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缸里的水越来越滚烫,最后终于煮沸,缸里的怪蛇也停止了跳跃厮叫。
离洛一直把视线留驻在玫果雅秀的侧面轮廓上,想从这张脸上看出她的想法和目的,但怎么也看不透。
从终到始,玫果都面带微笑静看着那口水缸,就象当真是在安静等待美食的人。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缸中竟飘出阵阵鲜美肉香。
玫果吸了吸鼻子,笑道:“好香,可以了。”
家仆们忙熄了火,撬开缸盖,缸中冒出大量热气,更是浓香扑鼻。
玫果携着离洛的手,站起身,慢慢走向水缸,她不放开离洛是怕他一时冲动,跃上前一掌拍死了严辛,那有些事就死无对证了。
离洛被她拖着走到缸边,往.缸中看了一眼,顿时胃酸上涌,止不住的恶心,忙别开脸。
玫果踹了他一脚,“真没用。”她学医.的,对这些东西自然比一般人免疫力强,但也觉得恶心,便又再拉着离洛回到座位前坐下,笑眯着眼,吩咐道:“这么美味的鲜汤,当然第一个要奉给我们的贵客,上汤。”
马上有丫头拿了放着一个大.碗的托盘过来,负责看火的家仆取得勺子,盛了一大勺的蛇肉汤在那碗中,那汤却不似普通的蛇肉汤显乳白色,而是漆黑如墨。
离洛看她有模有样的操办,虽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却来了兴趣,坐直身,看事态如何展。
玫果斜了他一眼,低声问,“你要不要来点?”
离洛瞪了回去,“不合胃口,给冥红吧。”他气冥红总是.偏帮玫果,借机损他一损。
冥红见他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也不生气,“郡主.可不是为我准备的,无福消受。”
玫果抿嘴笑了,.也不跟他们纠缠,看着丫头小心的端了那碗汤走向严辛。
这瞬间,严辛已然明白这汤是给他的,吓得面如死灰,“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玫果无意识的把玩着离洛的手指,没现离落shen色越来越不自然,漫不经心的说,“我有一个爱好,就是学医,偏这些天又迷上了毒,无意中就现了这种毒蛇,我对它很感兴趣。你也知道毒这东西,就免不得要人来试毒既然要找试毒的人,当然要找对毒免疫能力最强的,这蛇是你养的,还有谁能比你更有免疫力呢?”
她话说到这儿,严辛已然坐不住,望了眼已端到面前的那碗漆黑蛇汤,嗖的站起来,朝丫头手中的托盘推去。
好在那丫头也是事先挑选出来,身手敏捷的,加上本有准备,见他难,轻巧避开,才没被他推翻汤碗。
就在这时,站在严辛身后的护卫同时出手,将他重新牢牢接回了椅子。
严辛还待挣扎,已有人取了绳索将他牢牢绑在了椅子上。
玫果见制住严辛,有些得意,尖尖指尖交替敲打着离洛的手心。
离洛见她在收拾严辛,这时也不便有所举动,手心却被她敲得痒,只得将她的小手握在手中,玫果这才醒起,自己一直没放开离洛的手,怔了怔看向离洛,正巧迎上他不自然的神情。
想要抽手,离洛却五指叉开,又再一合,与她五指相交,紧紧握住。
玫果一抽之下没能抽出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眼里却闪过一抹笑意,朝场子里撇了撇眼,提醒她正在进行的事。
现在的确有事在身,玫果也不便与他计较拉扯,反正他们的手被袖子袭着,别人也看不见,也就暂时不理会了,重新看向场中,“怎么还不给贵客上汤?”
