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昕元:“……”
御笔批着,没答应?
他抬起头,有些怔怔地看着皇上。
皇上见他竟然还一脸迷茫的样子,也很气。
他目光凌厉地瞪着楚昕元:“朕圣裁,令你娶沐氏女,你是有什么不满吗?”
楚昕元叩伏下去:“父皇,儿臣并无不满, 儿臣亦想和沐氏好生过下去!不过,我与沐氏性情不合,多有龃龉,不如一别两宽,请父皇恕罪!”
皇上冷冷看他。
关于梁王休妃的传闻这传到宫里,皇上是有些懵逼的, 什么时候, 他亲自裁定的亲事, 都不用经过他同意,就能休弃成功了?
所以,内务司的那份休书再次被调了出来,呈送到御案前。
那个“阅”字,醮着朱砂,鲜红如血。
可那不是他的字!
真是大胆,是谁胆敢在内务司呈送的奏折上签字?
这么一生气,他突然想起来,有一天,他想撂挑子,躲一天清闲,于是,就把所有的奏折分成两份,一份给了楚成邺,一份给了楚云程。
因为这两个儿子能力都不错,都有太子之才,他一时难以决断!
看这休书的在内务司存档的时间, 刚好就是那时候。
皇上也很郁闷。
关键是他还不知道这折子是老大批的, 还是老四批的。
皇上对刘公公道:“叫大皇子四皇子速来御书房见朕!”
刘公公一听,这是有大事啊,皇上脸都气黑了。
哪里敢耽搁,他立刻就去通知了,不仅自己去了,还把自己不当班的小徒弟一起叫上,一个去大皇子府,一个去四皇子府。
楚昕元还是跪在那儿。
皇上很生气,什么叫性情不合,多有龃龉,一别两宽?
他眯着眼睛道:“老五,你跟朕说,是不是你看上了哪家的小姐,要腾正妃位置出来?”
老五如今是京畿卫统领了,听说沐氏被沐明远断绝了父女关系,所以,老五的心思动了,觉得沐氏这个已经没有娘家的人,配不上他了吗?
楚昕元:“……”
他这个被休的人,要被人问这个问题。
可他能怎么办?
问这个问题的人是父皇。
他如果说这也不是他的本意,那他亲手写下的休书内容,是他的笔迹,这怎么解释?
他如果说休书不是他呈递,是别人偷了他的私印。那在父皇眼里,他连自己的私印都保不住,能胜任京畿卫统领这个职务吗?
谷卨
他如果说是沐清瑜想休他,而不是他想休沐清瑜,这中间牵扯到偷盗私印,欺君,藐视皇家等大大小小的罪名,沐宅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毕竟,沐清瑜现在就是一平民百姓,而父皇是皇上,只要父皇一个发怒,伏尸十丈岂不正常?
所以,他只能承认,这休书是他的主意!
他叩首道:“父皇,儿臣之前的确有心慕的女子,只是发生金柳池边的事后,儿臣身为男儿,又已娶妻,便息了这份心思。”
“那为何还休妻?”
皇上心情此时也有些复杂,他的皇儿们优秀,他当然高兴。但当年,镇国将军顾祈珩谋逆,牵连甚广,血流成河,除了这个当年才五岁的孩子,任何与镇国将军有关的人全都诛灭了。
是诛灭,而不是发配!
甚至镇国将军曾领的那支云崇军,也被魏将军用各种理由驱入死地,如今十不存一,大都已经战死沙场,或是因伤不能上阵了。
魏将军,是庄国公魏策顷的弟弟,魏皇后的叔叔,常年在外领兵。
这个儿子当年才五岁,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因他的放纵和冷待,又在皇宫之中从小受尽搓磨。
若是还有人活着,必然千方百计的要和楚昕元取得联系。尤其是知道楚昕元在皇宫之中过得不好,一定会想办法改善这种状况。但哪怕当初,楚昕元差点死去,景嫔身边的老嬷嬷跪着哭求御医院开一点药的时候,也毫无动静。
由此可知,当年忠于顾家的云崇军真的一个都不剩了!
因为经过了搓磨,楚昕元明白只有自己才能给他想要的,便努力在他面前争表现,事无巨细,全都向他禀告。
甚至当初,他为何去见柳池日照轩。
是有人说有他母亲的遗物。
明知道这种事禀告给自己,与他是如何的不利!甚至有可能他辛苦挣来的军功,也会被抹杀干净。
可他还是详详细细的说了。
为了试探他是否真的忠心,皇上故意圣裁让他娶了沐氏那个不受宠,野草一样长大的嫡长女,他亦照办。
后来探子说,他对沐氏女如何冷淡残酷,皇上也一笑置之。
沐氏女那样的身份,能嫁梁王就不错了,楚昕元若是对她好,那才有问题!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被逼娶的一个女子,但凡稍有骨气或是气性的人,心中有的只会是恨和厌恶。
后来听说,楚昕元将沐氏女赶到偏僻的院子里住也就算了,还让人落了锁,禁了足。
他就觉得更有意思了,也慢慢放了心,对他慢慢重用,把京畿卫交给他统领。
楚昕元在想,是啊,他为何休妻?
鬼知道他为何休妻啊?
又不是他休的。
可这个锅在背上,他不得不背,还努力想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沐氏自小不得沐大人喜爱,虽养在内宅,但琴棋书画不通,贤良淑德不修,这样的女子,怎么配为皇家妇?儿臣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能让人耻笑皇家有这样的儿媳!”
皇上冷笑:“这么说,你还是因为顾着朕的颜面才休妻?”
楚昕元伏地道:“父皇,儿臣一看那沐氏女就厌恶,皇宫赐宴这样的场合,她就敢算计儿臣,让儿臣名声受损,儿臣心里对她只有不耻和怨恨!儿臣不想让父皇为难,这才先娶了她,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儿臣这才休弃,与她一别两宽,斩断牵连。还请父皇恕罪!”
他委委屈屈地又道:“如今她已经被沐大人剔除族谱,不算沐大人的女儿了,儿臣的王妃,总不能是连娘家都没有的孤女!”
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来你挺怨恨这沐氏,要不,朕赐她一杯毒酒或三尺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