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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寿拉着金玄白走进屋里,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道:“贤弟,你坐下来,我们慢慢的谈。”金玄白谦让道:“邵道长、蒋大哥,你们也请坐。”邵元节从怀里掏出东厂的秘笺,道:“侯爷,你看一看,这是马提督从京城送来的秘函。”朱天寿展笺一看,顿时脸色一变。他沉着脸问道:“马永成可有附带什么口信?”邵元节摇了摇头,道:“这种秘函由专人送出,也不知发了多少封,目的可能是催你回京。”朱天寿沉吟了下,摇头道:“我此时不想回京,想要先走一趟武当,准备看金贤弟如何对付那些假仁假义的老家伙。”邵元节道:“可是…”朱天寿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金玄白有些过意不去,道:“朱大哥,你如果家里有事,不如先回去一趟,用不着随小弟到武当去。”朱天寿道:“贤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武当、少林等派,合计着要对付你,我岂能不管?”金玄白也摸不清楚秘笺上写些什么,事情到底有什么重要性,听到朱天寿这么说,只有默然不语。邵元节轻咳一声,道:“侯爷,刚才贫道和蒋大人、诸葛大人商量了一下,不知你认为如此行事是否可行?”朱天寿道:“你说说看。”邵元节于是把仇钺提了出来,表示要让他有立功的机会,以他的武功韬略,定可平定叛乱。朱天寿点头道:“此计甚好,你设法联络马永成,叫他设法联络泾阳伯神英和右都御使杨一清,务必把仇钺先行调往四川或宁夏一带…”他沉吟一下,又道:“去叫兵部升他的官,让他做游击将军,万一事发,便把杨一清派往宁夏、延绥、甘凉一带,总制军务,而由神英充当总兵官,仇钺为副。”蒋弘武问道:“侯爷,监军一职,你认为该由何人担任,才比较妥当?”朱天寿沉吟一下,道:“还是找张永吧!”蒋弘武问道:“侯爷,如此一来,张大人那里的事,得早些结束,否则就抽不出空了。”朱天寿问道:“诸葛明呢?”蒋弘武道:“他到大牢里去。”朱天寿脸色一沉,道:“他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玩什么花样?”蒋弘武替诸葛明辩白,声称他带着长白双鹤去安排住宿之事。朱天寿一想,这么一大群人,如果把边巨豪带来的属下一起计算在内,恐怕就算把淮安城里所有的客栈包下来,都不够住。他脸色稍缓,道:“你下去找人催催看,务必叫他把住宿之事办妥,不得有误。”蒋弘武站了起来,准备出去,木门一开,田中春子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四盏香茗,缓缓的走了进来。田中春子看到他要离去,微微一愣,道:“蒋大人,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蒋弘武笑道:“侯爷派我出去办事,喝不到田姑娘泡的茶,真是遗憾。”朱天寿轻叱道:“弘武,还不快走?在这里扯什么?”蒋弘武一想到即将要分到的巨额金钱,马上兴高彩烈的走了出去。田中春子把四杯茶放在桌上,裣衽行了一礼,便悄悄的开了门走出去,然后又轻轻的把门带上。朱天寿看到金玄白一脸疑惑,本想把实情告诉他,可是回心一想,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把手里的那张秘笺递给邵元节。他略一沉吟,道:“贤弟,那泾阳伯神英,是我多年好友,他托东厂马提督传导,说是京里有事…”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我估计着,你的事比较重要,所以决定陪你先走一趟武当。”金玄白根本不知道泾阳伯是谁,听他说得诚恳,心中极为感激。他沉声道:“大哥,其实各大门派对我的误解,我想一定可以解说清楚…”他吸了口气,继续道:“万一黄叶道长仍然怀有偏见,视我如仇,我也不会束手就擒,一定会全力以赴对付他们。”