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猎犬

又过了一会儿，夏世民发现自己依旧没有排上结账的队伍，到不是姑娘的生意太好，而是这帮结账的老头老太太能扯，瓜放在秤上，秤出了钱数后还得和卖瓜的姑娘一番拉扯，别说是三毛五毛的，就是一分两分，这些老人家也要争上一争。

这么一搞你说这瓜卖的能快么，你还不能在这时候插嘴进去说，让一让，我这边先来。

这不合规矩。

还是那句话，反正夏世民也不急，他这边依旧是笑盈盈的听着乡音，望着这些老头老太太们，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要说有钱了心态就是不一样，以前腆个脸挣别人钱的时候，恨不得一份时间拿来干两样事情。

现在白捡的金坨子兜里揣，心态那叫一个平和，不用赶着去挣钱，时间嘛，就让它偷偷的从手指缝里溜走好了。

想到了这里，夏世民居然在心里哼起了小曲儿：看那时光慢慢走，停在花开的时候……。

夏世民这边乐呵着，把卖瓜的姑娘看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病，搁一般人现在早就火了，怎么这人好象更开心了？

“姑娘，算账啊！”

老太太的声音打断了姑娘的思绪。

夏世民又呆了一会儿，看着依旧有两三个老人排着队准备结账，于是他冲着姑娘大声来了一句。

“你要是不急着走，我瓜摆这边，四下转转去？”

“大哥，我不着急，估计得呆到中午，您先去转吧”姑娘一听立刻答道。

听了这话，夏世民抬脚离开了瓜摊子。

还没有走出五十米，又被一个事情给网住了目光。

在路牙子边上，一颗大树的阴凉地下，蹲着一个老头，老头约六七十岁的模样，具体多少不好多判断。

因为乡下上了五十岁，常年在日头下干活的，有些五十多看起来也跟七十多似的。

老头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老头的旁边摆着一个篓子，篓子里放着三只小狗崽子，狗崽子并不大，看起来刚满月，最多一个半月大。

一只黑的，一只花的，还有一只是灰的。

路边有个老头卖小狗，这事儿放乡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怪就怪在这狗上了。

一般来说乡下人家拿出来卖的都是土狗，用来看家护院的，但是这老头卖的并不是一般的土狗，而是猎犬。

本地的猎犬，一种大猎犬。

狮面、熊腰、竹削耳、金钱尾是这种猎犬的特点。

成年之后，公犬身高可以长到近七十五公分，以前的山民们不论是进山打猎，还是寻山珍，这种猎犬都是好帮手。

夏世民知道这种猎犬，以前也曾经一度认为这种猎犬早就消失了。

猎犬消失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二十多年前开始封山育林，好些年不让大家进山猎野味。

不能狩猎那么这些大型猎犬养着也就是个负担，大型猎犬是需要一定肉食来喂养的，所以一但没有狩猎生活，这种犬绝大多数人家就养不起了。

像是夏世民，上高中的时候就极少看到这种狗了，没有想到今天在路边居然让他发现了一窝，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热闹你说夏世民能不凑？

肯定要凑的呀，根本没有一点犹豫，夏世民便奔着小篓子过去了。

来到小篓子的旁边，夏世民蹲了下来，伸手开始逗起了三只小狗子。

也不是纯逗着玩，而是看看这些小狗的性格。

呜呜呜！

黑色的小狗脾气有点火爆，夏世民这边挠了挠它，没有几下就把它给弄火了，嘴里开始发出了呜咽的警告声。

看到小黑狗子的反应，夏世民挪开手，这种狗并不适合他养，攻击性太强。

放开小黑狗，夏世民又把手伸向了旁边的小花狗。

小花狗的表现和小黑狗完全相反，见到夏世民的手一伸过来，立刻摇尾撅腚，表现的十分兴奋。

夏世民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它，它嘴里就开始发出嘤嘤的声音，化身为嘤嘤怪了。

和小花狗多玩了一会儿，夏世民依旧放开了它。

它也不合格，因为这狗太闹腾了，买回去当宠物养没有问题，你指望它能看家护院什么的，就别想了。

这样性格的狗子属于交际狗，会来事儿，但是来的都不是正事儿，属于狗中的二流子。

最后夏世民把目光落到了小灰狗的身上。

说是灰，但是放在狗的身上，一般说是蓝色，反正夏世民也不知道这些给狗毛定颜色的是不是色盲，这么灰色怎么就叫蓝了。

为什么这种特殊的颜色，夏世民反而是最后一个看，原因是老话中，这种颜色的猎犬，属于品相上并不太正的档次。

这种猎犬最好的长相是黄毛白面，接下来就是全白，再下来是全黑，花的属于中不溜的，最差最差的就是这种灰色的。

夏世民伸出逗了一下，发现这只小蓝狗反而是三只当中性格最为沉稳的，不论你怎么逗，它都跟个二傻子似的，反应不太大。

不过，这里面就有功夫了，要是分不清，十有八九你会挑上一只真正智力有缺陷的狗。

大智只能若愚，眼力不到，挑到真愚，那就麻烦了。

“老爷子，这狗怎么卖？”

