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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珊个子略小,沉香殿内的宫衣均有些长了,她只得将腰带扎地更紧些,将襦裙提的更高看起来像个小葫芦似的。
晏珩见她这副模样,难得地又笑起来。他自己都未意识到,他笑了这么多次。
“好笑好笑。”他赞道。“也可爱的紧。”
凌珊无奈。这晏珩,在景云与晏宁面前,可是一言不发,不料私下却如此活跃,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表里不一吗?
“襄愉王,我想,我该回景云公主殿中了。”凌珊道。
“别急,景云身边可不缺你一个,今日本王心情甚好,带你去一个地方玩玩。”
“我……”凌珊想拒绝,可是好奇心还是令她应了下来。
于是,晏珩撤走了一众宫女侍从,道有懦儿在,任何刺客不足为惧。恰时,季庆宫内点亮了宫灯,四处还算明亮,而晏珩就这番带着她悠然地穿梭在各种林荫小道中。
季庆宫的夜幕,十分安静而梦幻,不似玉阳宫高墙金瓦,如肃穆的长龙连绵盘踞,令人不敢放松。这里,月照琉璃瓦,池水夜潺潺。楼阁灯火掩印在随风婆娑的树影间,影影绰绰,令人心旷神怡。
这一路上,晏珩也未闲着,与凌珊介绍起季庆宫来。说罢又说到玉阳宫,最后说到自己。
他问凌珊,是否知晓他的身份。
“您是襄愉王殿下。”凌珊漫不经心回应道,四处观望着。这里的夜色静谧诱人,令她不由得沉浸其中。
“看来你确实什么都不知,你应该知道靖知尧吧。他还与本王讲,与你说话可不能太拗口,否则听不懂呢。”晏珩道。
“啊。”熟悉的名字令凌珊回神。“我认识他!”
晏珩一笑,道:“同岁,本王略大他一些。本王的母妃,是他的姑姑。”
凌珊一楞,她是听说过,不过没想到东方晏珩便是靖家兄弟的堂兄。
“不过在洛华玉阳宫,仅有昭华贵妃之子,才可真的称得上皇室之子。”晏珩淡然一笑,暗示告诉凌珊不必因为他的身份而紧张。
“襄愉王又何必妄自菲薄。”凌珊道。心中也暗自琢磨这成语用的对不对。
“呵呵……”晏珩摇摇头又笑起来。“本王真羡慕你自由的个性,这皇家人,来世本王可不愿再做了。”
闻言,凌珊忍不住瘪瘪嘴,这话她可没听到。听起来怪危险的。
见她的反应如此,晏珩笑意更深,扬起下巴指了指,道:“喏,到了。”
凌珊仰头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八层楼阁前。
此楼阁青砖堆砌,白瓦层叠,线条流畅,十分典雅别致。又见四周园林印衬,灯火飘摇,如画般和谐美丽。
楼阁牌匾上的三个字,凌珊也是认识的。
司宝局。
“这是?”她问。意思嘛,她就不懂了。
“父皇喜收天下宝物,每年五湖四海进贡而来珍品不计其数,除去玉阳宫内宫需,便收于此处。所有珍品,均司宝女官甄别,可以说,只要是宫内之物,绝非赝品,只有真品。”晏珩耐心给凌珊解释着,见她连连点头,心中亦是满意。
听懂了就好。
他想。
“本王已与女官打过招呼,走吧,带你进去开开眼。”说罢,他推门而入。
顿时,恍若列星盈室。
凌珊直觉睁不开眼。
华灯高悬,如明月仙子伸手布列星辰,交辉相印,楼中各式珍宝均闪着熠熠光辉。珍珠宝翠,千峰绿瓷,纹饰青铜,白釉雕像……琳琅满目,整齐罗列,无不令凌珊惊奇。
她虽不懂宝物,此刻却能切实体会到其间珍贵。车载斗量又精巧绝伦,晏珩只能挑选几样粗略说说。
蓦地,凌珊目光停留在一处,不由得驻足。
那是,一只白釉麒麟,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察觉到脚步声停驻,晏珩回首,见凌珊正歪着头看一白釉麒麟,便问:“你盯着那物什干甚?”
“啊。”凌珊回神,摇摇头。“没事。”
晏珩勾起唇角,又起了作弄之心:“你不会要偷拿白釉麒麟吧?”
闻言,凌珊忿然作色,道:“潮紫门中人,可都是堂堂正正的,才不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呵呵。”晏珩又被她灵动的神态逗笑,道:“逗弄你甚是有趣。不过,要偷,也得偷最珍贵的才划算,比如……”
“我不偷!”凌珊打断他。
“好好好。玩笑而已,你过来。”晏珩朝她摆手,另一手执起多宝阁上的一个貌不惊人的木盒。但见她依旧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又喊:“本王命令你过来!”
