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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宛错后半步，跟随在顾青裴身后。
不知为何，他宽阔的肩膀，宛如标枪般直立的肩背，都给姜宛一种极其安心的感觉。
仿佛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都不需要担忧。
这是在顾青寒那里从未曾得到过的感受。
两人就这么走在落日余晖下，长长的影子紧紧依偎，颇有些缠缠绵绵的意味。
顾青裴只低头瞧了一眼，嘴角就不自觉弯起，不动声色调整步伐，让小姑娘能跟上自己。
微风轻拂，树叶沙沙，幽香浮动，岁月静好。
可惜这样的好气氛，很快就被破坏殆尽。
花园甬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苍老的身影，弯腰拱背，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姜宛，语气淫邪又下流。
“哎哟，袁先生当真是好雅兴，这样一个鲜嫩玉媚的小美人，不说搂着在床上多多云雨几次，怎么就舍得把时间都浪费在逛花园上？”
可惜这样绝色的小美人没有落在他的手里。
否则，他一定要把她折磨的下不了床，走不了路。
就算他缺了东西不是真正的男人，也有一百种花样，让美人儿生不如死。
姜宛脸色瞬间煞白，挽着袖角的那只小手下意识颤了一下。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个老太监，曾经用何等变态嗜血的手段对待过她。
顾青裴冷冰冰瞧了他片刻，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杀意。
“怎么，德公公对我的女人有想法？”
这股杀意如有实质，德公公后背竟然不由自主冒出一层冷汗，僵着脸挤出个笑容。
“岂敢岂敢。老奴在这里候着先生，是因为陛下有请。”
“哼！”
顾青裴挽住姜宛腰肢，拂袖而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德公公才直起腰，抹了把额头汗珠，狠狠啐了一口。
“呸，不就是帮陛下打了个小小的胜仗吗？猖狂个什么劲儿？早晚让你死在洒家手里！”
两人回到屋内，顾青裴将花放到桌子上，还能感觉到姜宛的惶恐不安。
他沉默片刻，低声询问，“我过去一趟，你……是留下来，还是随我一起？”
这里危机重重，危险和意外时时刻刻笼罩在头顶。
小姑娘单薄纤弱的仿佛风吹一吹就倒，他实在放心不下。
“奴婢跟着先生。”
姜宛不停深呼吸，竭尽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们现在身处魔窟之中，周围虎豹环伺，她就算不能给大公子帮忙，至少也不可以拖他的后腿。
在小安子的引领下，两人来到所谓的御书房。
里面已经坐了四五个人，看模样应该都是滕王幕僚。
滕王身穿龙袍，头戴冕旒，帝王架子摆得很足。
“袁先生来便来了，怎的还带了个女人？陛下的御书房是商议大事情的地方，可不是拿来给你眉来眼去，勾三搭四之处！”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冯绍颇为不满，言辞刻薄。
他跟了滕王十几年，尚不敢如此放肆，姓袁的凭什么？
奈何顾青裴眼风都懒得给他一个，随意找了处位置坐下，看向姜宛嗓音温和，“莫怕。”
姜宛快速扫了藤王一眼，尽可能贴顾青裴近一点，垂下眸子，声音低不可闻，“好。”
手心突然一暖，竟是顾青裴借着袖袍的遮掩，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以示安抚。
冯绍被如此无视，气的七窍生烟，磨了磨牙根，突然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袁先生，你面见陛下还戴着面具，此乃对陛下的大不敬，按律本该斩去首级，暴尸三天。不过念你出犯，拖下去打二十军棍也就罢了。”
一个人越是缺什么，就越看重什么。
滕王从一个威风八面的封疆大吏，落魄到如今躲在深山老林，像只蝙蝠一样见不得光。
他最在乎的就是权势和帝王尊严，因此制定了一套极其残酷的律法，属下稍有冒犯，便要被打被杀。
冯绍自以为自己这个马屁拍到了滕王的心坎上，洋洋得意的等待着滕王下令，给顾青裴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不料，顾青裴轻飘飘睨了他一眼，嗤的冷笑。
“袁某遵从师训，自十二岁戴上这张面具，就再也没有脱下来过。冯先生如果不满，就把我的这颗脑袋也砍下来吧。”
滕王一直一言不发，就是等着冯绍去试探顾青裴的底线。
此时呵呵笑着打圆场，“袁先生莫恼，冯爱卿一心一意为朕考虑，说话难免直接了些。朕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若连先生戴着面具都不能容忍，将来又何以治理天下。”
“多谢陛下体恤。”
顾青裴不卑不亢，身上自有一种魏晋名士的风骨。
冯绍被驳了面子，脸色铁青，看向顾青裴的眼神越发怨毒。
不过他能在滕王面前盛宠不衰十几年，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当下忍了忍气，从善如流的道歉。
“袁先生，实在抱歉，陛下在我心中大过天，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对陛下有半分不敬，说话语气难免冲了些，还请袁先生海涵。”
顾青裴撩了撩眼皮，淡淡回应，“无妨。”
见他如此敷衍，冯绍强压下的火差点又从鼻腔里窜出来，朝滕王拱了拱手。
“陛下，你叫袁先生过来，不是有事商议吗？”
“哦对，瞧瞧朕这脑子，差点忘了这等重要的事。”
滕王笑的和颜悦色，“袁先生，你果然神机妙算，将京都兵力布置猜对了八九分。朕请先生过来，就是想问问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青裴似笑非笑，“冯先生不是已经向陛下提议，趁着对方没有防备，攻他个出其不意吗？再来问我岂非多此一举。”
滕王一愣，冯绍向他提这个建议的时候，身边只有个伺候的丫头，顾青裴是从何得知？
难道……那个丫头是眼线？
他的疑心病不可遏制的又犯了，决定待会儿对那个丫头大刑伺候，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信息。
顾青裴掩下眸底深处的厌恶，不得不压着性子解释。
“陛下是不是在猜我如何得知？不巧我恰好善观面相，冯先生的那点心思都在眼睛里清清楚楚写着呢。”
他无意连累别人，只是滕王残暴，能不能饶丫头一命，全看她的造化了。
滕王心头一松，随即掩饰般的哈哈一笑，“冯先生只是提了个建议，你们都是朕的幕僚，应该群力群策才对嘛。”
其余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开始恭维冯绍，差点把他吹成了一朵花。
“冯先生才高八斗胸有丘壑，这个提议再好不过。”
“是啊是啊，我等所有的才情捆在一起，都不如冯先生一人。”
“冯先生就是文曲星降世，得冯先生者得天下。”
反正他们早就习惯了，无论他们提出多么好的计谋，最终陛下也只会采纳冯绍一人的。
索性也就不再浪费那个口舌，免得还要遭冯绍嫉妒，最后惨遭毒手。
这番马屁吹捧的冯绍洋洋得意，摇着扇子，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在一片和谐的马屁声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极其不和谐的轻蔑笑声。
顾青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啧，俗话说得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座各位都是滕王在供养着吧？怎么袁某冷眼旁观，冯先生反倒更像是你们的主子？”
话落，众人顿时变了脸色，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全都没了声音。
“你……你！”
冯绍震惊了足有两三秒，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嗓音，声嘶力竭的破口大骂。
“姓袁的你放屁！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跟随陛下十几年，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指手画脚对我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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