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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柳成抚着腰间的翠玉,打量着气鼓鼓的凌珊,心里琢磨了一番。
良久,他调侃:“潮紫门三小姐不是武艺高强,陈小姐竟能压制如此。”
陈玉摆手笑道:“爹爹在世便教导长幼有序,我是她姐姐,她定不能对我无礼。”
“原来如此。”宋柳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问“那,我侄儿之事?”
“柳成大哥,我小妹性情顽劣,还请多担待。”陈玉说着,福身行礼。
“哎!”宋柳成连忙将陈玉拉起,摩挲着柔荑,眼中渐渐染上几分欲色:“像你说的,孩童间的玩闹罢了。”
“嗯……”陈玉颔首,脸上多了几分红晕。
月下,陈玉这副模样十分较弱可人,柔美的五官顿时抓人极了,紧紧牵着宋柳成的心,浑身发热。
但可人儿身后还杵着两个不懂世故的木头,他虽安耐不住,但是还是缓缓放下陈玉的手,留恋得看了她一眼,继而转身走了。
只留着原地的陈玉脸色阴晴变换,她以为宋柳成抛她而去,凉意瞬间从心里蔓延到了脚底。
“姐姐,他怎么走了?”凌珊狐疑,转而向江寄余投向询问的目光。
但这次陈玉没有理会她,而是盯着别处。
“耳朵还疼吗?”江寄余问。
凌珊恍然,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红的耳朵,刚想抱怨。
“凌珊!”陈玉怒吼,转身看向凌珊,眼里仿佛藏着刀子,那眼神狠到令凌珊难得的害怕起来。
“陈小姐,你冷静一下。”江寄余往前一步,将凌珊挡在身后。
“我想靖先生不过是因为我与姗姗在这里不便与你谈话,才突然离开。”
江寄余的声音如春风拂过,倒是抚慰了陈玉那颗患得患失的心。
可她面色不改。
“你不过是个外人,如何管我家事!”陈玉冷着眼。
“二姐,你在说什么?他父亲可是江九川,是我们爹爹的结拜大哥。”凌珊不悦。
“结拜?又是江湖这一套!”陈玉冷笑一声:“你喜欢过从前的日子,你自己去过,别拖我下水。”
“什么道义,统统都是缪谈!就是父亲的固执让我们整日过的如此贫困,你懂吗!”陈玉越说越激动,她想将心中的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爆发出来。
凌珊望着自己的姐姐,感觉眼前人如此的陌生。
这个夜仿佛潜藏着一股无声的力量,在逐渐分割眼前的陈玉和记忆中的她。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凌珊突然开口:“姐姐……”
“别叫我!”眼见陈玉又想发作,一束明亮的灯光瞬然扑到她的身上,打断了她。
陈玉闪烁着双眼,朱唇抖动,看着眼前的人语塞。
凌珊回头看去,凌宛青那羸弱的身躯引入眼帘。
她背着灯火,玄色的身影,看不清神情。但凌珊感受得到她胸前的起伏。
呼吸那么轻,却又那么急。
“娘。”凌珊与陈玉异口同声,轻轻唤道。
“玉儿,你怎可如此贪慕荣华?”
凌宛青轻柔的声音一响,便令陈玉心如刀绞。
她眼中霎时盈满泪水,咬着牙说道:“娘,现在已经不像从前了您知道吗?”
陈玉据理力争,希望凌宛青能懂:“我只是想和别家的姑娘一样,能吃饱,穿好而已。您是否要我像大姐一样,抛下一切欲念才对?”