丫头忙又端了蛇汤递到严辛面前,严辛被绑了手,接不了碗,护卫接了过去,也不管那汤烫不烫人,一手持碗,一手捏了他的下巴就要灌。
严辛吓得肝肠剧裂,呜咽求饶,“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玫果一脸无邪,眨了眨大眼睛,“我没有要你的命啊,只不过试试毒罢了,我配有解毒,你喝了这个,我马上给你解毒。你不喝,我怎么知道这解药有没有效?等解了毒,我定有重赏。”
说着佯装不耐烦,叱呵着下人,“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服侍贵客喝汤?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严辛听了前面一句,有解毒,还罢了,听到后面一句,哭的心都有了,万一没效,那不是什么都完了,还谈什么赏不赏的。
他看向离洛,从他所坐的位置和刚才与玫果手拖手的情景,已猜到他的身份,见护卫又来捏他的下巴,心下慌乱,心一横,“等等!等等”
护卫停了下来,玫果微皱了眉头,“又有什么事?一会儿这汤凉了,药性可就不如现在好了,再重新加热,又得耽搁好多时间。”
严辛急乱嚷,“我知道一些关于这位公子的事,万一郡主的解毒不灵,我死了,这些事就没人可以告诉郡主了。”
离洛全身一震,再次看向严辛,刚才他看到严辛就有所察觉,这时心下更是一片雪亮,怒意腾腾直上,气得全身抖,恨不得将座下之人一掌毙于掌下,坐直身,瞪着严辛,看他要说什么。
偏玫果却象不太感兴趣。
严辛虽然猜到离洛是玫果的夫侍,但他没少听说,皇家女子对夫侍也只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没了那新鲜劲也就失了宠,所以对夫侍的事并不太上心。他见玫果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更怕她也如传闻中的一样。
如今只有在离洛身上下手了,乘他还没失宠时能说上几句话,忙道:“离公子,我知道你有一个部落,你的部落所在地的饮水河中有一条这样的毒蛇”
“那又如何?”离洛紧盯着他的眸子里闪着寒光,“那蛇已被除去。”
“公子有所不知,这蛇是杂交而出,野生中并无此物,所以那河渠里的蛇是有人放进去的”严辛看着离洛森寒的眼眸,只吓得两腿抖,再偷看玫果仍没什么兴致。
心下一慌,接着道:“那蛇是有人指使小人放进去的,目的是收服公子为他卖命,阻止郡主与太子大婚”
离洛听到这儿已然明白这指使之人是谁,想着自己居然为为害族人的人卖了这许久的命,又气又恼,又有些无地自容。
冷哼一声,转头看了看玫果,见她只是懒洋洋的看着那几指葱花玉指玩,对他们的话并不在意,显然对这些事已是熟知。
心里淌过一道暖流,自己那般对她,她不但不记恨,反而如此助他,不禁在袖中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些。
冷眼看向严辛,“这么说来,当年那个太医,当真是你所扮?”
严辛连连点头,“是小人,不过小人也是听令行事,迫不得已,如果小人不这么做,小命难保,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小人过活,所以不得不”
离洛眼眸慢慢变窄,身子前倾,“你上有老,下有小,难道被你们毒杀那些人上无老,下无小?”
严辛顿时语塞,哆哆嗦嗦,只知道求饶。
玫果感到离洛已按捺不住,终于坐直了身子,站直身,放在离洛的手,伸了个懒腰,淡淡的看了严辛一眼,“服侍贵客饮汤啊,一碗不够,装多几碗。”
说完不看护卫如何灌严辛喝那毒汤,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交给管事,“把这个倒进这缸里搅均了,这剩下的连汤带肉抬到后山,挖坑深埋了,叫人日夜守着,七日后这毒散尽了才可以离开。小心看着木头的小果,把小果毒死了,我可饶不得你。今天的事不许外泄。”
吩咐完毕,转头看了看眼里闪着快意的离洛,“去寻点松香来,把这院子里的晦气熏一熏。”也不等他回答,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事已经用不上她了,冥红他们自然会处理。她杀严辛并不是为了给离洛解气,而是这个人邪恶之极,繁殖这些怪蛇,喂食的竟是人肉,这样的人实在留不得。
她当着离洛的面演这一出戏,不过是让离洛看到这些怪蛇,而又认出严辛,再由严辛自己说出真相,让他信服罢了。
出了离洛处不远,见小果突然从蓠墙后窜出,向她扑来。小果体形比以前大了些,毛也更长了,却比前漂亮了许多。
玫果刚处死了一个人,不管那个是否该死,人总是她杀的,心情有些晦涩,看了小果,拍拍手掌,“小果上来。”
小果果然跳到她臂弯里,伸着舌头去舔她的脸。
僵硬的嘴角终于柔和下来,微别开脸,笑道:“不许舔嘴,再舔嘴,我把你的口水全涂到木头嘴上去。”
蓠墙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奈的嗤笑声。
玫果抱着小果走快两跑,转过蓠墙,一个黑色修长的人影静立在蓠墙边,俊朗的面颊神色温柔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又闪着一股无可奈何的溺爱。
玫果看着他咬唇一笑,在自己脸上摸了两把小果的口水,抬高手就往他脸上抹。
慕秋笑着避开,“有人看着呢。”
玫果停下手,往前看看,果然远处有下人走动的身影,才作了罢,报怨着,“你怎么教的狗,专干坏事。”
慕秋笑了笑,一手环了她的腰,“去我那儿,可好?”
玫果心情本极差,见了他,这么一闹也好了许多,顺服的点了点头,“好。”
他不再说话只是轻揽着她走向木屋的方向,月光在花径小道上拖长了一长一短两个相依在一起的细长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