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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距离虽远,可噶尔?赞婆的眼神却好,自是一眼便认出了那面火红战旗上的字样,分明写着的是“陇州都督凌”五个大字,毫无疑问,从山梁后杀将出来的赫然正是陇州都督凌重所部的关陇铁骑,这支部队的出现,对于噶尔赞婆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他败了,败得无比之彻底,便是连一线的翻盘机会都没有了,只因此时他手中所有的部队都已投入了战场,便是想做出调整都已没了可能,很显然,关陇铁骑的出现绝对是唐军的一个阴谋,先前唐军下山邀战的诡异处由此得到了个完整的解释,噶尔?赞婆唯一不明白的只是关陇铁骑如何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杀到了此处不说这一路有着不少的大小部落,大通河谷处还有着须茹迷婆所统领的噶尔?悉多残部一万五千余众,关陇铁骑再强,也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潜进吐谷浑腹地,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撤,快撤!”
内心里疑惑归疑惑,可眼瞅着事已是不可违,噶尔?赞婆却是没有留下来死扛的打算,更不想将自家小命交待在此处,明知道此时正在交战中的部队压根儿就撤不下来,可噶尔?赞婆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咋呼着下个令,便即头也不回地率着千余亲卫队疯狂打马向西北方向狂逃了去,至于后头的部队能否逃得出来,他已是完全顾不得了。
“冲进去,不降者,皆杀!”
陇州铁骑来得虽快,可噶尔?赞婆却逃得更快,冲刺在大军最前列的凌重虽已瞅见了其仓皇逃窜的身影,奈何要追已是不及,眼瞅着无法尽全功,凌重的脸色立马便有些子不好相看了起来,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混乱一片的战场,从牙缝里挤出了句很话来。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狂飙而来的关陇铁骑狂呼着战号,如旋风般冲进了乱军之中,登时便杀得吐蕃军一片大乱,死伤狼藉之下,再无一丝的战心可言,纷纷四下溃散了去,大唐诸军见状,自是不肯罢休,同样分成数十支小队,衔尾追杀不止,只杀得吐蕃溃军尸横遍野,其状惨不忍睹,一战下来,两万六千余众的吐蕃大军仅有六千不到逃出了生天,其余的不是战死便是投降,而唐军的伤亡不过千余人而已,绝对可以说是一场完胜!
“哈哈哈,好你个老凌头,总算是来了,再不来,那就该给俺收尸了,嘿,你该不琢磨着要看俺的笑话,故意姗姗来迟的罢?”
战事一毕,凌重便即兜马转回了早已集结在战场核心处的第一旅官兵处,人才刚下马,就见浑身鲜血淋漓的刘子明大步抢上了前来,毫不客气地给了凌重当胸一拳,哈哈大笑地寒暄道。
“有这么个意思,就想看看子明求饶的样子有多可怜,哈哈哈”
打了胜仗本就是喜事一桩,再遇到了刘子明这个至交好友,凌重的心情自然是好的不行,促狭地巴眨了下眼,反过来调侃了刘子明一句,而后哈哈大笑地双手一伸,给了刘子明一个熊抱。
“凌将军。”
“凌都督。”
凌重与刘子明久别重逢,很是笑闹了好一阵子方才消停了下来,早已赶到了附近的李贺与萧三郎这才得空上前打个招呼,所不同的是萧三郎曾在凌重手下任职多年,态度上明显要比与凌重交集不多的李贺要恭谨了许多。
“李将军,三郎,大通河谷处出了点小岔子,某这才会来迟了一步,叫二位将军受惊了,是某之过也。”
凌重与刘子明那是至交,可与李、萧二将却仅仅只是袍泽之谊,谈不上甚深交的,态度上自然不能似与刘子明那般随意,这便客气地回了个礼,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一句道。
“不敢,有劳将军解围,末将感激不尽。”
李、萧二将皆是心细如发之辈,自是听出了凌重此言打了些埋伏,可这等场合下,却也不好详问,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由着萧三郎客气地应答道。
“三郎客气了,罢了,闲话少叙,殿下有令:贵我三部即刻合兵一道,兵进伏牛川!”
