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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金玄白再度见到何康白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因为此时的白虹剑客身穿一袭锦袍,足登软靴,脸上的乱须经过一番修整,衬着他清癯的面容,焕然一新,完全不像他以往那种落泊道人的打扮,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何康白被巡逻的东厂番子拦住,脸色从容,一看到金玄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眼前,马上浮现喜色,抱了抱拳,道:“金贤侄,贫…老夫总算找到你了。”金玄白见他伸手之际,左手戴了一枚玉戒,右手则是一枚镶着火红宝石的戒指,映着番子们手里持的灯火,闪闪发光,不像个大侠,倒似一个富绅。那些番子听到何康白之言,回过头来,看到金玄白有如幽灵般出现在身后,全都吓了一跳,纷纷下跪行礼。金玄白把他们叫了起来,径自和何康白往东院行去,走出数尺,才开口问道:“何大叔,你找小侄,有什么事吗?”何康白捋了捋颔下短须,道:“贤侄,老夫找你,是为了向你道谢和致歉,若非你杀了剑豪聂人远,救出了我们,只怕后果难以预料…”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真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夫和楼八丈那厮也认识十多年了,他一向急公好义,对江湖朋友都奉若上宾,凡是来找他的人,不仅热心招待,临行之际还赠送丰厚的盘缠,所以风评一直都很好,视为江湖上的仁义大爷,可是却不料这一回,他…”金玄白听他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知道他心里的确难受,不过自己也不知要如何劝解才好,只得沉默以待。何康白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这辈子做错了许多事,错过了许多拥有的幸福,所以这二十多年来,始终都不快乐…”他摇了摇头,望了身边的金玄白一眼,继续道:“直到再度看见云儿出现,看到她满头白发,才知道我一直活在过去的一个梦里,空自蹉跎了许多岁月,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金玄白听出他话中的凄楚和心酸,忍不住问道:“何大叔,流…婶婶还不谅解你?还在跟你生气啊?”何康白道:“我伤她太深,这十多年来,她以死来避我,岂会如此轻易的原谅我?唉!没那么容易哦!”金玄白想要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到了师父沈玉璞和柳月娘的那段情缘,更觉得人生的际遇,难以掌控,随着心境的变化,又有种种不同的变幻,无法揣测。白发道姑流云谨守祖训,绝不显露武功,行走江湖。她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了何家,守着三从四德,侍奉翁姑,却又要容忍丈夫的轻视和不屑。其实,当时的白虹剑客何康白,纵然在江湖上颇负盛名,但他一身武功出自华山,修为尚浅,远非出身太清门,精修十多年道家玄功的流云之敌。若是换了个性子刚烈的女子,拥有玄门罡气的一身绝学,遇到丈夫日思夜想的恋着另一个已嫁作他人妇的情人,对自己始终不屑一顾,百般刁难,恐怕早就一掌劈了这个无情的丈夫了。可是流云遵从三从四德的古训,不仅要忍受夫婿的无情,还要听从公婆的冷嘲热讽,尤其是何康白见她生下女儿之后,便翩然离家,负剑行走江湖,做他行侠仗义的大侠,她在家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了。