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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烛火摇曳,晃晃淡淡,照亮屋中一角。
凌珊坐在圆凳上,白吴正蹲着为她悉心包扎,江寄余坐于一旁。
凌珊的脚踝肿得青红,长在纤细的小腿下,看起来诡异极了,看到这种景象,他心里都不免抽动了一下。
白吴虽知道凌珊不是个安分的孩子,但是还是想问问受伤的缘由。
“你到底是闯了什么祸!”此话一出,他又有些后悔,怎么话到嘴边,却还是责怪。
“我……”凌珊想解释,转念一想又沉下小脑袋,别过眼去沉默了。
“凌珊!”白吴皱眉。
眼见白吴脸色铁青,江寄余忍不住站起,俯首道:“三叔,是求北镖局的姚自砾使心用腹,凌珊并无过错。”
此话一出,座上二人都有些讶异。
“姚自砾?”白吴问。
“哥哥?”凌珊呢喃。
江寄余朝凌珊淡淡一笑,继而娓娓道:“不过是蹴鞠游戏,姚自砾却起了凶意,小侄亲眼见其用足伤了凌珊。”
闻言,白吴转而看向凌珊,投去询问的目光。
凌珊见状嘟了嘟嘴,哼的一声又扭过头。
“求北镖局的那帮饭桶,如何能伤得了你。”白吴道。
这话果真拿捏住了凌珊,她猛地回头,道:“谁能伤得了我?还不就跟你一样!卑鄙!使暗器!那姚自砾也是,蹴鞠游戏还使暗招儿。”
白吴忍住笑意,道:“你倒是挺记仇。”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凌珊这口号喊的铿锵,坚定不已。
她晕着烛光的小脸搭上如此神情,江寄余只觉得可爱极了。
“得了。”白吴无奈摆手。“你整日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多陪陪你娘。”
凌珊敏锐,立刻问:“娘亲的病如何了?”
白吴脸色沉了沉,道:“一如往常,没有好转。自你父亲走了,你娘亲便染上如此怪疾,如今,唉……”
“娘亲就是如此。”凌珊的冷静,倒是令人意外。“既然这么思念爹,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凌珊,你爹已经去世了。”白吴纠正。
“胡说。”凌珊立刻反驳,将腰前的铃铛取下来:“爹说过,铃在,人在!”
白吴眼望着凌珊,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
“罢了。余儿,劳烦你将她背回去,我也乏了。”白吴摆摆手,应对凌珊令他实在疲惫。
“三叔,那她的腿……”江寄余轻声问。
“不算严重。”白吴回应。“对了,明天姗姗就别去书院了,休息两天再去。”
“什么?!”凌姗有些不满。
江寄余点点头,继而将不安分的凌珊背起,朝外走去。
果不其然,刚踏出户,凌珊便打破了平静。
“哥哥,明天要是我不在,靖川行会老实给你磕头吗?”
江寄余叹息,走到石桌前将身上的小丫头小心放下,俯身与她平视,道:“凌珊……”
“哥哥你就叫我姗姗吧,姐姐都这么喊我。”凌珊打断他。
闻言,江寄余讶异,而后抿了抿唇,压抑着内心的悸动点点头。
“姗姗。”
“嗯,你说吧。”
江寄余迟疑了一下:“我希望此时你不要追究了,可以吗。”
“为什么!他们欺负你,伤了我,如何能算了。”凌珊瞪大了眼。
“恩怨殁侠道,你听过这句话吗。”
凌珊懵懂的摇摇头,说:“恩怨我知道,侠道我也知道……”
“殁,就是死的意思。江湖总是血雨腥风,就是因人的恩怨无穷无尽,最后辱没了武林中人原本的初衷。”
“快意斩恩仇,该是不计恩怨,不拘小节。”江寄余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如涓涓细流:“姗姗,你懂吗?”
