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酒吧
常安生日那天风有点大,苏醒出门时嘀咕一句:“秋天真的来了,弟弟晚上出门吗?记得加一件外套。”
苏龙啃着薯片连连点头看手机:“我今天不出去,林峰刚和公司签合同去上班,好像有同事聚餐。哥你去吧,带上外套。”
“行,你自己弄晚饭吃,别偷懒。”
苏醒拿着外套出门,常安过生日请客的地方还需要搭一趟公交,在热闹的步行街旁边,吃了饭隔壁就可以唱歌跳舞。常安和苏醒来自一个地方,但是常安很机灵,完全融入到城里的生活,平时一言一行从里到外完全看不出来是土气的农村人。穿着很潮,又会说话,本就是体育生,个子高身材挺拔,大一一年,女朋友换了三个。
苏醒看到常安时有点陌生,毕竟许久没见到真人了。
“你总算来了,快过来坐,怎么没把你弟弟一起带来。”
“他懒,不喜欢出门。生日快乐。”苏醒递过蛋糕,常安微笑:“谢谢!今天你要多喝几杯,可不许提前离席,饭后还有别的活动,别跑哦。”
苏醒笑着入座。
两个人像一阵子没见的好朋友,气氛无比融洽,苏醒特给面子,吃了饭又跟着他们去唱歌,唱了歌有跟他们去酒吧喝酒跳舞,苏醒还是第一次去酒吧,新鲜得很。
十一点左右苏醒回了家,家里漆黑一片,苏醒开灯喊道:“弟弟?”走向苏龙的房间,空无一人。
“弟弟?”洗手间也没人。
苏醒皱眉,忙拨打苏龙的电话,机械的女生一遍一遍回荡,根本联系不上苏龙。
苏醒知道自己不应该着急,苏龙可不是小孩子,但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莫名紧张不安:“八哥,我弟弟会去哪?”
八哥道:“学校?主人你可以用精神力看看,你已经完成《精神力控制基础篇》第七套动作,今非昔比,试试看。”
苏醒忙起身尝试,他在现实世界从未将精神力全部散开,一来是时间长了很累,二来是散开了得不偿失,看什么都脏兮兮的,饭都吃不下去,所有人都是肮脏不堪的,还不如闭着眼睛赏心悦目,不然他没法活了。
因此他听八哥说过完成第七套动作后,他的精神力会有质的飞跃,但一直没具体体会到。此时他凝神将精神力全部散开,视网膜中仿佛出现浩瀚的新鲜世界,周围一草一木,一花一鸟,所有人,所有生物,全都在他的眼睛里。而这个范围好似一个圆圈,足以笼罩d大和d2大所有范围。
一双眼的力量,竟然如此宽广。
他能看到辅导员在家里看偶像剧,看到同班某同学在和女朋友接吻,看到不认识的,认识的,太多太多人。最后他集中在d2大学,上万人中,根本没有弟弟的存在。但他意外的听到杨冕的室友说,杨冕的妈妈生病住院,请假回家好些天没来了。又听到徐静怡嘲笑方芯说‘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敢要你这样的儿媳妇啊,巴巴跑去献殷勤,真让人笑话’。
苏醒愈发不能冷静,又重新搜索了一下周围,没看到弟弟,却看见沈信往校外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有点着急的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这么久了还认不清?额头有痣的是弟弟!行了行了,别管是哥哥还是弟弟,你说什么也得给我护下来,不准让别人欺负!我现在坐车赶过去。”
苏醒心中一惊,脱口说了一句:“你是说我弟弟吗?”
沈信吓一跳,茫然四顾:“谁?苏醒?你……你在哪?”