那时,公婆的冷嘲热讽已变成了怒骂和羞辱,每一句不堪的话都像刀子样的插在她的心里,让她认清自己只是一个从未得到丈夫疼爱的弃妇。这种度日如年的岁月,过了几年,终于两位老人家由于思念儿子而先后撒手人寰,留下了这个怨妇独自守着庄院,守着幼小的女儿,一天过一天的盼着丈夫回来。在那个痛心而又孤寂的日子里,流云本可守着家园,把女儿抚养长大,或者把女儿丢给亲戚,然后仗剑江湖,找寻那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一掌将他了结。然而对世间千丝万缕的挂牵,仅系于一个终日吵闹着要找父亲的幼女身上,让流云的心碎了一片又一片。她终于在守满了孝之后,安排好了一切,装死痹篇这所有的烦恼,住进了尼庵之中,本想就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却又因道家心法和佛门苦修格格不入,以致出了尼庵,进入道观…金玄白望着身边的这位华山白虹剑客,想起了何玉馥对自己所叙述的那些发生在何康白和流云之间的往事,也不知是悲还是忧,感到心情颇为沉重。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何叔,你有什么打算?”何康白道:“我目前最大的愿望是看到玉馥有个好的归宿,然后偕同云儿归隐江湖,用我以后的所有日子来补偿她。”他们走到一个小池边,何康白道:“贤侄,我们到那里去坐一会,再谈些未来的打算。”金玄白默默的随着他走向小池,两人各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相距不足五尺。何康白望着他道:“贤侄,我知道世人都误会你了。当年枪神、鬼斧等四大高人更是错得离谱,把出身道家的九阳神君视为魔门余孽,千里追杀,以致铸成大错,甚至还祸及你的身上。”金玄白苦笑了一下,道:“何叔,你总算明白了。”何康白点头道:“我本来也是糊涂的,还是玉馥她娘点醒了我,因为她跟你交过手,试出你一身武功出自九阳门,而九阳门则是在数百年前和太清门系出同源,与魔教的烈火旗毫无关系。”他顿了一下,道:“所以我决定明天天一亮就动身赶回华山,准备找到掌门人,一同共赴武当,向天下群雄剖明此事,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金玄白问道:“何叔,你认为这样有用吗?”何康白道:“不管会不会发生作用,我只是为武林尽一份力,我其实也不愿见到玉石全焚。”他深吸口气,又道:“不过,在我动身之前,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以明教日宗宗主自居?并且统率着那批魔门女弟子行走江湖,你的打算又是什么?”金玄白整理了一下思绪,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道:“依朱大哥的意思,与其把明教的这一批人赶尽杀绝,不如留为己用,正是所谓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她们来对付守护在刘阉身边的那批魔门弟子。”何康白听得惊心动魄,沉思良久才道:“此事涉及宫廷斗争,朝中大事,我也不宜介入,只是…”他眼中神光闪现,道:“武当、少林等派成立多年,对你又是有恩,你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利用朝廷和明教的力量,对付各大门派,贤侄,你能答应我吗?”金玄白点头道:“何叔,我做人的原则,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各大门派不因误解而与我为敌,我一定放过他们,不过峨嵋一派就难说了!”他一想到薛婷婷之事,马上记起了峨嵋欧定邦哄骗青城掌门薛逢春及夫人盛旬,将昔年鬼影侠丐用来定亲之事加以扭曲,以致薛掌门不察,误以为真,口头答应薛婷婷和欧定邦的婚事…这件事令他始终耿耿于怀,再加上峨嵋的门人狂妄无礼,使他对峨嵋一派的印象极坏,这才脱口说出这番话来。