凌珊不情愿地走了过去,在离他三尺的地方停下,以免此人用心不良,想要栽赃自己。
晏珩一笑,将木盒小心打开,又抽出袖畔里的丝帕,隔着丝帕将画作轻轻取了出来,再悠悠展开。
这一串谨慎的小动作落到凌珊眼中,倒觉十分可笑。
但当那画作一展,她目光落入其中时,时间仿佛停住了。
她瞪大了双眼,视线盯着画中之人无法移动。
这画上女,不着粉黛,倾国倾城,散落的长发飘扬如柳,恍若风中仙子,清丽绝尘。她默然地看着远方,不见喜怒。
凌珊一眼便认出,这是钟盈。
但令她愕然的是,她在这画中的一颦一蹙,令她好生熟悉!是曾见过人,仿佛马上能呼出名字。
凌珊的反应尽数落入晏珩眼中。他如柳叶般细长的眼眸一眯,露出几分得逞的笑意,像只狐狸似的狡猾。
“这是……”凌珊抬眼,却恰好对上晏珩身后的铜镜。那铜镜纹饰丰富,精美异常。可凌珊只看到镜中模糊的自己。
她很少照镜子,有时甚至忘了自己的模样。
可是此时,她却在那镜子中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钟盈。
特别是那张,如红樱般饱满的嘴唇,还有眨眼间的反应,恰如梅似桃,那是一种如出一辙的神似,令她感到阵阵恶寒。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双手下意识抚着双颊,向后退了几步。对于这张脸,她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
“我……我”凌蓦地珊眼前一白,一些细碎的回忆涌上脑海,但是瞬间又消逝了。
“怎么了?”晏珩问。
“我不知道。好奇怪,我怎么这么像她。”凌珊茫然地看向晏珩,寻求解释。这人将她带来这里,又看这画像,难道只是巧合?
晏珩唇角一勾,道:“本王亦不知,本王自第一次看见你,便发现你像极了昭华贵妃曾经素面朝天之样。”
“这幅画,乃是吾溪公子所作。相传他游历天下,朋友无数。他有一友,曾在两年前的中秋夜见到昭华贵妃,那年也正是在季庆宫门前,父皇特宴请群臣百官,与万民共观歌舞表演。那是昭华贵妃第一次出现在民众面前,无人不为她倾城之貌震撼。其中一人便是吾溪公子之友,他一见难忘,辗转难眠,便请吾溪公子通过他的描述绘制画像,这吾溪公子一闻便心领神会,才有此惟妙惟肖的画像。”
凌珊默默听着,她从前不知吾溪公子,但今日来常常听得他的名字,没想到竟是如此传奇的一个人。
蓦地,她眼光一凝,指着画上破损的一角,问:“为什么要把这里撕了?”
晏珩道:“那是吾溪公子所题的诗,已经无人知晓原文了。只听民间流传,大意是再美也不过百花中一朵,他不会留意。”
“原来如此,因为冒犯了昭华贵妃,所以裁去,对吗?”凌珊顿悟。
晏珩点点头。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幅画?”凌珊又问。
晏珩摇摇头,将画作收起,放回木匣中。
“本王心中有一个猜想,但不敢证实,或许给你心中种下一个想法后,你会帮本王解开。”他缓缓道。
凌珊闻言,正欲开口,被他打断。
“有人来找你了。”
凌珊向门口一看,是晏珩的宫女秋寻站于门口。
“殿下,昭华贵妃传唤懦儿。”
凌珊吞咽了一下,心里生出几分怕意来。
“去吧。没事的。”晏珩推了推她。将她送到秋寻面前。
凌珊吸了口气,跟着秋寻走了。这一路上,钟盈的那张脸一直飘忽在她的眼前,飘得她脑袋直疼。她总觉得,在记忆深处,有什么被自己遗忘了的东西,却是想不起来了。
走进初同轩主屋,凌珊便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凌宛青的房内,总是弥漫着这样的味道。凌珊见钟盈正坐在景云旁边,小声地喂着药。
“娘娘,懦儿到了。”秋寻道。
床上的景云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懦儿!快来!”
“云儿!”钟盈蹙着眉,道:“安分些。”
“娘,就是她救了我!”景云指着凌珊。
凌珊连忙跪下,道:“拜见昭华贵妃,景云公主。”
“快起来。”景云招手。“你过来,你过来。”
钟盈见景云如此不安分,看一时也喂不进去药了,便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宫女。
“起来吧。”钟盈道。
凌珊点点头,缓缓站起。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脚尖,不知为何,她不敢看钟盈,也不敢离她太近,仿佛只要不小心就会刺破一些……一些她不想想起的回忆。
“懦儿,你过来呀!”景云一着急,生咳了好几声。
“云儿!”钟盈心疼地给景云顺气,脸上有了愠色:“公主叫你过来,你耳朵聋了是吗!”
这一斥,令凌珊不寒而栗,她连忙上前,还未走到床前,景云便倾身抓住了她的手。
“懦儿,谢谢你。”
闻言,凌珊一愣,抬眸看向景云,眼里满是震惊。
“谢谢你!救我!”景云盈着笑意重复:“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真的。”
凌珊顿时哑然,倒是一旁的钟盈神色不改,眼神锐利如刀:“公主与你说话,你却不予理会吗?”
“娘!不许你欺负她!”景云护犊子般将凌珊拉到一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见钟盈无奈叹气,神色松了。景云就哼一声,转而又对凌珊道:“懦儿,等我病好了,我便带你出宫,带你去看你娘,你哥哥,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你不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