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我草(敏感字)你祖宗,你是从哪弄的这些缺德武器?你他娘的不是人了.......”
西林觉罗狂吼着,他现在气的真要吐血了。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被明军打死的第几个达旦章京了。从一开始,明军就专门集中“火力”打击带头冲锋的人。其中不乏许多达旦章京、拔什库等中下级军官。这样的结果就是队伍被打的混乱不堪,指挥一度陷入瘫痪。
西林觉罗看的很清楚,方才射向那达旦章京的石头可不仅仅是一枚,而是多枚。这种方式很恶毒,想跑都跑不了。也不知道为啥明军的眼睛咋那么毒,总是能及时发现己方这些勇士。
其实西林觉罗要是知道杨林此时正站在城楼上,手里拿着千里镜逐个观察他们谁是军官时,估计就不仅仅是气的吐血,恐怕都要被气死了。
明军的虎蹲炮还在猛烈射击,扬起的炮口正好可以吊打躲在矮堤后面的后金军。每时每刻都有后金兵在猛烈的炮火下伤亡,可他们却没有任何能进行反击的手段。
阿敏勇武过人,在以往攻城略地时常带队冲锋。可现在他可不感冒这个险了,怕被明军这些不知名的武器打的死无全尸。他认为今天是自己戎马生涯中最糟糕的一天。明明己方是进攻的一方,可偏偏被防守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阿敏看着队伍被压制在矮堤下寸步难行,急的满头大汗。他把这么多年来战场上的情形仔细回想了一遍,可没有一个能与现在的情形吻合的。也就是说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在阿敏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的时候,城上的炮声突然停了。他不知道明军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这是否是对方的圈套,他抓住这个机会急忙下令冲锋。因为这是冲过矮堤摆脱被压制的绝好时机。
后金兵们见此也不敢犹豫,举着武器呐喊着翻上矮堤,飞身向前猛冲。许多人心中一边对叆阳的财富充满了贪婪,一边祈祷千万不要再碰上矮堤了,那玩意儿是真要命啊。
他们发誓等冲上城头一定要把这些守军杀干净不可,尤其是操作那些不知名武器的家伙,实在是招人恨。不好好折磨他们一番难出胸中这口恶气。
可现实是残酷的。明军炮火停了不代表野驴炮、弩炮这些重武器也停了。冲锋的后金军队伍中不时有人被击中,惨呼声不断响起。可与上次冲锋过程一样,谁都不敢停下脚步去查看情况。大家能做的就是拚命向前冲,争取自己不做被击中的那个家伙。
明军火炮停了是因为炮管过热,已经不能再发射了。有心急的炮手想用冰雪给炮管降温,却被杨林制止了。在骤然冷却作用下,炮管很容易因此炸裂报废。
杨林一边让炮手们停止射击冷却火炮,一边让野驴炮、弩炮加大射击频率弥补火力空缺。其实他手里还有五门重炮没有使用,这是他的“炮兵预备队”,是专门要留到关键时刻用的。
“这帮龟儿子,看来打的还是轻!”彭毅见后金军冲锋势头很猛,忙跑上城楼向杨林请示:“大人,咱们是不是动用重炮狠狠教训他们一下?”
“不要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五个牛录的敌军就是来探道送死的,有弩炮、野驴炮这些大家伙照应着就足够了。如果咱们沉不住气一股脑把底牌都亮出去,那咱们岂不是失去了主动权?”
杨林道:“你下去要安抚好那些丁壮,千万不要被敌军的虚张声势吓住。以免出现差池!”