何康白一惊,忙问端详,金玄白把铁冠道长昔年所定的亲事,以及遇见薛婷婷姐弟的经过说了一遍。何康白越听越是心惊,由于涉及当年的恋人盛旬,让他的脸色更加凝重起来。他很清楚金玄白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可以号令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员为他效命。除此之外,单凭金玄白的一身修为,就算峨嵋派倾一派之力出手,也会在他怒极之下,化为飞灰,到时候其他各大门派不能坐视,一定会加以支援,终究形成了武林大劫…何康白一想到这里,不觉冷汗涔涔,然而思前顾后,自己若是涉入,首先便得面对盛旬,反倒更会引起误会,说不定会越帮越忙,把事情处理得更加难以收拾。他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不宜介入,因为云儿她这么多年来,最恨的便是盛旬,我好不容易想清楚了,别又为她引起更大的风波!”金玄白点头道:“何叔,你不必管这档子事,这是我的私事,我会设法解决。”他想起诸葛明适才交待之事,于是从怀里掏出那叠银票,点出了一万两,交给何康白,道:“这里是一万两银票,麻烦大叔你转交给两位庄主,各五千两,请他们别介入武当和我之间的争端,免得我到时候为难。”何康白愣愣的接过了银票,道:“你上回给我的钱,我一直没机会交给他们,这回你又…”金玄白道:“上回那些钱,你就留着自己用好了,此去华山,路途遥远,也得身上多带些钱才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是怕两位庄主,我是怕花铃伤心而已,我不愿意让她为难,请你转告两位庄主,我们不提上一代的恩怨,任由花铃自己选择,她若愿意跟我,就请两位庄主不要拦阻便行了。”何康白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金玄白道:“假使他们到时候还一再相逼,就别怪我狠心了!因为井六月早就看不惯这桩事,认为他们太过于矫情,想要跟两位庄主翻脸,只是被我压着。”何康白行走江湖十多年,虽是听说过剑魔之大名,却从未在辽阔的江湖上碰过面。直到他深陷太白楼,成为楼八丈的阶下囚,然后被剑魔和天刀两人救下之后,才发现这两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武林高手,竟是金玄白新收的徒儿。武林中带艺投师的人也不少,却从没有一个例子像剑魔和天刀这样,本身的修为已是一流,仍不顾颜面和尊严的拜在一个年龄比他们小了一截,入道比他们晚了十多年的金玄白门下…何康白知道自己遇到金玄白之后,对剑术的修为,已进步了一大截,隐然已有当年华山老人的成就,比起两位庄主来,他已稳居首位。然而比起剑魔和天刀那一身杂驳而又精纯的修为,他自知还差了一大段距离,若是交起手来,大概顶多能挡住五十招。是以他听到了金玄白这句话,马上替楚天云和欧阳悟明操起心来,手里抓着那一大叠银票,沉吟了一下,道:“这些年来,两位庄主的财务有些吃紧,庄里开支紧缩,颇为困窘,有了这些钱,他们可能会不去武当…”他的脸上浮现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继续道:“可是,慎之、仙勇和仙壮三人,原先非常崇拜你,如今却视你如眼中钉,恐怕他们三人不好打发。”金玄白问道:“为什么?”何康白把楚慎之、楚仙勇和楚仙壮三人对曹雨珊一见钟情之事说了出来,道:“他们心里怨恨你,已经有了那么多房的妻室,却还要跟他们抢一个曹雨珊,太不够意思了。”金玄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愣了下,道:“我什么时候跟他们抢这个曹姑娘?都是因为她和井凝碧好赌,把自己都输给了傅姑娘,说是卖身为妾…”何康白讶道:“贤侄,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难道你不知道那位曹雨珊姑娘的父亲,是苏州有名的曹百万吗?