朱天寿点头道:“我知道,你到时候出手,武当山一定血流成河,不过,事情也不必一定要到这种地步。”邵元节道:“金侯爷,朱侯爷的意思是武当、少林都是武林中的支柱,如非万不得已,不必毁了他们,否则未免太…”他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似乎看到金玄白一怒之下,毁了武当上百年的根基。金玄白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种情形,也一定会有所节制。”朱天寿目光一闪,道:“邵道长,你记得等一下通知诸葛大人,让他派人赶往湖广,通知朱郡主,让这丫头也知道我们这一趟武当之行。”邵元节笑道:“若是让她知道这件事,岂不是把事情闹大了?”朱天寿道:“没关系,有她在内,恐怕事情更容易解决。”邵元节哦了一声,满脸疑惑。朱天寿笑道:“邵道长,你忘了,湖广是她的地盘,武当山纵有弟子上千,也不敢对安陆王怎么样吧,是不是?”邵元节抚掌笑道:“侯爷英明,贫道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上。”朱天寿拍了拍掌,道:“好了!这件事也解决了,贤弟,你要陪我下去喝酒,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金玄白苦笑了下,道:“我现在心里发愁,若是再喝酒,恐怕今天大醉,唉!”朱天寿笑道:“贤弟,这有什么好烦恼的?”他拍了拍金玄白的肩膀,道:“你岳父和岳母之间的事,自有他们自己解决,你掺和进去,反而不妥,到时候难做人!”金玄白默然忖思一下,点头道:“大哥说的有理,刚才我不知好歹,被玉馥拉着去劝架,真的有种两边不是人的感觉。”他站了起来,道:“走!我陪大哥去喝酒,管他什么上一代的纠纷,一概不干我的事。”邵元节笑道:“侯爷能这么想,就海阔天空,没有心结了。”他们三人出了厢房,只见何玉馥从后面的房里冲了出来。她一见金玄白,马上便道:“相公,你再帮帮忙,劝一劝两位老人家嘛!他们越吵越凶了!”金玄白道:“让他们去吵,反正打起架来,祢爹也不是对手,而祢娘也不会下狠心动手伤他,否则十几年前就下毒手了!”何玉馥恍然大悟,笑道:“相公,谁告诉你这个道理?真的就是这样。”金玄白大笑,道:“除了朱大哥和邵道长之外,还有谁会如此睿智英明?”何玉馥点了点头,道:“相公,你去忙吧!我得进去和冰儿妹妹较量一下牌技了!”朱天寿见到她打开门,走了进去,他探首向内一看,只见谢恺儿已把头巾除去,脱去外袍,正在全神贯注的摸着麻雀牌。她脸上的那种神采,让朱天寿看了心动不已,暗忖道:“别的不谈,就凭着这副麻雀牌,就可以把什么女侠、宗主全都陷进去,到时候,金贤弟面对着这么多的妻子,都伸手向他要钱,他还不乖乖的听我之命?”想到这里,他不禁手舞足蹈起来,轻飘飘的下了楼,走进街心,准备畅饮一番。正所谓:国家大事管他娘,喝喝老酒,搓搓麻雀…jz※※※清冷的月色,俯照在淮安古城。大地一片静寂,屋宇房舍似乎融化在淡淡的月色银辉里。倏然,远处传来两响更声,更夫拉长了嗓音,喊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烛!”沙哑的声音,在冷寂的街道上回荡着,有股说不出的凄凉。包夫缓缓的走来,重复着敲击着手里的木梆子,喊着同样的话。这两句老词,他已经喊了二十年,早已厌倦得不得了,心灵上的疲惫,更让他难以忍受。然而今夜似乎有些不同,因为他一路行来,已碰到了七批手持兵刃的兵卒,默默的站立在街旁,各自守卫着一段街面。这些士兵一身戎装,一看就知是卫所来的军人,每一批人就是一个小旗,有士兵十名。包夫心中有些惊疑,也有些兴奋,不知道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卫所的军士都调来了。莫非真的有战事发生了?否则为什么要调来大批卫所军人把个古城守得密似铁桶。可是,守城的人还是那么几个,并没有加派人手,显然不是防止流寇攻城。那么究竟为了什么,会让大批的卫所士兵进入淮安城里?原先那些巡逻守夜,防止宵小的衙门差人和杂役,又到哪里去了?