苏醒吐口气,他没多解释:“我在家,你等我过去。”他确定苏龙肯定出事了。
擦擦额头的虚汗,苏醒头也不回的跑出门,他趁着夜黑,不管不顾,直接将精神力集中在脚上,像瞬移一样,很快便出现在沈信面前,饶是沈信心里有准备也被吓得心脏乱跳。看到苏醒过来直接说:“张建在一家酒吧碰到你弟弟跟人打架,我让他先帮忙护着,我们快过去吧,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苏醒咬牙切齿,拉着沈信直接就跑,他的速度简直不是人,因为太快了,倒是不怕路人看见,可是沈信哪有他的体质,等他们终于找到那家酒吧,沈信已经七晕八素,软成一团泥巴了。勉强撑着没摔下,直拽着苏醒的手不肯放,整张脸色一片苍白。
苏醒尴尬道:“你不舒服?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没事……快进去吧。”沈信揉着太阳穴虚弱道。
还未踏进酒吧的门口就听到从里头传出来的喧闹声,吆喝起哄,笑声,骂声,着实热闹非凡。
苏醒紧着心思直跑进去,一时也未发现这家酒吧的性质,沈信倒是扫着周围的男人,心中明了,这铁定是一家gay吧。
“弟弟?”苏醒在人群中央看见了苏龙,只见苏龙的满头满脸的血,若不是他亲弟弟,一眼看去还认不出来了。
苏龙仿若未闻,摇摇欲坠的拿着一个破酒瓶子勉强支撑着身体,垂着脑袋,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又明显在强撑着。
而他不远处,一个穿着新潮到古里古怪的年轻人正恶狠狠瞪着苏龙,举着满当当的大杯啤酒冷笑道:“怎么样,你只要喝了这杯啤酒赔罪认错,我们就让你走。既然敢出来玩,胆子可不能这么小,不过是一杯啤酒而已,难道你还怕什么?这一点面子也不给?那我们凭什么让你走,是你先动手打人,你不想喝酒又不想认错,你以为这是谁的地盘?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龙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只是举起手中的瓶子想砸过去,却因为脱离而晃荡几下,摔在一旁的沙发上。
周围几人哄笑,那领头的年轻人嗤道:“不想喝酒也可以,那你跳个脱衣舞看看,大家说好不好?”
“好!”一众人连连起哄。
那年轻人使个眼色,有人上前去拽晕乎乎的苏龙,苏龙还有半分清醒,用力挣扎不许任何人靠近。
年轻人凝眉:“你还挺有用的,到现在还有点神志。老三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逮住他!不用客气。”
苏醒早就气得怒气沸腾,正要上前,从外面又闯来一个人,他大惊失色的跑过去扶起苏龙,指着年轻人怒骂:“胡文你给我出息点,成日就知道干这种欺负人的勾当,你无缘无故把苏龙打成这样还想怎么样,你别忘了,我和你早就没有瓜葛。”
年轻人闻言脸色铁青:“看来你很护着他,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这是我的地盘,他在我面前动手,你还想我放过他?做梦!”
“胡文!你别乱来!”
年轻人更生气,咬牙切齿一脚踹过去:“我就是要乱来!”这一脚眼看就要落在苏龙的身上,年轻人却忽然往后一仰,硬邦邦的倒在了地上,摔得一声闷哼。
苏醒一巴掌挥开林峰,紧紧扶住苏龙:“我还以为真是我弟弟喝醉酒惹了事,原来是由你而起,几个大男人还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有脸没脸。你们把我弟弟伤成这样还咄咄逼人,那我又何必客气?”他说完愤怒的一脚踹在年轻人的腿上,众人冷不丁似乎听到骨折的声音,都心中暗惊。
年轻人凄厉惨叫,抱着腿打滚,林峰冷汗涔涔,焦虑不已地跑过去扶他:“胡文!你怎么样?”
苏醒见状更是气得浑身发疼,他不是苏龙,无法感同身受,正因此浑身不爽,更是替苏龙怨恨。他弟弟从来不去酒吧这类地方,平时晚上出门,无论去哪里都会跟他报备一下,但今天他明明说不出门,却忽然跑来这里,期间肯定发生什么让苏龙不得不来的理由。再看这个混混似的胡文,一切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进门时那场面就一清二楚得很,胡文哪里是因苏龙冒犯他而生气,显然是有心羞辱人,盛气凌人,誓不罢休的纠缠。
苏醒这一脚打伤胡文纵然解气,但这是胡文的地盘,身边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当即挥手将他们围起来:“敢对胡哥出手,胆子不小!”
沈信站在苏醒身边,望着周围的人蹙眉,张建那死东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竟然还没带人来。但他深知有苏醒在,这些人不能伤害他们分毫,因此头虽然晕,却毫无畏惧,站在身边显得有点懒懒散散的轻狂模样,他人看到他非常眼生,又不像能打的人,立即便对准沈信首先出手,拿起酒瓶呼啦啦砸了过来。
沈信肉体凡胎又从没打过架,眼看着要受伤本能躲开,却还是让一个酒瓶子砸到了下巴,划出一条血痕,鲜血淋漓。沈信气得大怒,抬起腿便一脚踹了过去,正中其中一人的肚子,疼得那人哼哼直叫。
苏醒不敢真的将人打残打死,下手也要掌握好力度,又要护着苏龙,一时有点手忙脚乱。
“别打了别打了!”林峰着急劝慰,可这时候谁肯听他的话。
痛苦不堪的胡文心中愤恨,抬起脑袋愤恨喊道:“给我打死他们!你敢断我一条腿,我就断你们六条腿!林峰你再敢求情我就揍你,别以为我舍不得伤你!”