凌重历练官场多年,观颜察色的能耐早就滚打出来了,李、萧二将的神色变幻虽不明显,可凌重却是尽皆瞧在了眼中,心里头不禁有些子愧疚,只因他确实是因事耽搁了,这才会比预定作战计划晚到了近半个时辰,此事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经“鸣镝”人员以及暗中投靠了大唐的数名吐谷浑部落首领的努力,已然得知噶尔?钦陵在天峻山惨败的须茹迷婆决意投唐,并与凌重取得了联系,暗中开放大通河谷关隘,由关陇铁骑出面压服其手下诸部,原本计划进行得相当之顺利,关陇铁骑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大通河谷关隘,而须茹迷婆则顺利地控制住了各部将领,但却没想到已身死的噶尔?悉多遗留下来的黑衣部队突然造反,险些将局势反扳了回去,幸亏凌重及时率部赶到,一战将黑衣部队歼灭了大半,唯有其首领德成和尚率小部分人马杀出了重围,为平乱故,凌重这才会多耽搁了些时间,后头虽拼力赶路,却还是迟到了些时间,这其中的隐情说起来话长,且事关机密,凌重自是不好当场解释,只能是故作不知地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诺!”
李、萧、刘三将一听是来自李显的命令,自然不敢稍有怠慢,各自躬身行了个礼,齐声应了诺,各归本部,整顿队伍,以备西征伏牛川
九月初一,午时三刻,阴,天昏沉沉地暗着,不见一丝的阳光,正如王秉此刻的心情,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希望已经是第三天了,自打吐蕃军开始攻城到现在,王秉已记不住一共打退了吐蕃军多少次的进攻,原本尚存的两千一百余步军士卒已是战死了大半,剩下的九百余众大多带着伤,而增援上城的骑军官兵也已仅存不足六百,尽管击杀了不下七千的吐蕃军兵,然则对于人多势众的吐蕃军来说,远不到伤筋动骨之地步,可唐军却已几乎到了山穷水尽之田地,人员的损失就不说了,关键是守城利器的强弩也已没了箭矢,浑然成了摆设,不到一刻钟前刚结束的那一个回合,唐军完全是靠着残酷无比的白刃战方才将吐蕃军强行打退了下去,只是自身显然也已是到了极限,不用多,吐蕃人再强攻一次,这城怕就要守不住了的。
怎么办?不知道,到了如今这般境地,该用的手段都已用过,能用的法子也已尽皆用尽,面对着捉襟见肘的窘境,王秉已是再无它法可想,唯今只剩下与城共存亡之决心,他不想也不愿去接受败逃的结局!
“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王秉感慨万千之际,却听远处吐蕃军阵中又是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一队队肩扛着云梯的步军再次行出了本阵,而数千骑兵也开始向城墙方向运动而来,毫无疑问,吐蕃军的又一次强攻即将开始了。
“全军上城,备战,备战!”
尽管明知道这一次恐怕已是最后一战了,可王秉却不想让吐蕃人轻易得了手去,这便扯着嘶哑的嗓音嘶吼了起来。
听得响动,一众或坐或卧在尚未干透的血泊里的大唐将士们全都艰难地站起了身来,吃力无比地挪向了各自的战位,没有人退缩,也没有人抱怨,一张张疲惫的脸庞上有的只是麻木与漠然,很显然,一众官兵们都已看出了此战胜负的玄机之所在。
“弟兄们,是王某无能,以致连累弟兄们跟着一起受难,对不住大家了!”
环视了一下一众精疲力竭的手下,王秉的心不由地便是一疼,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一躬身,对着众人行了个团团揖,语气哽咽地道了个歉。
“将军,使不得啊,我等当死战到底,断不言退!”
“王将军!”
一听王秉如此说法,一众官兵们木然的脸上尽皆露出了激动之意,纷纷嘶吼了起来。
“弟兄们!”王秉将手一压,止住了一众将士们的喧哗,而后深吸了口气,运足了中气,高声嘶吼着道:“殿下说过,我大唐刀锋所向,无不降服,脚下所踏,便是王土!我大唐男儿只能站着死,断不能跪着生,不瞒弟兄们,而今城破已在即,然,王某绝不后退半步,且与弟兄们做最后之一战,为我大唐,战罢!”
“战!战!战!”
王秉既已将话挑明了说,一众将士们自是全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尽皆高声嘶吼了起来,声浪如雷中,士气瞬间便高涨到了顶点,一股子悲壮之气直冲九霄云外,愣是令本已开始冲锋的吐蕃军也为之一乱,冲锋的势头自是因之一窒,可很快便在统军大将的喝斥下,再次向城墙方向高速冲了过去,决定命运的一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