到时候你这设计图出来了，咱们再商量商量！”
刘超也跟着站起来道，“张师傅，麻烦了！”
“成！”张三点了点头，“我琢磨琢磨吧，到时候等这草图画出来了，再找你们商量商量！”
“誒！”刘凯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张三见刘凯话刚说完转身就走到了门边，忙提起他们刚刚带过来的网兜，“东西拿回去！”
“别别别！”刘超赶紧推了推，脸上带着歉意道，“本来昨晚答应你八点前去找你的，可昨晚我俩不是喝大了嘛，没去成反而耽误了你的事儿！”
“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仅代表我俩一点歉意！你不计前嫌就很好了......”
“哈哈哈！”刘凯笑道，“张三，一点吃食而已！就收下吧，难不成咱们大老爷们还得推来推去不成......”
“就是！张师傅就收下......我们先走了！”
“不是......”
刘凯见刘超推让了一下东西就转身出去了，便跟着出了门道，“别不是了，我俩先走了！这天也快黑了......”
“成！”
张三苦笑着摇了摇头，“真算不上什么事儿，干嘛这么客气！”
“还得劳烦你接下多给出出主意呢！”刘凯见张三跟着走了过来，忙摆手道，“不用出来了，我俩先回了......等过几天再上你这儿来！”
“誒，那慢点......”
张三站在门房门洞边上，目送二人出了四合院才转身进去，看着站在炉子边上正准备做饭的杨慧琴道，“我来做饭吧！”
“没事儿，你就别沾手了！”杨慧琴拌着玉米面道，“今晚咱们就将就吃点，炖个白菜烙点玉米饼子就成了！早上我也没去割肉，明天早上我再上外头割点猪肉回来......”
“明晚咱们吃饺子吧，趁着白菜还没老......”
“都成！”
张三感觉鼻尖有些鼻水便擦了擦，看着光秃秃的门才想起门帘子还没挂起来呢，抽了抽鼻子道“那门帘子拿回来后放哪儿了？我给挂起来......”
“柜子里头呢！”
杨慧琴见张三进屋了忙道，“早上我爸骑自行车回来的时候，顺便把你前几天拿过去让我妈做的垫子拿过来了，我一并塞到最外头那柜子里面了！”
张三嗯了一声拉开柜子，随后从里头拿出一捆坐垫跟原先带过来的那捆门帘子出来。坐垫主要是垫在摇椅上面的一方一长两张，还有两张椅子上各一张方垫，“不错，摸起来挺厚实的！”
“着凉了？”杨慧琴见张三拿了一把椅子跟门帘子出来，还抽了抽鼻子，“是不是受凉了？”
“应该是吧，也不算冷呀......”张三摇了摇头，“澡堂子待会还开门没有？”
“应该有吧.....”杨慧琴擦了擦手，“我下午去搓澡的时候，倒是听了一嘴，说是昨晚忙活到八点多呢！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是着凉了，还搓什么澡？小心感冒了......”
“没事儿！”
张三拿着门帘子站在了椅子上面，一边挂着门帘一边道“也一个多星期没洗澡了......”
确实一个多星期了，一个天天都洗澡的南方人，来到北方一个星期没洗澡，这一想起来就感觉到浑身别扭。但更让人别扭的是，自己却浑然不知......
张三挂好帘子，有些无奈地拿起椅子走进了屋里，坐在茶几边上顿感有些迷茫与失落！
伸出双手看着，这双手已经熟悉到了与以前自己的重合了，若是不主动想起的话，可能看到眼前的这双手都不会觉得自己原先的那双手是这样的。自己不仅是心里，连意识都已经接受了自己就是张三了......
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生活，好像自己也变了个大样了！
平和、随意！若是放在以前的话，那只是对于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人事物才会表现出这一面，自己的性格存在很大的缺陷，所表现出来的大部分都是伪装的......
可现在隐隐觉得自己很自然，而且对人也多了几分真诚！
是身体与思想融合的原因呢，还是社会环境的问题？
“滋啦......”
火柴......
“呼！”
张三点燃了一支烟，感觉自己有种要精神分裂的样子。自己小时候应该是接触过火柴的，但是完全没有记忆了。在杨磊的记忆里面，自己接触火柴应该是跟几个公子哥到外头唱歌的时候，里面那些做工有些精致的火柴......
自己当初还讨要过呢！
可二十一世纪，若不是故意上网购买，生活中哪来的火柴呀？
可现在，引火之物就是它......
“怎么了？”
杨慧琴走进屋看着张三坐在茶几边上发呆，喊了一声见他回过神来，才笑道“就为了这几张垫子，就浪费了一件棉袄！我妈没念叨你？”
“这倒没有......”