“是,大人!”彭毅闻言躬身退下。
在城墙上操作野驴炮和弩炮的丁壮要比官兵多,他们都是初次看见后金军,也是初次上战场。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后金军,许多人吓的腿脚发软浑身不听使唤。若不是有带队的官兵鼓舞安抚,他们恐怕都要瘫在地上了。
他们最开始操纵弩炮、野驴炮这些重武器时,许多人在发射时都是闭着眼睛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至于能不能打中那就是天知道了。
不过当听到“观察哨”们高呼命中目标的时候,他们心中又充满了激动和自豪。情不自禁的迅速装填下一枚弹丸或箭矢。他们认为这可能就是杨备御说的“保卫家园的勇气和血性”吧。
在男人们都上去守城的时候,城内的老幼妇孺们也都被孙广等人组织起来,承担着运送军械、烧水做饭、照顾伤员等诸事。甚至留在叆阳的朝(敏感字)使团领队金彦春也参与进来,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随军医官魏方亭的医护帐篷,就设在离南门一里远的一处临街店面内,四周有官兵站岗进行警戒。同时还有一面白底红字巨大醒目的“醫”字旗挂在门上,以便供人辨识。叆阳城内的大夫几乎都被请到这里,为的就是及时救治伤员。
虽然平日里这些大夫互相竞争倾轧,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谁都不敢怠慢。全都收起各自的心思响应杨林保卫家园的号召,协助官军救治伤员。
叆阳标营的随军医官魏方亭受命统一管理城中这些大夫,他也不矫情将每人的分工都安排的清清楚楚。此时他身穿白色大褂,戴着口罩,站在门外神色凝重的望向南门方向。那里激战正酣,不时的会传来“隆隆”炮声。以致城上城下都被一团团的硝烟笼罩,看不清详情。
魏方亭曾向杨林请教学得了“缝合疗伤之术”,只不过未经过实践。如今面对激烈的战事他有些紧张起来,生怕会有大批伤员抬下来让自己手足无措。如果是那样,自己名声毁了不要紧,误了人的性命就麻烦了。
“师父师父,前面半里的地方有官兵守着不让过去,我只能回来了。”一名十一二岁的小童子气喘嘘嘘的跑到魏方亭面前,大声喊着。
“哦,这么说你没打听到消息?”魏方亭面现失望道。
小童子是魏方亭的徒弟小山子,方才被派去南门打听战况去了。他喘着气道:“师父,官兵虽然没让我过去,但我问他们打的怎么样了?他们说敌军被打的够呛,连城外的第二道护城壕都没突破。死老鼻子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敌军没攻上城头就好.......”魏方亭闻言心里安稳了许多。在他看来,只要敌军攻上城头,那么城池离陷落也就不远了。虽然有杨林坐镇,但是八旗兵残忍嗜血的凶名在外他还是有些不托底。
医馆里有许多征召来帮忙的妇女,当听到凶残野蛮的胡贼军在城下被打的伤亡惨重时,都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
“师父,我还听那些官兵说,备御大人弄得那个什么“回子炮”老厉害了,一打出去满天都是石头。给那些鞑子兵砸完了都......”小山子兴奋的比划着。
“什么回子炮?那是回回炮。到你这儿生生给改了名字。备御大人知道了又该笑我这个师父当的不够格儿了。”
魏方亭打断了小山子的话笑道:“行了,快进去告诉灶房多烧些水备着,以免有伤员下来不够用。”
“是,师父。我这就去!”小山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撒腿向灶房跑去。
魏方亭再次看向南门方向,此时炮声已经停了,只隐约听到城头不时传来呼喝声和喊杀声。他不禁自语道:“杨备御,全城军民的性命可都攥在你一人手里,拜托了......”
与魏方亭一样,城中有许多百姓特别是年纪大些的老人,都担心官军是否能守住城池。因为他们活了一大把年纪知道鞑子兵的凶蛮,若是城破大家都好不了。所以都翘首以盼,纷纷猜测着战况如何。
“鞑子兵被打的够呛”这个消息传的很快,不多时城内百姓就都知道了。许多人手舞足蹈高兴的不得了,互相转告就好比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样。要不是有巡检司的官兵、侦缉队和还乡团的人在城内巡逻,他们都要上街游行了。
城外,明军的虎蹲炮虽然停了,但是后金军的噩梦没有因此结束。他们虽然跨过了矮堤,可前面的路依然充满凶险。
如果单以军事素质来看,做为第一波攻城梯队的后金军是及格的。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退路,踩着同伴的尸体前仆后继奋勇前进,硬是突进到了第三道壕沟前。
第三道护城壕与第二道护城壕相隔半里,与护城河相隔不到两百步,中间依然有用来杀伤敌军的空旷区域。两道护城壕之间的鹿砦、拒马、浅沟、矮墙等障碍物更是密集,炸炮和铁蒺藜几乎遍布每个空隙。如果没有布防图,别想在这里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