她怎会输了钱,把自己卖身给你?这真是太荒谬,太难令人相信!”金玄白一怔,觉得他所言有理,因为以曹大成的财力来说,独女就算输了十万两银子,也用不着卖身为妾,更何况曹雨珊才输掉一万多两银子而已,不单把自己卖了,还把一个冒充为婢女的井凝碧也给卖了!由此可见,其中必有蹊跷。何康白见他默然无语,叹了口气,道:“这桩事分明是曹百万的主谋,他存心要搭上你这层关系,这才故意的把女儿送给你,嘿嘿!恐怕将来陪嫁的嫁妆,绝不低于十万两,他还会在乎这区区的银钱吗?”他这句话刚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大喝,道:“何康白,你别在那里妖言惑众好不好?小心我给你一巴掌打掉你的蠢气!”何康白脸色一变,循声望去,只见剑魔井六月和天刀余断情足不点地的掠行而来,在他们的身后,则随着欧阳兄弟和唐门金银凤凰。他赶紧把手里的那叠银票揣进怀里,望着金玄白,看着这位未来的贤婿要如何打发剑魔和天刀这两个怪人。因为他已从流云口中得知,她和井六月同样的出身太清门,祖父苍松子当年便是漱石子的师父,故此算起来,井六月和她实有同门之谊。别说井六月的武功远远超出何康白,就算他的武功低微,何康白因为内疚,决意要和流云破镜重圆之际,也不能和井六月计较,只得把对方这句话当成耳边风,有什么气也只能硬生生的吞下去。井六月似是喝了不少酒,脸色一片酡红,眼神却越来越亮,他偕同余断情远远行来,显然已施出一身的功力,不过两人并非比快,而是比慢。因而金玄白望去,这两人宽袍大袖,浮空飘行,离地二尺,就那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行走,以致随行在他们身后的欧阳兄弟和金银凤凰也被逼着慢步而行。金玄白听到井六月出言不逊,心里也有几分恼怒,然而看到他们那个样子,也忍不住暗笑,忖道:“这两个家伙,大概看到我所施展的梯云纵轻功身法,觉得潇洒好看,这才故意效法,岂知心法不同,弄成这个样子,反倒不伦不类。”井六月到了金玄白身前八尺之处,停了下来,躬身作了个揖,道:“弟子井六月,拜见师父。”余断情身穿宽袍,没有佩带兵刃,看来一副斯文,却掩不住他那股冷肃凌厉的气势,就像一柄刚拔出刀鞘的名刀,锋锐立见。他仿效井六月一样,躬身作揖道:“弟子拜见师父!”金玄白断然一喝道:“刀要藏锋,剑要入鞘,方能出鞘之际,展其锋锐,两位为何还未觉悟?”此言一出,余断情首先全身一震,接着便听到井六月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两人互望一眼,伸出双手,把臂相交,显得异常的亲昵。何康白脑袋里轰然一声,如同响起了一个霹雳,耳里尽是缭绕着金玄白的那句话。看到了天刀和剑魔二人如此欢快,他忽然有所觉悟,顿时也心生欢快,放声大笑出来。欧阳兄弟和金银凤凰四人望着这三人疯疯癫癫的样子,全都面面相觑,惊愕不已。何康白站了起来,躬身抱拳,道:“谢谢贤婿,真是强我良多,老夫总算开窍了!”金玄白赶忙站起,扶住了何康白,道:“何叔,请别如此客气,免得让人笑话。”何康白含笑点头,坐回大石,顾目四盼,只觉星辰大地、柳树池塘全收入眼,连隐藏在草丛石后的忍者们的形踪以及园林中爬行的虫蚁,也都未能逃脱自己的神识触及,一一了若指掌。至此,他发现自己的武学修为,果真向前大大的迈行了一步,神智显得特别的清明,略一思忖,华山寒梅剑法,连同金玄白拿来的补余数招,都鲜活的出现在眼前,其中的优劣分析得清清楚楚。他悲喜交集,眼中含着泪,抬头望去,只见天刀和剑魔两人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向金玄白磕了三个头,眼中这两人,如今锋芒尽去,完全就像两个不会武功的xM读书人,竟有些飘逸出尘的雅士气质,让人心生敬佩。何康白明白,自己的境界纵然提升,这两人也同样的提升到了另一个更高的境界,他们眼中神光尽敛,身上毫无锋锐,果真如藏锋之刀剑,高深莫测。