“我们潮紫门,向来不畏权贵,不攀荣华,仗剑扶正,灭江湖不平之事,我为何要嫁给你的父亲,你难道不懂?”凌宛青说急了,捂着嘴咳嗽起来。
“娘!”凌珊担心的叫了一声。
“我与您不同,我要嫁给宋柳成,我不要再待在潮紫门中,你不知道别人如何议论我们的,说我们贫如同街边乞丐!”陈玉越说越激动,最后眼角已经有泪珠在闪烁。
“什么,是谁敢这样说我们!”凌珊凝起眉,插了一句。
“别以为什么都可以打架解决,你在别人眼里也是个笑话。”陈玉的话突然放慢,字句像刀子一样扔出来,令凌珊招架不住。
“玉儿!”凌宛青厉声,缓缓走向陈玉,近时才发现她清瘦的脸上已有少见的怒气。
她晃着身子,于陈玉面前站定,眼里暗潮涌动。
陈玉虽心有余悸,但还是不甘示弱:“娘,你总是护着凌珊,别分不清……”
她话未落音,只听耳边“啪”一声脆响,顿时脸上火辣的疼。
凌宛青喘着气,掌心的痛楚蔓延到心底,令她疼到颤抖。
“娘?”陈玉抚着脸,眼前已然模糊,若不是脸上的疼痛,她不敢相信凌宛青竟动手打了她的脸。
凌宛青咬着唇,战栗着身躯,道:“她是你妹妹。”
陈玉不自觉眨巴了下眼睛,泪水顿如断线的珠子颗颗坠落,炙热的眼泪将她心中的怒火浇熄,令她瞬然冷静到冷漠。
她缓缓抬首,对上凌宛青摇晃的眼神,那其中深藏的情感她已不愿深究。
她轻启煞白的双唇,不知说了什么,继而便扭头朝外跑去。
“二姐!”凌珊下意识想踏起轻功追去,但脚上的痛楚像千斤大手,将她骤然拉回地面,重重从桌上摔下去。
“姗姗!”江寄余立刻上前将她扶起。
“娘,你是怎么了?”凌珊急问,一时竟哭了出来:“你怎么能打她的脸呢,她最爱美了,她肯定难过死了。”
凌珊话音刚落,只见凌宛青如断了线的木偶哗然落地。
她木然地唤了一声:“三哥。”
东厢房的们适时轻启了,白吴一直在门内听着,此时已是愁容满面。
“拜托你了。”
白吴随着陈玉离去,众人各自回房,潮紫门一夜无眠。
凌珊窝在被子里咬着牙,腿上和心里的痛像毒虫,细碎的牙齿点点啃食她的肉体,疼的她的耳边咚咚咚直响,她便在这些诡异的声音里等待着陈玉回来。
此夜,下起了小雨,雨声很沉闷,仿佛带着雪的重量。
凌珊睁着眼,盯着黑暗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逐渐朦胧时,额前蓦地感到一阵清凉,将她的睡意涤荡干净。
她恍然睁开双眼。
又听“哒”一声。
这次雨水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冰凉的刺痛占据了眼眶,她紧闭起双眼。
“哒”,“哒”,“哒”。
雨滴颗颗落下,坠到她的额头上,但水花却从眼眶中不断盈出。
原来,潮紫门的屋顶都开始漏雨了啊!
听凌宛青说,在陈亦明选择在这里自立门户前,这座三进四合院便有些破旧了。
是陈亦明与白吴节衣缩食,才得以重修一番。
陈亦明本想靠传授自创武艺维持生计,但这些年头,上门求学之人寥寥无几,为使潮紫门不倒,他与白吴便开始走镖。
陈亦明失踪后,白吴便一人挑起大担,养活潮紫门上下四口人。
凌珊知道潮紫门清贫,却从未细想过它已如此狼狈。
是陈玉的崩溃点醒了她。
让她想起父亲说过的话。
那晚,也是这般下着雨,那时院子里的芭蕉还绿着,铜锈还未爬上门环。
她和陈亦明坐在院子里,陈亦明教她立于声潮但不耳闻的吞息之法。
“珊儿,你还听得到雨声吗?”他问。
凌珊沉默,她的耳朵都快进水了,如何听不到?
“唉,你缺少对内法的悟性!”陈亦明叹了口气。
凌珊睁开眼,委屈的低下头。
“罢了罢了,珊儿有其他突出的地方……人各有志,殊途同归啊。”
“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走的路,最后都会得到自己的结果。”陈亦明说话时,嘴角总是会带着微笑,缓慢而儒雅。
“无论是你,还是玉儿和妆儿……这个年头虽然埋葬了我们曾经的江湖,也令世间百花齐放,你们都应该过上你们喜欢的生活。”
凌珊那时不过五岁,如何懂得,不过此时她却突然懂了。
这个世界变的宽容了,宽容她习武学字,那她也应该宽容姐姐有物欲之念,潮紫门如今贫困如此,姐姐又有什么错呢?
“姐,对不起。”凌珊呢喃,缓缓将自己缩进被子里。
顶上的雨滴像是在取笑她的无知,令人想要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