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老夫人!”
方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老夫人。
瞧着按着胸口,像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的老夫人,方嬷嬷忙朝着小丫头大吼,“护心丹,快叫白芷送护心丹过来!”
小丫头缩着脖子小声提醒,“方嬷嬷,白姑娘已经离开侯府了啊。”
方嬷嬷这才想起这一茬。
她一边给老夫人顺气,一边着急地跟丫鬟说,“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账房支银子,去药房里买护心丹啊。”
药王谷在京城有药铺。
白芷在侯府的时候,制成的护心丹除了供给老夫人,多余的都会拿到药王谷的药铺里售卖。
就是售价极高。
一颗药要一百两银子。
原本心不在焉的秦氏,听见方嬷嬷让小丫头去账房支银子,顿时急了。
账房哪里还有银子。
银子都被她花光了啊。
如今侯府账上别说是一百两银子,便是十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啊。
刚才老夫人说让她继续掌家,她心里就开始发慌,本打算想法子瞒一瞒,谁承想这么快就用到银子了。
秦氏急出一身的冷汗。
眼看小丫头要跑,她连忙把人叫住,“你等等。”
“夫人,老夫人的心疾等不得啊。”方嬷嬷一脸着急。
事到如今。
瞒是瞒不住了。
秦氏咬着牙坦白,“账上没银子了。”
方嬷嬷愕然。
老夫人只觉得胸口一窒,她捂着胸口抬头,“你,说……什么?”
被老夫人阴郁的眼神盯着,秦氏又被年轻时被磋磨的恐惧支配了,她不敢看老夫人,揪着帕子支支吾吾的开口,“侯府账上本就没多少银子,又恰逢窈儿去参加赏菊宴。儿媳,儿媳怕窈儿在宴会上不出众,就给她去金满楼买了些首饰和成衣……”
秦氏心虚,声音越来越低。
老夫人猛地扭头。
瞧见裴舒窈满头珠翠,她差点厥过去。
方才瞧见裴舒窈这一身华贵的装扮,还以为是沈南枝给她置办的,毕竟沈南枝对裴舒窈很大方,几乎裴舒窈开口要什么,她都会给。
谁成想竟然是秦氏带她买的。
还是从金满楼买的。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金满楼的首饰最好看,也最贵。
账上没银子,秦氏竟然还敢带裴舒窈去金满楼买首饰,她疯了吗!
一扭头。
瞧秦氏目光闪躲不敢看她,老夫人立马想起了她前两天掌家时整车整车往府里拉东西的样子,以及她没有断过的宴请。
她花的竟然是账上的银子!
银子花光了,竟然还避重就轻,说是给窈儿买首饰了。
老夫人气得老脸发青,手指颤抖地指着秦氏,喉咙里咯咯有声,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方嬷嬷快吓死了。
她怕老夫人出事,赶紧同秦氏道,“夫人,眼下最当紧的是老夫人的药,您赶紧支银子让人去买护心丹啊。”
秦氏不吭声了。
这些年沈南枝掌家,侯府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假,可沈南枝小气得很,除了吃穿用度和她宴请礼佛之外,每个月只给她八十两的月例。
八十两听着是不少。
毕竟沈南枝进门之前,她每个月的月例也不过二十两银子。
可这些年她富贵日子过惯了,一应用品都上升了好几个台阶,这些银子就显得不够看了。
要说她一文钱都没了那肯定不可能,她这些年也存了些私房。
可这些钱是她的体己银子,是留着日后备不时之需的,她要想掏银子,私下就偷偷把这个窟窿填上了,哪还会顶着被老夫人责骂的压力坦白。
“夫人!”
秦氏呐呐道,“我,我哪有多余的银子。”
老夫人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窒息感让她有种濒死的恐慌。
她抓住方嬷嬷的手,“去拿,我的……银子。”
“是!”
方嬷嬷赶紧去了里屋,一番慌乱的叮咚作响之后,她拿了银子出来交给了小丫头,“快去买药!”
“是!”小丫头抱着银子赶紧跑了。
老夫人脸都憋紫了。
方嬷嬷又赶紧指使人去老夫人的库房拿了人参切片给她含着。
这人参还是沈南枝让白芷寻来的。
上好的百年老参。
参片入了嘴,老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一些。
寿安堂安静极了。
就连裴舒窈都低着头装鹌鹑,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刺激老夫人了。
小丫鬟喘着气匆匆回来。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精致的小瓷瓶,方嬷嬷眼睛一亮,赶紧把药丸倒出来,喂老夫人服下。
护心丹药效极好。
丹药入喉不到一炷香,老夫人青紫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众人如释重负。
“祖母,您吓死窈儿了。”裴舒窈扑到老夫人面前哭了起来。
老夫人刚发作了一场,出了一身冷汗,精气神也明显没方才好了,她没理裴舒窈,面带倦色,只瞧着秦氏的眼神却无比犀利。
“我身子不适,你留下侍疾。”
秦氏头皮发麻。
老夫人最难伺候。
她年轻的时候老夫人为了磋磨她就经常让她侍疾。
老夫人折腾起人来花样多的很,让人侍疾的时候,会让人整夜整夜地在床边照顾,若是不小心打了盹,老夫人会拿绣花针狠狠戳她的腿。
绣花针扎人,既能让人狠狠疼上一遭,又不会留下太大的伤口。
以至于她连跟侯爷告状都没法。
后来儿媳妇进门了,老夫人不好在沈南枝面前让她没脸,就很少再难为她。就算身子不适,也都是让郭氏在跟前伺候。
这次让她侍疾。
自然是为了惩罚她。
秦氏暗暗叫苦,心里恨老夫人,但更恨沈南枝。
要不是沈南枝把掌家的权力交给她,她哪里会平白无故受这一遭?
如今想平息老夫人的怒火,只能把责任往沈南枝身上推了,秦氏陪着小意,“母亲,儿媳有错,但真要追究起来,南枝也责无旁贷。儿媳已经许多年没掌过家,前些日子南枝让儿媳掌家,儿媳本也是不愿的,是南枝让林嬷嬷从旁协助,儿媳才接下这差事的。”
秦氏满肚子委屈,“儿媳用银子的时候,问过林嬷嬷,是林嬷嬷说南枝孝顺,肯定会把这缺给补上,儿媳这才用了那些银子的,谁知道南枝竟这个时候缺钱卖了铺子。”
说着秦氏便皱了眉。
“自从望哥儿砸伤她之后,她就变了,人还是那个人,做事却跟从前大不相同了,明明也叫人挑不出错来,可就是叫人觉得心里窝火。”
秦氏迟疑道,“母亲,您说……会不会是她察觉到什么,故意给咱们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