包夫满脸子的疑惑,行走之际,不时左右张望,快要走到靠近码头,又遇到了三批军士,默然守护着一段街面,算起来,已有一个百户所的兵力了。包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远远看到几家客栈,灯火通明,连续的几间客栈都有军士出入。尤其是那间最大的高升客栈,门口两排军士,挺胸而立,有人持枪,有人扛旗,显得戒备极为森严。包夫心里打了个突,不知怎会把千户所搬到了这几间客栈,难道真的要打仗了吗?他敲了两下手中的梆子,又扯着嗓子喊着同样的老词:“天乾物燥,小心火烛!”走过高升客栈,他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行去,那些守卫的军士,也没人过来问话,更无人干涉他的行动。因为任何一个城里,都有更夫执行他的职责,负起每天打更的任务,绝不会由于衙门官员的更迭而改变。这个更夫走到码头,往右边拐去,过了十几间货栈,便沿着一条小径,弯弯曲曲的朝绿林深处行去。他手里拎着那盏昏黄的灯笼,照亮了行径的黄土小径,不一会便进入绿林里。那整片绿林都是沿河而植的柳树,垂柳依依,一边在河旁,一边在土墙内,中间留了一条三尺宽的黄土路,显得幽远深邃,阴气森森。包夫高一脚低一脚的在柳林里走了十多丈远,一盏灯笼摇摇晃晃的,终于走到了一处用青石板铺成的小码头前,码头的青石板延伸上去,则是一道黑漆漆的铁门。他看了看码头边石桩上拴着的四艘小船,自言自语道:“咦!怎么船都还在?莫非小虎子还未出去报讯?”包夫举起灯笼看了看四周,然后在一座石桩上坐了下来,把灯笼搁在脚边,取下插在腰际的一根旱烟杆,从烟袋里捏了些烟丝塞在烟锅里,再慢条斯理的拿出火摺子吹了吹。一蓬火光亮起,他点燃了烟丝,吸了几口,这才舒坦的吐了口烟,收起火折子。他眯着眼睛,望着悠悠流去的河水,看着长长的柳丝在水面低拂,似乎在想着心事。才抽了几口烟,他似乎警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只见柳荫深处,出现一条人影,于是开口问道:“小虎子,是你来了吗?”那人尚在七八丈远,听到了话声,并没有回应,仍然继续前行。包夫抓起搁在脚边的灯笼站了起来,藉着灯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高大汉子,缓缓的从林荫深处走了出来,面孔十分陌生,以前从未见过。包夫狐疑的看了几眼,这才发现那人是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映着灯光,闪现着水波似的花纹。包夫试探的道:“天黑地寒,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个高大锦衣汉子没有吭声,更夫又问了一句:“小虎子呢?你莫非不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见到那锦衣大汉身后出现一个披着披风,头梳着双环的年轻女子。那个女子面目如画,肌肤雪白,两颗乌黑的眼珠在灯光的反映下,就如同两颗明星,闪亮夺目。包夫一呆,只觉自己这一生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少女,还以为是幻觉,眨了眨眼,再仔细一看,伊人巧笑倩丽,冉冉而来,如同仙子一般,真的是个美女。他退了一步,道:“万柳园没有你们这种人,你们是谁?”那个锦衣大汉见到更夫一脸惊容,微微一笑,道:“我姓金,叫金玄白,是万柳园的客人。”包夫定了定神,道:“哦!原来你们是来这里幽会的!敝不得…”他脸色又是一变,道:“不对呀!听说楼八丈已经被押进衙门大狱,万柳园都已经被抄了,你们…”他吸了口凉气,把手里的灯笼往前一扔,转身便往来路飞奔而去。然而他的动作虽快,那个锦衣大汉却比他更快,更夫才奔出一丈多远,耳边风声一响,眼前灯光一亮,他已见到金玄白手提灯笼,站在前面二丈开外。包夫脚下一顿,回头望去,只见那个美丽的少女似是脚不点地的缓步行来,姿态轻盈,宛如御风而行。包夫大惊,知道碰到了高手,失声道:“你们是来自东厂的大档头?”