何康白相信,直到这个时候,余断情才够资格称为天刀,而井六月纵然是魔,也是了不起的天魔,以他们如今的武功修为来说,足可堪称为一代宗师而不愧。他记起了当年少林上一代掌门空性大师,曾提起过禅宗顿悟之说,自己当时不知其理,如今总算有些明白,这种顿悟就是触机旁及的一种玄异的感受。就因为这种感受,让他领悟出心剑合一之理,自此之后,他相信自己终能把华山绝艺发扬光大。金玄白没有拦阻天刀和剑魔两人的跪拜,默然看着他们磕完了头,站起身来,问道:“你们喝酒喝得好好的,赶过来干什么?难道只为了奚落何大叔几句话吗?”井六月笑嘻嘻的朝何康白道了个歉,道:“何大侠,在下无礼,在此向你老人家赔礼了!”何康白不敢怠慢,赶紧回了一礼。余断情一脸和善,躬身道:“禀告师父,欧阳少侠和两位唐姑娘准备私奔,结果被在下碰到了,他们不敢见欧阳庄主,所以弟子带他们来此。”说着,他闪过一边,道:“两位,你们要求见我师父,还不快过去,等什么呢?”欧阳兄弟和唐门金银双凤都曾落入余断情手里,对他有种畏惧之感,此时纵然见到余断情表情和霭,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仍然有些畏缩。他们拉着唐凤和唐凰的手,上前走了几步,见到何康白默然投射过来的眼神,竟然含有泪光,不禁心中忐忑,还以为他是替自己难过。欧阳旭日拉着唐凰跪了下来,颤声道:“何大叔,我们…”欧阳朝日也拉着唐凤跪在一旁,却是向着金玄白道:“金大哥,请你替我们做主。”金玄白望了何康白一眼,问道:“大叔,你说该怎么办?”何康白心情特别的好,笑道:“欧阳悟明这个老混球,总认为自己出身武林世家,身份地位与众不同,根本不把唐门这种川西小派放在眼里,觉得和唐门结亲是件极为羞耻之事,老夫这回偏不如他的意。”他顿了一下,道:“旭日、朝日,你们都给我起来,今天老夫就替你们做个主。”欧阳兄弟大喜,拉着唐凤和唐凰一起向何康白致谢,然后站了起来。何康白道:“贤婿,老夫这就带着他们去找欧阳悟明,挑明了这件事,如果他还要横加拦阻,破坏这段良缘,老夫就准备和他翻脸,然后明天一早就带着他们一起回苏州,找到唐三爷,代表巨斧山庄向他求亲。”金玄白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已听到井六月道:“何大侠,你这番话说得真是好极了,果然不狼华山一代大侠,直到这个时候,老子才有些佩服你。”何康白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望着金玄白道:“贤婿,你这两位徒弟,武功实在太高了,不然我真的想跟他打一架,打掉这家伙的一身蠢气!”金玄白哈哈大笑,道:“何大叔,你若想要打赢井六月,恐怕还得苦修三年才行,何况你就算能赢他,伤了太清门的颜面,婶婶会跟你善罢甘休吗?”何康白缩了缩脖子,笑道:“贤婿,你说得极是,我还是别跟他们动手的好!”金玄白从囊中取出用罗帕包好的铁莲花暗器,交给了何康白,道:“何大叔,这里面包的是岭南霹雳堂的暗器铁莲花,你可用来给旭日和朝日二人下聘,想必唐三爷会格外欢快。”何康白愕然的望着手中的罗帕,不知道金玄白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种江湖上名列前茅的铁莲花暗器,几乎有种冲动,想要把罗帕解开来看个端详。就在他犹豫之际,唐凤和唐凰已放开了欧阳兄弟的手,跃了过来,满脸惊讶之色。唐凰睁着乌溜溜的大眼,问道:“金大哥,是真的吗?这里面真是霹雳堂的铁莲子?”唐凤接着道:“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看?”金玄白看着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姐妹,也分不清谁是唐凤,谁是唐凰。他再看了看傻傻站在她们身后不远的欧阳兄弟,想起这段姻缘从头到尾都是由自己促成,眼看四人如此要好,竟然准备私奔,不觉有种特殊的感受,更有一种成就感涌上心头。他又端详了一下,仍然分不清四人中谁是兄姐,谁是弟妹,只得放弃,不再继续辨认下去,笑道:“你们真的能够分辨彼此?