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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如箭,眨眼到了一月后霍素持和赵王大婚的日子。
霍晚绛是霍家女,按理说她当先去霍府送亲,晚间再去赵王府吃席面。
霍府如今没有回去的必要,霍晚绛更不想和霍素持装出一副无事发生、姊妹情深的假象,便决定傍晚出府,直奔赵王府。
赵王大婚,府邸宾客众多,朝堂文武官员不论官阶大小都得赴宴,只要留心,她总能打探到有用的。
就算今日她再不情愿应对,到底是个重要日子,马虎不得。
于是乎,阮娘变着花地给她打扮,愣是要把她挂成一棵五颜六色的树才肯罢休。
这身行头,比之她入宫面见禹璃夫人时穿的还要华丽。
妇人之装束,绚烂程度更甚闺阁女子。霍晚绛今日着装以喜庆为主,她从未如此盛装露面过,镜中熟悉又陌生的丽影惊得她脸蛋通红。
阮娘略感后悔:“女君,一不小心给你打扮得太张扬了,我给你减些首饰?”
今日是别人大婚,她这般夺目吸睛,抢了风头就不好了。
霍晚绛本想点头,但看着满头沉甸甸的珠玉,她迟疑片刻,摇头叉手。
这些身外之物,用处可大着呢。
外出时,霍晚绛推开房门,门外居然站着个不请自来的罕客。凌央经过这段时间的悉心调养,加之本身的身强体壮,已经能做到下地行走。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落魄成这副模样,身穿质地粗糙的素衣,满身病气也难掩他龙章凤姿。
凌央的视线自下而上缓缓望来,见到她正脸后,愣怔良久。
世间真有如此石破天惊绝色,他承认,他和别的男人并无不同,都会被霍晚绛的外表吸引。
阮娘以为他是来拦路的,抢先挡在霍晚绛身前:“郎君,女君心意已决,你是拦不住的,还请回吧。”
这二人自打上次吵完架,见了面,凌央又是横眉冷对的态度。
好在这一回,凌央没有再让她滚开,甚至默默容忍她出现在视线当中。就连每餐饭食都愿意和霍晚绛一块用,他虽然一言不发,但不至于像最开始那般剑拔弩张。
霍晚绛直接无视他,绕过阮娘就要往外走。
凌央一把拉住她的手,神色淡淡,眉宇间竟有层忧虑:
“我来,不是来拦路添堵的。霍晚绛,出于好心我提醒你,你好歹出身名门,莫要被人一点小恩小惠骗了去。”
说罢,他不放心地又多看了她两眼,着实艳光四射,美得太招摇了。
“你……”凌央顿了顿,“你好歹及笄了,又不愚笨,有的话我不便与你说透彻。如今我身份低微,免不得要叫你里里外外都受气。你若真过不下这种憋屈日子,待时局稳定,我能提笔写字了,便送你一封休书许你自由身。”
“人心难料,你要认清了再披心相付。”
霍晚绛紧皱的娥眉逐渐平缓,没想到凌央憋了一个月没和她说话,原来就是在想这些?
怪不得温峤一事他要咄咄逼人,原来他担心自己被温峤“花言巧语、小恩小惠”骗了去。
她可不是傻子。
霍晚绛点了头凌央才放她离开。
凌央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何玉走上前,安慰凌央:“郎君放心,女君聪明着呢,你说的话她一定能听进去。”
凌央无奈一笑:“但愿,我如今无法派人护她,一切只看她自己了。赵王府鱼龙混杂,她身为一介阶下囚之妻,长安达官显贵必欺她身后无人。”
霍晚绛心是真大,当真不知自己貌美,她行走在权贵之间,只会惹得那群老东西垂涎三尺。
凌央更担心的是,到时人家用尽手段巧取豪夺,他当真一点也护不住她了。
……
赵王府宾客如云。
许是天色已晚,注意到霍晚绛的人并不如预料中多。
她挑了最不惹人注意的角落,还没坐下,耳畔就传来道熟悉的声音:
“阿绛,我就知道你今日会来。”
阮娘惊呼:“薛郎君。”
薛逸笑嘻嘻跪坐在霍晚绛跟前,几乎摇头晃脑在问她:“我坐你旁边的位置,你不介意吧?”
介意?薛逸嘴里能套的话远比她能听来的多,她怎么会介意。
霍晚绛微微颔首。
薛逸欣喜若狂,利落坐在她身侧坐席,神神秘秘问道:“阿绛近来过得可好?凌——唔,你家郎君,没有为难你吧?”
霍晚绛依旧只能点头回应。
薛逸还没同她说上几句话,一个高大身影又挡在霍晚绛席前。
映入眼底的是一片暗红色衣摆,霍晚绛随即抬头,来人竟是霍腾。
依大晋习俗,新娘出嫁当天,娘家人除了父母不能跟到男方府邸,其余家眷都可以随行。
霍腾出现在赵王府,她并不意外,只是这个时候他不和宾客饮酒结交,跑来这里作甚。
“阿绛。”霍腾压低声音,艰难开口,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了过来,盯得他混不自在,“上次的事,兄长要同你道歉。我不该动手打你,你脸上的伤可好全了?”
阮娘皮笑肉不笑抢答:“一个月过去,自然是好了,大公子不必担心。”
霍腾尴尬不已:“那我便放心了,我——”
“霍将军,你他娘的竟然动手打她?”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遭薛逸暴怒遏止。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阿绛那日那般失落!
薛逸气得当场起身,差点连席位都掀了,他大步跨过案几,迈到霍腾身前。霍腾到底是成年男子,身量高出他半个脑袋,但不妨碍他敢揪着霍腾的衣领,厉声质问:
“我问你,君子动口不动手,更何况阿绛还是你妹妹,你为什么要动手打她?你算什么兄长?”
他声量颇高,一时间,参宴之人纷纷朝几人看去。
霍晚绛头都要大了。
薛逸做事顾头不顾尾,在赵王婚宴上惹这么大乱子,到时候他和霍腾都不会遭殃,遭殃的只有自己!
趁众人都聚集在他们两个身上,霍晚绛手脚并用,默默爬离坐热了的席位。
霍腾心里早就把薛逸这个顽猴骂了个底朝天,碍于颜面,他只能低声警告薛逸:
“某怎么管教妹妹是某的事,但别怪某没提醒世子,今日若砸了场子,世子就该去领琼花刑向禹璃夫人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