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摩诃毗卢遮那

“老爷，那君子剑岳不群真有本事敌得过大内高手吗？”

福伯看着林震南的背影，语气中亦有一抹担忧。

他从小看着林震南长大，后又跟着林震南一起到京城居住，对于这家这位老爷自然是了解的很。

如果只是简单的卸甲归田，辞官返乡，林震南绝不会如此忧虑，多半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以至于需要请到江湖中人相助，会惊动大内高手。

“华山九功，紫霞第一。我早年与岳不群结交时，他就已经得紫霞真传，如今数十年过去，一身内功想必已经大成，普通大内高手亦未必会是他的对手。有他相助，我也多几分把握。”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那是许多年前他与岳不群一起游历江湖时偶然听对方醉酒后吐露的一句话：

“紫霞秘笈，入门初基。葵花宝典，登峰造极！”

葵花宝典，登峰造极！

自那以后这八个字便印在了他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直到他成为锦衣卫，在天子脚下吃饭，几经探查才确定了这葵花宝典在宫中竟有副本。

刚好不久前与他一直不对付的同僚立功升了官，他借此理由退出锦衣卫，临走前还带出了那本他心心念念的葵花宝典。

“哎~”

想到葵花宝典开头的八个字，林震南不由得长吁短叹。

他既舍不得“葵花宝典，登峰造极”，亦狠不下心“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登峰造极，必先自宫！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

林震南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上船以来的第几次感叹，又是第几次抬头远眺。

他仔细瞧着那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好似要在这汪洋之上瞧出一个两全之法一般。

突然，林震南瞳孔一缩。

他呼吸一滞，而后又迅速平复气息，定睛朝海上看去。

就见，茫茫大海之上，一抹白色身影踏浪而行。

那人忽而出现于高空之上，忽而浮现于波澜之中。

身形变幻莫测，真如传说中的仙人般缩地成寸，咫尺天涯。

“这莫非是某位隐世高人！”

林震南心中惊骇，然而那人给他的震撼远不止于此。

就见白衣人脚尖一点，又是一点，整个人在空中连点八下，直冲云霄。

“好厉害的轻功，竟然能凭空借力，想必即便是传说中的武当梯云纵也未必比得上。”

他心中感叹，逐渐将心头升起的各种话本故事、鬼神之说压下。

除了那瞬息百步的功夫外，截至目前为止，这白衣人的功夫林震南都能够接受。

不过，很快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便怎么也压不住了，什么海外仙山，什么八仙过海，林震南甚至怀疑这是妈祖显灵。

只因为，他看到——

一轮大日横空，好似佛光普照。

在那大日之前，是一道数十丈高的人形虚影，这虚影盘膝而坐，立于海面而不下沉，一掌拍出，如真佛降世，金色手印遮天蔽日。

“轰——”

一声轰隆爆响，那巨掌一掌拍在海面之上，好似引燃了万千火药，炸起水柱数丈。

不止是林震南，船上众人都看见了这好似佛陀显灵的一幕，他们大多数是福州本地人，平日里都有些烧香拜佛的习惯，乍一见传说中的佛陀显灵，也不管认不认识，当即跪倒一片。

福伯算是众人中见识较广的，他一眼便看出了那宝相庄严的虚影身份，口中呢喃着“摩诃毗卢遮那”，双手合十，同样跪地祈祷。

如此，船上就只有林震南还在呆呆站立。

“当~”

袖中的卷轴滑落到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震南低头看去，就见卷轴展开一小部分，露出几排大字：

“葵花宝典”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他深吸一口气，而理也不理那散落的卷轴，提起内力，朝向佛陀方向便追了过去。

“世尊——”

他一声高呼，音浪震起一阵波澜，脚下踏水而行，不知不觉间已然施展出了生平未有过的超绝轻功。

以凡人之躯追逐佛陀，林震南心中从未思索过自己能否追上，也忘记考虑会不会力竭落入海中。

他只是看到了一个希望，一股允许他后悔的希望。

多年前岳不群酒后吐露的一句话成了他的心魔，数日前他又做了人生中最蠢的一个决定，冒险从大内秘藏中偷出葵花宝典。

在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完了，林家也完了。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绝不会为修炼一门武学而挥刀自宫。

同时他也知道大内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注定要担起后果。

他其实早已经预料到林家覆灭的结局。

这几天他都活在自责当中，自责他鬼迷心窍，自责他惹下如此麻烦，换来的居然只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卷轴。

因为自责，所以想要补救，而这传说中的佛陀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一路追赶，林震南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是身后的船已经不见了身影。

而眼前的佛亦不见了身影。

佛光散去了，大日如来法相消失不见。

不过林震南却并未因此而感到沮丧，因为，他看到了一间木屋。

茫茫大海之上竟然有着一间木屋，那屋子前还有一个小院，他看到一个金光闪闪的汉子，好似传说中的罗汉。

是了，那一定是传说中的伏虎罗汉，要不然他怎么连皮肤都是金色的，他旁边那条大虫想必就是伏虎罗汉的老虎。

林震南猜测道。

他目光扫视，在这院子里还有一匹马，这似乎是一匹神马，或者说是龙马，应龙之马。

这马长的与林震南见过的所有马匹都有所不同。

这马只有六分像马，生着龙头龙尾，身上精铁似的龙骨外露，一对巨大龙翼插于两肋之上，林震南绝对相信，只要那对翅膀扇动，这匹龙马绝对能飞向苍穹，翱翔天际。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八部天龙马。

他心中猜测着。

只是这一番停顿观看，一路追赶的气力顿时泄了大半，林震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体内已然空空如也，再没半点内力支撑。

他双脚顿时就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整个人朝海中沉去。

更为糟糕的是，刚刚一番死命追赶，不止是耗费了他全身内力，连着力气也没了，他现在甚至还做不到游向那海中的小屋。

甚至于，他连出声喊叫都办不到。

“哗啦~”

海水翻动的声音响起，林震南只觉身体一轻，就见自己整个人已然被一只无形大手从水中捞出。

他看向木屋，就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白衣青年自屋内走出。

日暮西斜，那太阳此时此刻就好似挂在了青年后脑勺之上一般。

是佛！

是大日如来！

是摩诃毗卢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