不会弄错人?”唐凤和唐凰眨了眨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唐凰道:“金大哥,你的眼力这么好,怎么到现在都还分不清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金玄白抓了抓后脑勺,有些尴尬的对天刀和剑魔道:“你们两个呢?能不能分辨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天刀和剑魔面面相觑一下,然后一起摇头。何康白得意的笑道:“哈哈,老夫的武功虽然不如你们,这眼光却比你们要强,我就是能够分出谁是谁。”他当着井六月和余断情面,把唐门金银凤凰和欧阳兄弟的名字叫了一遍,果真没有出错。金玄白倒也佩服何康白,记起了服部玉子的话,对天刀和剑魔道:“这两对双胞胎也真好玩,哥哥爱上了唐家妹妹,欧阳弟弟却喜欢上姐姐,以后成了亲,也不知他们要如何称呼,生下的子女又该如何称呼才好?”何康白哈哈大笑,把手中罗帕包着的暗器铁莲花放进囊中,道:“他们要找这种麻烦,你能管着吗?”天刀和剑魔仔细的思量了一下,仍然弄不清以后这四人要如何称呼?将来生下的子女又是如何互称,不禁觉得趣味无穷。余断情自认本身已经断情绝义,为了追求武道之究极,而不问世间俗事,此刻觉得一颗坚强刚硬的心变得柔软了,竟会思索这种奇异的伦理关系,不觉有些吃惊。他看着井六月满脸的困扰,更觉有趣,笑道:“何大侠,就冲着这一点,我也要作你的后盾,尽力促成这段婚姻,为的便是想要看到他们这两对夫妇生下的子女如何相处。”井六月重重的伸手在余断情背上拍了一下,道:“师弟,你总算有些人味了,哥哥我喜欢你!”余断情两眼一翻,道:“算起来我比你大两个月又七天,我该是你的哥哥才对!”井六月大笑,道:“谁叫我拜师比你要早,应该说我是师兄才对!不然你问师父吧!”金玄白见他们又在夹缠不清,连忙挥了挥手,道:“去!去!快去喝你们的酒,别在这里扯了!再胡扯下去,我把你们两个都逐出师门,免得麻烦。”井六月大笑,跃了过来,亲切的拉着何康白,道:“何大侠,我们快走,去找两位糊涂庄主说媒。”何康白被井六月拉着,半推半就的向前行去。余断情挥了挥大袖,道:“你们两个浑小子,小丫头,还不快走?等什么?”他抓住了金银凤凰,像拎小鸡样的拎着飞身而行,欧阳兄翟拼了看坐在大石上的金玄白,赶忙转身追了过去。金玄白凝神望去,听到井六月在跟何康白道:“何老兄,你刚刚说七龙山庄的那些个浑小子怪我师父抢了他们的意中人,我出个主意,你看如何?”何康白问道:“你有什么主意?”井六月道:“我大哥井三月生了三个女儿,二哥也有两个女儿,加上我弟弟井八月膝下的两个女儿,连同外室生的胭脂,我们家下一代总共有八个女儿,全都是绮年玉貌,待字闺中,如果姓楚的那三个小子成材,我就把他们带到虎丘去,让他们结识我的侄女们,说不定有什么好事会发生,你看如何?”何康白笑道:“楚大哥如果能高攀,一定非常高兴,只怕令侄女会看不上我那几个不成材的侄儿。”井六月道:“看缘份吧!”金玄白听到这里,闭上了眼睛,不再继续听下去,因为他不愿意去揣测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就在这时,他听到后方两丈多远的一处草丛,发出了一阵轻响,于是微微一笑,扬声道:“玉子,祢躲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人影一闪,服部玉子身穿忍者服,有如魅影似的出现在小池塘边,揭开蒙面的黑布巾,嫣然一笑道:“相公,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金玄白将她一把搂入怀中,凝目望着她那宜嗔宜喜的玉容,只觉幸福满怀。他嗅着从她身上和发际散发出的缕缕幽香,不禁感慨的忖道:“人生真是太有趣了!活着真好!”夜,更加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