凌珊想了想,迟疑的点点头:“哥哥,你在为靖川行求情吗,他这么欺负你,你还为他着想。”
江寄余无奈一笑,心想这小丫头还是不懂,道:“可如果他不欺我,可能你也不会认我这个哥哥。”
“怎么可能嘛,你爹与我爹结拜,你当然是我哥哥。”凌珊反驳。
江寄余摇头,缓缓坐到石凳上,仰头望着四方天空中的那一轮汪月。
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像光一样揉碎了无声的玄夜,星河流淌在其间,似是有声又不闻其声。
“我什么都不是,你又何必认我这个哥哥呢。”江寄余很淡然,但言语却如此悲怆。
凌珊不解,挪动身子坐到他身边去。
“哥哥,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凌珊拍拍他的肩膀:“你永远是我的哥哥啊,我觉得你可好了。”
见江寄余叹息不语,凌珊想起了一些事。
陈亦明与她说过,江湖中人,践行的武林道义各不相同,想来江寄余一定是像南寺派掌门长慈大师一样,是个宽容心善的人。
思及,她决定不再坚持。
“好啦,我听你的,我是妹妹嘛。”凌珊安抚道:“以后我就不跟靖川行作对了,好吗?”
江寄余扭头看向凌珊,点点头。
凌珊咧嘴一笑,眯起弯弯眉眼,刚想说什么,她耳朵动了动,细细听起大门外的声响。
“好啦,你就送到这嘛。”
凌珊和江寄余对望一眼,这娇嗔细嗓不就是陈玉的声音吗。
“我与你一同去,与你同坐在院里的石凳赏赏月,如何?”这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上了年纪,有些嘶哑。
“我家里还有人呢。”陈玉害羞的颔首。
“天色已晚,怕是都入眠了,我们可小声些。”
“好吧。”陈玉红着脸,心里砰砰砰跳着,还是伸出手将门推开。
她低着头,带着身后的男人穿过垂花门,本以为可以与心上人共沐月光,但在抬头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僵硬了。
皎白月下,赫然矗立着两个不解风情之人。
江寄余低着头,局促地看向别处,而凌珊毫不避讳地睁着双眸,那懵懂的眼神,令陈玉更加恼火。
“妹妹,你怎么还没休息?”陈玉强忍着怒意,咬着牙,压着声音,已是在暗示眼前人。
凌珊偏了偏身子,指着陈玉身后的男人,露出一副防备的模样。
此人看上去已近不惑之年,肚子微微凸起,脸庞圆润而有细纹,下巴干净的没有一丝胡茬。
他一身华服,连鞋面上都镶着金线,腰带上缠着数十玉佩与香囊,一眼便看出身不菲。
但是凌珊初生牛犊,不明世事。
“他是谁,这都什么时辰了,潮紫门怎么可以随便令人出入?”凌珊竖着眉毛问。
“哈哈哈,小妹妹,这不过是个四方小院罢了。”男子仰头笑道。
凌珊闻言不悦:“江湖规矩,入门前先报名号!”
“得了,你别给我丢人了!”陈玉快步上前,小声低咒:“赶紧滚回房间去!”
“二姐,潮紫门还没消亡,我还在呢。爹爹说过,待我及笄,就接任掌门。”凌珊眼里全是疑惑,纯粹得透明。
“凌珊,你可真是有病。”陈玉皱着眉,刚想命一旁的江寄余将她带走,却被身后的人打断。
“想必这个小妹妹就是凌珊吧。”
陈玉连忙换上漂亮的笑容,转身柔道:“是的,是小妹。”
闻言,男子将蔽膝一把揽起,迈起四方步踏近凌珊。
“今天赢了我侄儿的,就是你了?”他摸着下巴,带着皱纹的眼睛眯了眯,看不出喜怒。
陈玉听得有些惊慌,心想定是自家小妹又欺负人家了。
“你,又闯祸?”陈玉突然揪起凌珊耳朵,疼的凌珊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江寄余见状连忙站起,想伸手去阻拦却又觉着不妥,不知所措的看着凌珊那逐渐发红的耳朵。
“我没有!”凌珊委屈道。
“我听我外甥说道,你们赌的可是三个响头?”
陈玉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连忙放手转而对向男子,眨巴着媚眼娇嗔:“柳成大哥,你可别说笑了,孩子间的玩闹罢了!”
“这可是靖川行他亲口和我赌的。”凌珊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闭嘴。”陈玉侧着头,沉下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