金玄白觉得这件事太有趣了,没想到住进万柳园才三个多时辰,楚花铃因为烦恼两位庄主争论不休,再加上楚氏兄弟意见不一,七嘴八舌的,让她不知如何是好,这才约了他出来倾诉衷情。由于这座万柳园傍河而建,堤上遍植柳树,以致让金玄白想起故居河边的那片柳林,这才带着楚花铃从园后的小门走了出来,沿着河边,相偕缓步而行。可是却万万料想不到,来至这柳林深处,竟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更夫,坐在石桩上吸着旱烟。他们原先不想让人打搅了这个幽会,破坏了两人之间环绕的那种特殊的感觉,正准备转身,却被这更夫几句话给改变了主意。什么天黑地寒?明明这是六月份的天气,夜里清凉,气温适当,哪来的地寒?金玄白当时微微一笑,忖道:“这个更夫是个练家子,和赵守财的功夫差不了多少,他却只做一名更夫,可见其中必有蹊跷。”等他再一走近,听到更夫之言,马上便发现自己的想法没错,这个更夫本来的身份绝非是更夫,而是藉此掩饰他的出身来历。金玄白举着灯笼,仔细的打量了那个更夫一眼,道:“你从哪里看出我是东厂的大档头?”包夫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还没回答,已听到身后那个美女发出银铃似的笑声道:“金大哥,这个更夫可能是西厂派驻在此地的人员,他用更夫的身份加以掩护…”包夫没等她把话说完,身形一动,便要往大河里跃去。岂知他才跳起三尺,便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劲,有如一座大山似的压了下来,马上将他逼得落下地来。急忙之中,这个更夫吐气开声,连挥两拳,右手持的烟杆连出数招,想要卸去这股劲道。他怎样都料想不到,拳力一发,如同撞上了铁壁,马上震了回来,烟杆平时使得极为得心应手,此时连出数招,却是把枪、镢、钺的招数全数使出,反倒如陷泥潭,招式受到滞碍,越来越慢。他心中大骇,不明白那个蓝衣大汉仍然手提灯笼站在丈许开外,为何自己会遇到这股无形的气劲,根本无法挣脱?他认为天下没有这种武功,想必自己是中了对方什么秘法,才会有这种幻觉产生,于是提起全身功力,对着虚空又攻了两招。他这两招不发还好,才一攻出,那无形的气劲一紧,反弹的劲道更大,震得他左臂臂骨断为三截,一根烟杆也从中折断,内腑受到冲击,马上便吐出两口鲜血。他在这时才知道自己碰到的人,是传说中的武林高人,双方之间的武功差距,有天地之别,完全不能相比。丹田受损,内腑受伤,使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他惊骇的道:“你…你到底是谁?东厂怎会有你这种人?不可能的!”金玄白道:“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姓金,叫金玄白,你既是西厂的人,又怎会不知道我?”包夫脸肉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金玄白见他似在思考之中,道:“听你的话,好像对东厂的人极为了解,看来你在西厂也不是个平常的番子,我得把你交给诸葛大人去处置。”他收敛起外放的气劲,向着更夫行去。那个更夫双脚一软,跌倒于地,却趁势在地上一滚,掷去了手中的半截烟杆,探手入囊,取出两枚扁圆形的暗器,鼓起剩下的气力,向着金玄白掷去。两枚暗器一脱手,发出呜呜的低响,一左一右射向金玄白,这时双方距离不足一丈,以金玄白的眼光看去,很清楚的可以看到那两枚暗器有似两朵莲花,花瓣和花蕊分明,张开的花瓣复叠一起,有十几片之多,蕊心则有数十根。不过由于那更夫受了内伤,发出暗器的劲道不大,是以那两枚莲花形的暗器转动的速度不涸旗,以致金玄白根本不以为意。可是暗器距离他七尺之远时,却发出叮的一声,两朵莲花突然裂散开来,花瓣片片,蕊针有如牛毛似的四射,把他全身一起罩住。金玄白没料到有这种变化,急促之间,心念一动,护身气劲已布了起来,就如同在身前立下一座铁壁。他的功力深湛,此时气壁层叠而起,就算是刀砍剑刺,也无法及身,可是那片片花瓣形的暗器,以各种不同角度飞旋切入,力道的源头是由机簧击发,比起刀剑自有不同,竟然一举突破他的护身气壁。