胡文话音一落,苏醒一脚踢到林峰的下巴,林峰瞬时嘴角流血,疼得龇牙咧嘴。胡文气得眼眶都红了,大吼大叫:“你他妈的敢打我的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苏醒冷笑:“你们敢和起来欺负我弟弟,这点伤算什么。”
“苏醒你别废话,动作快点!”沈信不耐烦用手肘顶他一下,苏醒回头看见沈信受伤流血心中一惊:“你受伤了?”
沈信瞪他:“我又不是超人。”
“是我们连累了你。”苏醒干笑。
沈信摇头:“快送苏龙去医院,他流血太多了,伤得又是脑袋,不能耽搁。这里的事我来善后,你先走。”
“那怎么行,万一这里又有人来,你怎么对付?”
“不要紧,张建带人过来了。”沈信指着门口。
苏醒见门口进来的果然是张建,犹豫道:“让张建善后,你和我一去医院看看伤势。”
“……嗯,也好。车子在门口,走。”
苏醒点头,将苏龙让沈信扶着,他笑着拎起林峰和胡文二人,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去了医院。
胡文大吵大闹:“你带我们来医院干什么?想装好人?你算什么东西,苏龙的哥哥是不是?哼,你们今天敢惹我,以后休想在d市安身,我要让你们连书都读不下去。”
林峰嘶声喝道:“你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做一个流氓混混很了不起吗?逞强斗狠很光荣吗?我早就说过受够了你,你如今还纠缠不休欺负苏龙是什么意思。”
胡文恨恨道:“你少虚伪,你敢说对我没有旧情?那你特意跑来d市工作又是为什么?又偷偷的来看我是为什么?别一口一个苏龙当借口,如果不是你这样虚伪没有担当,我何必扯上他欺负他,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你要是个男人,喜欢就喜欢,遮遮掩掩虚虚实实的干什么?拉个垫背的来膈应我很了不起?”
苏醒和沈信听得眉头直皱,那两人越说越带劲,吵得不可开交,苏醒恨得牙痒痒,反手一拳锤晕了两人,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
“我弟弟的眼光也太差劲了。”苏醒愤愤叹气。
沈信叹气:“你生气有什么用,这事最难过的是他,受伤最重的也是他。”
“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好好劝他。”
沈信失笑:“你能怎么劝?劝他眼睛擦亮点?”
苏醒疲惫头疼:“是啊,这种事谁又说得准。两个人都好,不一定彼此适合,何况是别的情况。我以前觉得顺其自然,只要他喜欢,他高兴就好,不愿意多管,多约束他。其实我心里是不赞同的,男人和男人本来就不容易,这么年轻的年纪想看透一个人更不容易。或许现在两人感情好好的,但到了结婚的年龄,谁又说得准?社会的压力,父母的压力,要分手也是无可奈何。与其这样,不如晚些年再想,以读书,工作为重更靠谱。就拿杨冕来说,我虽不喜欢他,却不会说他对我弟弟真的没有真情,但真情又怎么样,对他好又怎么样,我能为我弟弟做主,让他和喜欢的人一辈子在一起,但杨冕行吗?他父母愿意吗?他都不行,何况是林峰这样和我弟弟交往不深又有旧情的人。”
苏醒顿了顿,咬牙道:“只是特别可恨,明明连自己的心志都不坚定,连未来都没想好,就急急的要拉到一块,又是欺负人又是羞辱人,白白糟蹋别人。独自安分着又不会死。”
苏醒不吐不快,滔滔说完,却见车里寂静无声久久无人回应,不由微愣。
苏醒扭头看向身边,却见沈信不知何时睡着了,眉眼下有些青黑,显得憔悴疲惫,脸色一片苍白,却独独下巴那儿被血染得鲜红夺目,软绵绵的垂着脑袋,眉宇间神情宁静,苏醒骤然看得竟心头一跳。
无意识伸出手,去擦了擦那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