夏世民决定买一只回家。

都准备在老宅里安家’颐享天年’了，那么一条狗不得是标配？

没狗那怎么能成呀，养条外国宠物狗，先不说应不应景儿，那玩意儿老是生病，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碰，夏世民可没有兴趣时不时去伺候狗玩。

“三百！”

“多少？”

老头的话直接把夏世民给吓了一跳。

路边卖狗，都有个基本价，少的十块，多的三五十，别说三百了，就算是一百，那也是天花板价了。

虽说这两年，咱们本土的田园犬开始走红，像是什么五红犬，什么箭毛犬等等价格都上来了。

但，那些是那些，本地的土狗在夏世民想来就没有这个价。

不说别的，这种狗连个正式的名儿也没有，本地人就管它叫大猎狗，没有什么鼓花犬，缚龙犬之类的正式名称。

这种狗要三百？！

夏世民自然要惊诧一下。

不是说它不值，口袋里有钱了，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夏世民是乐意掏钱的，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被街边一老头给讹了。

“卖别人可能三十五的，但卖你三百一点也贵”。

听着老头这话，夏世民直接给气乐了。

“怎么卖别人三五十，卖我就得三百？”

老头望着夏世民咧嘴乐了：“因为你知道这狗，我看你刚才逗狗的模样就知道以前养过这种狗。

我这也是观音菩萨卖袈裟，不懂的万钱不卖，懂的分文不取……”。

“老爷子，您的西游记看反了吧，你这边是懂的一刀捅死，不懂的白菜价呀”夏世民乐呵着逗道。

老头道：“我打个比方，你听听是不是这个理，不懂的对于他们来讲这狗就是普通的狗，用来看家护院，所以他们买回去就是买一条普通的小土狗。

但你不一样啊，你懂，很可能知道怎么训这种狗，所以，这种狗在你的手上就不仅是看家护院这么简单了。

它的价值就不是街上随便一条狗的价值！

小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什么对！老爷子，您蒙我呢！还价值，您打算考状元啊，卖条狗还跟我谈价值。这么大年纪您要考清北呀”

夏世民觉得这老头有点意思，要知道一般农村的老头可说不出价值这个词来。

“反正就是这意思”。

老头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冲着夏世民继续乐呵着。

“五十，卖不卖，不卖我可真走了”夏世民说道。

老头道：“五十太少了，我大孙子还等着卖狗的钱交学费呢，小伙子，你再多给点，两百你看怎么样，我孙子交学费就差两百了”。

老头居然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夏世民一边听一边打量着老头，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出来，老头家里像是缺两百块给孙子交学费的主儿。

不是老头穿着名牌什么的，虽然老头穿着打扮一般般，但是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这就不像是家里穷到这程度能有的打扮。

年纪看起来大，脸上的褶子有点多，但多是岁月的痕迹，和辛劳似乎是关系不大。

这点现在夏世民可以确认。

“您蒙我哪！”

夏世民说道。

老头听了后，又着乐呵一笑：“你又看出来了？”

夏世民这时候真不知道说什么了，望着老头有点无语，脑门上一圈黑线。

就在这时候，一个老太太从旁边走过。

“你个死老张，又在这边逮人扯闲篇？”

说罢，老太太冲着夏世民好心说道：“小伙子，你别和他扯，他这几条狗都是老演员了，卖了好些天，问价的不止你一个！

他根本就没有想卖，就是纯找人逗闷子！他这几条狗啊，看的比他家老太婆还重呢”

老太太说完，人已经在五六米开外。

听老太太这么说，夏世民望着老头。

“我说老爷子，您这可就不地道了吧？”

刚才夏世民还觉得自己是懂行的，现在人都不识这种猎犬了，就自己还在心中惦记着，老头这边就是开价有点狠了一些。

现在才知道，这世上就不缺自己这种识货的人，来问的也不止自己这一个，眼前这老头纯粹就是逗傻小子呢。

老头脸上依旧是毫不尴尬：“别听那老太太胡扯，我卖狗卖的多是一个缘份，缘分到了什么事都好说，缘分不到那也没有办法不是？”

夏世民笑呵呵站起来，蹲的时间有点久，起来还有点不舒服，一边抻着腰一边说道：“您干脆披个袈裟算了，满嘴都是缘不干这一行可惜了！”

“小子，别走啊，再聊聊！”

老头一看夏世民要走，居然有点急眼了。

“狗又不卖，我不走干什么？”夏世民又笑呵呵的回道。

老头道：“我看你这小伙子很顺眼，再聊一刻钟，不，十分钟，说不定这事就成了呢？”

老头卖狗是假，找人打发时间是真，其中还有一点找乐子的心态在里面。

一般人被逗的这时候早开骂了，最少也得甩个脸色什么的，但眼前这小伙子不错，始终笑眯眯的，算是这些日子老头遇到最好的聊伴，自然想多聊一会儿。

“给你三百，卖我一条”夏世民凑趣说道。

“现在五百一条”老头自然不乐意，他摆出狗就是找人扯闲打发无聊时间的，真把狗卖了，他哪里找这乐子去。

“你看！算了，我呀不和您扯了，我这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哪有时间和您扯”。

说罢，夏世民笑着转身飘然而去。

老头望着夏世民的背影喊了一句：“你这小子，吹牛币的本事和我年轻时候有的一拼，还分分钟几十万上下！

你怎么不说要去联合国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