尤其是那些牛毛似的根根花蕊,全是精钢所铸,疾射而来的劲道更强,转瞬便射到了金玄白身前。金玄白自从被唐门的龙须针暗算过,对于这种针形暗器便格外提防,这下一发现对方暗器之中另有玄机,莲瓣裂开,花蕊劲射,竟可突破本身的护体气壁,不由也为之一凛。他沉喝一声,锦袍鼓起,整个庞大的身躯快速如电的后移八尺,可是那些花瓣和蕊针仍然急追而来,其势未衰。金玄白就凭着挪开的这段差距,右手一抖一转,施出了他收取暗器的万流归宗手法,卷起一道道的怪异气流,把满空而来的铁花瓣、钢蕊针一起收在手里。从那更夫发出暗器,直到金玄白将之一起收下,仅仅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可是对金玄白来说,又是一趟从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因为若非像他这样,内力充盈,不虚匮乏,加上具有绝顶的轻功身法和练成了万流归宗的手法,换了任何一人,也不可能在如此歹毒凌厉的暗器下逃得一条性命…就算天刀、魔剑来此,也只有死路一条。若是比起这种暗器,秋诗凤的飞霜、何玉馥的逸电,简直就像小孩子手里的石块一样。至于忍者所用的什么十字镖、万字镖、三光镖、六方镖等等,比较起来,更加粗糙,等级相差得太远了。金玄白手里一触及莲瓣细薄的刃面,马上想起了一个名词:“铁莲花!”他眼中神光一射,脱口道:“原来你是岭南霹雳堂的弟子。”那个更夫本以为双方相距不满八尺,自己猝然发出暗器,定可奏功,是以拖着伤痛之躯,慢慢爬向河边,目光一直子着铁莲花激射出去的情形。他本以为暗器一发,必能杀死对方,岂知结果却被金玄白以怪异的手法,把所有的钢针和瓣片全都收了起来。这种事情是铁莲花问世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根本让人无法想像,尤其像他这种来自霹雳堂的嫡传弟子,更是难以置信。刹那之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骇然望着金玄白,都忘了要逃走,一直等到金玄白点破了他的出身来历,才让他一震之下,清醒过来。他不敢再有丝毫迟疑,拼命的往河边滚去。然而他才滚出三尺,眼前灯光一闪,看到了一双闪着柔和丝光的长靴出现眼前,然后后颈一震,全身已经瘫软无力。眼珠一转,看到河边只有一尺之距,却如同万丈之遥,再也无法爬到河里逃命,他只得暗叹口气,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接着一阵晕眩传来,涸旗便失去知觉。金玄白刚把更夫的穴道封住,已看到楚花铃跃了过来,她关心的问道:“大哥,你没事吧?”金玄白摇了摇头,道:“没事!”他张开大手,道:“这是天下排名第二的暗器铁莲花,威力比起唐门的龙须针更大,若非是我,换了任何一个人来此,恐怕就会栽在此地。”楚花铃骇然的看着他手里的片片花瓣和花蕊,道:“据我娘说,这种暗器在武林中传说了已有几十年,却是谁都没见过,还以为是霹雳堂用来唬人的,想不到能够亲眼目睹。”她伸出纤纤玉指,准备拈起一片花蕊,却被金玄白喝止,道:“小心一点,这莲瓣的边缘刃片,极为锋利,别割伤了手。”楚花铃把手缩了回去,仔细的就着灯笼的烛光,又看了看摊放在金玄白手掌上的花瓣,禁不住啧啧称奇,道:“大哥,这种暗器精工打造,每一片花瓣都纹络分明,维妙维肖,比起诗凤姐的飞霜来,更加精致,真是了不起的杰作。”金玄白点头道:“这种暗器厉害的是,里面有机簧控制,发射出去,可以爆裂开来,杀伤力极大。”他稍稍一顿,道:“花铃,祢有带手帕吧?快拿出来把这些花瓣和蕊针包起来。”楚花铃拿出手帕,问道:“大哥,你留下这些东西做什么?你又用不着暗器。”金玄白把手里的花瓣和蕊针全都倒在张开的手帕上,笑道:“我虽然不使用暗器,可是四川唐门却是以暗器闻名的门派,这两枚铁莲花若是落在别人手里,有如废物,可是对唐门高手来说,恐怕视若至宝。”楚花铃笑道:“大哥,你的意思是…”金玄白点头道:“不错,我准备把这包东西送给欧阳兄弟,作为向唐门下聘的重礼。”