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白缱绻看着镜子里肿的不可思议的眼睛,和一头毛糙枯黄的头发,白皙的脸上也是毫无光泽可言,感觉一晚上自己老了几岁,拿起化妆品,也感觉无处下手。
算了吧!到如今,什么样子也都无所谓了,穿了件黑色的呢子衫,用一条大大的灰格子围巾将她的半张脸都围住。
白缱绻就出门了,她的目的地是他的墓地,是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的地址,永清墓园11月份初的天气不算冰天雪地,也不算寒气逼人,但是那份枯黄下独特的萧索与寂寥却是哪个季节都不曾有过的壮观。
白缱绻踏着落叶一路缓缓走来,触目惊心的惨淡光景让她的情绪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一种凄凄哀哀的悲凉。
在如今这各种各样高科技泛滥的时代,上古时期一个接一个坟头的场景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都是排的整整齐齐,还有专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一座连一座的墓碑,就连墓碑也是雕刻精美纹理细腻的大理石,更不是她印象中做工粗糙的青石块!
如今你到了那边想必也应该过得不错!
压下心底的那份悸动,把手中的花束放在他的墓碑前,又把带来的果盘一一摆放整齐,最后,才把从超市买来的烧纸拿了出来,用火机点燃,看着一张一张各色的烧纸在她面前化为灰烬,白缱绻忽然有想抽烟的冲动,从口袋掏出一根,直接用火引燃,放在嘴里,靠着她的墓碑就开始吞云吐雾,“此情此景,应该说些什么吧!可是我就是无话可说,如你所见到的,我过得很好,瞧!还学会享受了呢”白缱绻将手里的烟往他的黑白照片前凑了凑,一根烟抽完,白缱绻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灭,深深吐出一个烟圈,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和某人相似极了。
然后站起身子,用围巾将嘴巴直接包裹好,冲他鞠了个躬,下次来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次是得把礼做足了,转过身,“咣”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他妈谁呀”白缱绻揉着被撞疼的额头,往后退了几步。
迟迟不见对方回答,白缱绻抬头看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竟然是那晚在酒吧门口遇见的那个成熟男人,“你怎么在这?”白缱绻上下打量,她能在t市碰见个脸熟的人本就是个奇迹,更何况还是在如此诡异的墓园。
“好久不见”钟向东说着走到旁边将手里的花束放在她老公墓碑的旁边,另一个墓碑前
白缱绻顺眼往墓碑上看去,亡妻之墓,未婚夫钟向东。
白缱绻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所有以来的坚持在此刻都是笑话,而且比之前所有的笑话都要可笑百倍,再次看向他的墓碑,白缱绻疯也似得的冲了过去,一脚踢开还未燃尽的烧纸,双手挥舞着推翻刚刚摆好的所有果盘,把钟向东刚带来那花束也拿起用力的摔在地上,用脚拼命的践踏,“你干什么,快给我住手”钟向东一只手就把她拖住,白缱绻却是疯了似得挣扎,双腿不停的踢打,“我警告你啊!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在这儿耍混”
要搁平日,这句话又是一场血战,可现在眼前那两座并排着的墓碑让白缱绻真是接近崩溃,一只手指着墓碑上的黑拍照,愤愤的用沙哑的嗓子骂着。
“别他妈恶心白来的看着我,我是瞎了狗眼,才会想到来给你上坟,你们这对恶心的狗男女,别拉我,不就是死吗?谁不会,让我一头撞死在这,就算一起到了地狱,就算我当小三,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你给我过来,发什么疯,半年不见,怎么更泼了”
不听他说话还好,一听,白缱绻更是一蹦三尺高,扭回头不由分说,就给了他一巴掌,一只手还扯着他衬衣口子使劲的撕扯。
“我泼?是,我没你未婚妻好,她不泼,不泼又怎样,去勾引有妇之夫?啊?你说啊,还殉情自杀,太有种了,我这一天不怕地不怕的泼妇,还害怕死呢,她不泼,也不怕,真有种”
“啪”
“他跟你不一样,是你老公先勾引她的”
白缱绻也活生生挨了一嘴巴子,瞬间眼冒金星,“还敢打老娘啊!老娘是泼妇,你招惹我了你也别想好过”
他捏着她的双手,白缱绻想还,也腾不出手,只得双脚不分轻重往他身上胡乱招呼。
当初谁勾引谁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在看到相邻的两块墓碑,竟然就是当初一起殉情的狗男女时,自己的心好像被墓碑上的两个人嘲笑着挖了出来,血肉模糊的难以直视,那种血淋淋的残忍,那种痛到极致的心情,到最后,是怎么压也压不住的愤怒。
但是自己越张牙舞爪,越觉得在两个已死的人面前是一场可笑的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