杨慧琴见张三站了起来就要掀开门帘子出去，“炖上了，我盖上盖子炖会就行了！”
“抽烟呢！”
张三掀开一边门帘子坐在了门槛上面，就看到许大茂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的身影，本不想搭理他的，可他却看了进来，“哟，张三！下午过来的时候，没瞧见你！”
“出门了！”
许大茂把自行车停好，随后就走进了门房，昏暗的天色之下隐隐还能看到墙边那两块木桩子跟地上的一些碎木、木屑，见张三没有过来的意思，许大茂便朝着坐在门槛上的张三招了招手，“来！”
“嗯？”
“三儿！”许大茂见张三过来了，便朝着外头看了眼便低声道“下午，我给金科长拿钱了！”
“收了？”
“收了！”许大茂笑道，“我打着今晚不想下乡的由头给的，我琢磨着他应该是装着不高兴的样子，给我这个台阶的！”
张三点了点头，抽了抽鼻子道“你们单位啥时候能提干呀，有没有一个统一的时间或者......”
“这个好像没有吧！”许大茂摇了摇头，“我准备接下来没事儿就跟他提提这事儿，到时候再找机会顺水推舟拿钱让他给我提一提......原先我还以为这靠上去就好了！但人家也没那么傻......”
“还是钱好使！就是......我这该给多少合适呀？”
张三抽了口烟后，就把这剩下还有一半的烟给丢到地上给踩灭了，“这个我也不清楚，现在一个工作最少五百到八百之间！主要你还是找别人打听打听，不过应该二三百块钱就行了！”
“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将来就算你提了干了，依仗人家的事情还多着呢！最好，我的意思是别花钱......没这个必要！”
“为啥？”许大茂皱眉道，“不花钱人家肯给我办事儿？”
“不一定！”
张三紧了紧衣襟，随后双手伸到口袋里头看着许大茂笑道，“花钱不花钱，意思不一样的好不好！不过我也对那金科长不熟悉，他到底有没有能耐帮你提，我也不清楚......”
“但，假如你是我的下属的话，你给我塞钱我指定是不会要的......”
许大茂皱眉道，“那当然，咱们哥俩......”
“不是这意思！”张三摇了摇头，“我给你提的干，那么你这人就是我的！别人也知道你是我的人，而你也只能倚仗我......但是你给我拿了钱，让我给你提的！别人知道你是我的人，但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不一定了......”
“干他们那一行的，老大又不是不能换！你花钱跑出来的官儿，若是到了一定的级别那还好说，毕竟里头的规则你已经摸透了，你就算花钱了你也只能是人家的人。你想跳槽的话，风险很大的......”
“但，这种微末小官的话，那就不一定了！有的人觉得花钱办事儿，大家只是平等的交易而已，等人家事给办了，位置提上来了再骑驴找马就是了。”
许大茂也不知道这一套又一套的到底是干啥，“那你的意思是？”
“他要钱，你要提干！你这钱是必须要花的，但是你却不能打着提干的名头去花......你想想，你帮人解决了个工作，不用人家花一分钱的话会不会对你感恩戴德？若是人家是花了钱的，顶多给你点好处而已......”
张三擦了擦鼻尖的鼻水，“但你又想要钱，又要人家对你感恩戴德怎么办呢？”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当不得真......那金科长我就知道长啥样子，他是怎么看待你的，他手头有什么资源，这些我可一无所知！”
许大茂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别提提干的事儿。没事多花钱，露一个信号给人家？让人家觉得我肯给钱又想跟他混？”
“大茂哥，下班啦？”
“差不多吧，不过你也得看看人家要不要你！”张三见屋里的杨慧琴出来了，便道“人家不要你的话，直接花钱就是了。若是人家看上你了，最好就把钱花在别的地方......”
“誒！”许大茂应了杨慧琴一声，随后转头看着张三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你现在能投靠的也就这么一棵树而已，若是你有别的大树可以靠也不需要找他！但，当你提了干就不一样了，接触的领导就多了......”
“嗯！”许大茂点了点头，“回头我琢磨琢磨......先回了！”
“嗯！”
待许大茂出去以后，杨慧琴转头看着张三问道“找你干嘛来呢？两人搁那儿嘀嘀咕咕的......”
“我给他挖坑呢，准备把他给埋了......”张三接过杨慧琴递来的盆子便笑道，“不是什么好人来的，但跟这种人打交道倒还行，好处与坏处并存......”
杨慧琴疑惑道，“许大茂怎么就不是好人？我倒觉得他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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