楚花铃一边用手帕包着铁莲花,一边道:“大哥,你的想法固然不错,可是欧阳叔叔认为唐门是小门小派,金银凤凰都是妖女,不许旭日和朝日两位弟弟和她们来往,更不会答应和唐门结亲,你这番心意恐怕是白费了!”金玄白冷哼一声,道:“像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我金某人绝对做不出来,万一欧阳悟明仍然不肯改变主意,我绝对挺身而出,替欧阳兄弟做主,成全这两对美眷!”楚花铃神情一滞,道:“大哥,你千万别莽撞啊!”金玄白取饼手帕,放入囊中,默默的子了楚花铃一下,柔声道:“花铃,我刚才跟祢说过,无论当初师父是在什么心情之下,把祢许配给我,我都会对他只有感恩,没有记恨…”他伸手抓住了楚花铃冰凉的小手,继续道:“上一代的恩怨,就由他们了结,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当初他们误解了九阳门是魔门魔教,我就尽避让他们误解,不仅如此,我还要以魔教日宗宗主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看他们能怎样对我!”楚花铃恍然道:“大哥,你这么做,是要掀起江湖万丈波涛,镇压武林各派?”金玄白道:“也不全是这样,我让他们选择,如果武当、少林、华山等派仍然视我为魔,我就藉此机会整顿一下,正好替朝枉威,否则就放过他们。”楚花铃心里一寒,道:“可是我爹和欧阳叔叔他们…”金玄白摇了摇头,道:“这两个老古板,脑袋里面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就是劝不听,讲不通…”楚花铃跺了下脚,嗔道:“大哥,不许你这么说我爹!”金玄白痴痴的看了下她脸上的神情,只觉另有一番动人的美感,忍不住道:“花铃,祢放心好了,不论我使出什么手段,我都不会伤害祢和祢的家人。”他犹豫了一下,道:“祢刚才说过,祢爹和欧阳庄主想要保全家业,不愿就此毁在他们手里,所以最怕官方朝廷的力量干涉,希望我由这方面下手,这样对吗?”楚花铃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才能攻破他老人家的心防,让他回心转意,不然,他抱着爷爷的遗书,坚持什么正邪之分,完全要用武林道义、江湖规矩来解决,恐怕永远都不会低头。”金玄白略一沉吟道:“祢确定祢的想法没错?”楚花铃点头道:“不错,否则楼八丈那老匹夫勾结剑豪聂人远,带着几十名锦衣卫打进太白楼时,我爹和欧阳叔叔不会那么惊惶失措,.$~~k.c-n连反抗都不敢反抗,乖乖的束手就擒,不然凭着我们的实力,聂人远纵然武功高强,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可以把我们上下二十多人一起拿下。”金玄白皱了下眉,道:“可是他明知我如今已是朝廷的官员,为何又要逼我和他比枪?”楚花铃微微一笑,道:“那是他和欧阳叔叔都知道你不会伤害他们,所以才故作姿态。”金玄白浓眉一轩,道:“他真是打的好主意,明知不敌,还把慎之、仙壮、仙勇一起拖下来,要跟我比枪法,真是老奸巨猾。”楚花铃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不许你这么说我爹,不然,我就不理你了!”金玄白伸了下舌头,故作害怕状,逗得楚花铃回眸一笑,顿时有如牡丹绽放,炫人眼目。他握紧了楚花铃的玉手,感受到一股甜蜜和幸福,忖道:“在我这么几房妻室里,大概只有诗凤能和花铃一较长短,属于国色天香的一等美女,至于玉馥、冰儿、玉子还差了一些,我金某人何德何能,能够拥有如此美妻,就算吃点亏,忍受一些委屈,又有何不可?”心念转动,眼中露出无限深情,连那有如石雕的脸上线条,都显得柔和许多。楚花铃全身一颤,缓缓偎入他的怀里。温香暖玉一入怀中,金玄白只觉心里一阵迷糊,扬手一掷,那盏灯笼已飞出丈外,落在河里,在河面上载浮载沉而去,涸旗的烛火熄灭下来。一阵夜风拂过,万缕柳丝摇曳,发出阵阵轻响,宛如情人的低吟絮语,是那样的轻柔。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