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不敢再劝,叫了人来一起服侍德妃穿衣起身。
皇上从御书房出来,还是气呼呼的,他不想去后宫,尤其是不想去昭庆宫。
查到的那个人他不想动,终究还是对德妃有些亏欠。这份亏欠的感觉刚刚升起,又被楚景弦的自认给气着了。
德妃是怎么教儿子的?
敢情不是她亲生的, 就不上心,把人教得这般天真重感情,这样的性子,他以前觉得省事,毕竟老大老四都很出色,他不需要那么多优秀的儿子, 有两个够了。
现在却觉得烦躁。
正因为天真重感情,便不知道轻重, 不懂平衡, 不懂得那些权力的游戏和手段。
为一个民女,自承罪责,简直是蠢到没边了!
这性子,没事的时候倒是省心,有事的时候,就知道添乱!
他顺着御花园右侧过道走,现在他只想静一静。
刘公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他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向后摆摆手,身后跟的几个小太监,一个个轻手轻脚,谁也不敢发出声响。
已经掌灯,御花园这边隔不远就有一个灯笼,倒也并不幽暗。
皇上心情沉闷,周围的空气也沉闷, 整个御花园都显得静得让人窒息。
不过,在转过一个弯后, 却是眼前一亮。
那是一个造形精致美观的亭子,亭下是碧荷映水,四角的灯笼使亭中亮如白昼,一个杏色衫裙的女子在亭中翩翩起舞。
那女子十七八岁,容颜秀丽,在尽是佳丽的后宫,也算中上姿色了,加上年轻,越发显得娇艳,她眉眼精心修饰过,淡淡的浅脂在眼角氲开,越发显得眼大有神。
她的舞姿也很美,轻纱飘舞,如梦似幻。
皇上停下了脚步。
齐公公也看向那边的亭中。
这倒是个好位置,皇上所站的地方,恰好可以把亭中一切尽收眼底。
刘公公敛了眉眼,后宫之中,随时随地都能遇见美人,这里的美人,都是皇上的。
虽然现在,皇上已经五十余, 但权力和地位是男人最好的修饰。
那边那女子跳得极为投入,举手投足之间,身子柔韧轻软,有如无骨。
皇上走了过去。
刘公公迟疑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如果皇上要临幸这位美人,他身为皇上身边的侍候公公,也得通知彤史司记录,有备日后可查。
看来,这位美人这一招很成功。
毕竟,夜色初临,亭中美人翩翩舞姿,在夜色之中撩人之极,皇上虽然年纪不轻了,但只要是男人,面对这样的美人,想必都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他只是个太监,都觉得眼前之景赏心悦目呢。
那美人当然不是一个人在亭中,身边还跟着宫女。
当皇上走过去时,宫女便提醒了她。
那美人正好一舞完毕,立刻跪下行礼:“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皇上负手站在那里,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层层威仪,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深沉晦暗,不辨喜怒,打量的眼神如有实质,那美人是低垂着头的,却仍然觉得那目光落在她的肩上,背上,身后,带着层层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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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动也不敢动,就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平身!”过了许久,久到她的腿开始颤抖,几乎已经支持不住了的时候,才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淡淡的,但是每个字却又显得极有分量,大概是因为这是整个东夏最尊贵的人说出来的。
那美人道:“回皇上,臣女戴雨芊,家父吏部侍郎戴森泉,进宫已经四个月了。”
原来还是二品侍郎的女儿。
刘公公有些意外,悄悄看皇上。
这在以往这样的身份,进宫之后一个月内就会被宠幸。
这进宫四个月了,看穿着打扮还是一个没有品级的秀女。
也难怪她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力了。不过,她虽是没有品级的秀女,怎么能称自己是臣女呢?
如果她没有进宫,自称臣女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这如今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可不能这么称呼了。
不过刘公公也没有纠正的打算。
皇上淡淡地道:“你很喜欢跳舞?”
戴雨芊脸上泛出一丝娇羞,道:“臣女自幼学习过,今日闲来无事,见这里清静,这才一时忍不住!冲撞了皇上,请皇上赎罪!”
皇上又不说话了。
戴雨芊大胆地看了一眼,发现皇上还在看她。
她心里涌上一片娇羞和喜悦,此刻夜风吹来,她纱裙飞舞,又是精心打扮过的,眉眼细细描画过,充分把她的优点展示出来,如果平时只有七分容貌,此时已经有十分。
她又这么年轻,而且还跳了她最擅长的舞,皇上会注意她,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现在就等着皇上开口,召她侍寝了。
在别的闺秀们对那些俊秀男子芳心暗动的时候,她当时就是嗤之以鼻,嫁那些人有什么用?要嫁就嫁给最尊贵的人。
她的目标,一直就是皇上。
那时的戴森泉还是冀州巡抚,听到女儿的志向,十分赞同,叫夫人回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媒人,就等选秀。
也是她运气不好。
原本是三年一次选秀,但是皇上年纪大了,恰好该当选秀那年,太后薨逝,举国大哀,便取消了。
只能等下一次!
戴森泉也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外官调为京官。
其实以他二品侍郎的身份,女儿也不必走选秀的路,可以直接送进宫去。
但这些年,皇上没有往后宫添人的心思,这条路就走不通。
在京中女子十六及笄,就可以嫁人的情形下,这多等三年,她就十八岁了。
十八没有嫁人也没有订亲,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流言飞着。好在宫中终于选秀了,这次,她如愿选中。
可是和她一起被选中的秀女们,没有一个人被临幸。
她老爹官居二品,她在秀女中的地位挺高,那些管事嬷嬷们也不敢得罪,她决定自己想办法。
她用这么无辜又娇弱的眼神说着冲撞圣驾的话,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忍心责罚她。
今夜,她终于要成功侍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