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院
秦氏这两日春风满面。
前两日国公府找了媒人来给窈儿提亲,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可是袭三代的国公府。
正一品。
真正的京城世家。
来求娶窈儿的可不是国公府的旁支,而是国公府的嫡出公子,这亲事若是成了,她家窈儿就真真是嫁入高门了。
但秦氏也没乐昏头。
秉着女方的矜持,媒婆上门那天她没有当即应允,跟媒婆透露了口风后,她就开始打听起卫安的品行来。
这一日。
秦嬷嬷欢欢喜喜地从外头回来,秦氏瞧见她满脸喜色,就知道打听到的肯定是好的,她连忙追问,“如何了,打听得怎么样?”
秦嬷嬷喝了杯凉茶才喘着气说,“夫人,老奴在国公府门口守了两天,可算瞧着那卫安了,二小姐说得没错,那卫公子真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秦氏双眼放光,“旁的呢,可还打听到别的了?”
“卫公子暂时没有差事,听说是在读书,打算考取功名呢。”
“还是个读书人?”
“正是呢。”
定远侯没有读过几本书,大字都不识几个,所以对读书人有种天生的敬佩,连带着秦氏也特别喜欢读书人。
见秦氏脸上的欢喜都抑制不住了,秦嬷嬷跟着夸赞起来,“以国公府的关系,想在金吾卫给二公子找个差事混日子实在是轻而易举,二公子却坚持走仕途的路子,想来是个主意正有志气的。”
秦氏哪还坐得住。
她当即就带着秦嬷嬷去了寿安堂,把打听到的消息跟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听了欢喜的眼角的褶子都变深了。
“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声好,夸赞道,“我就知道二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连带着。
对秦氏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侯爷不在家。
裴舒窈的婚事自然由老夫人和秦氏做主,两人商量起来,老夫人说,“既然那卫安是个好的,改日媒人再上门,若国公府诚意足够,我便松口应下这门亲事。”
诚意指的自然是聘礼。
自古聘礼和嫁妆就是分不开的。
想起嫁妆,秦氏就开始心虚,她小心窥了老夫人一眼,“母亲,国公府的门第,咱们窈儿嫁过去算高攀了,若想窈儿底气足些,肯定要多多陪嫁些嫁妆,可如今侯府哪有银子给窈儿置办嫁妆。”
她不提还好。
提起银子老夫人就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谁把侯府账上的银子花完的!”
秦氏心虚了一瞬。
想到她马上要母凭女贵,成为国公府的亲家,又挺直了背脊。
“母亲,这事儿也不能全然怪儿媳啊,要不是儿媳给窈儿置办了那身行头,说不定卫公子不会对窈儿一见钟情呢,我这也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
“再说,就算那些银子儿媳一文没动,也不够窈儿置办嫁妆的啊。”
老夫人沉默了。
没错。
两千两银子,确实不够干什么的。
老夫人又心疼起那一百多铺子来,她捂着胸口,怒道,“要不是沈南枝在这关头把铺子都卖了,我们怎么会因为银子为难。”
那些铺子。
随随便便拿几个给窈儿做陪嫁,都够窈儿一辈子不用为银钱操心的。
老夫人心里那个难受啊。
秦氏也恨。
可林嬷嬷说了,铺子确实是卖了,连同沈南枝的好多嫁妆都低价卖了。
这会儿再心疼再恼恨也是没用了。
秦氏苦恼道,“母亲,铺子卖了也买不回来了,咱们还是想想办法,看看怎么给窈儿凑嫁妆吧。”
秦氏手里有些压箱底,但不多。
都是沈南枝进门这些年才攒的。
她本来还有许多嫁妆,但为了给越川聘沈南枝,都拿出来做聘礼了,当时银子不够,府上还卖了几家铺子才凑够聘礼。
但她知道,老夫人手里肯定有银子。
侯府富贵的那些年,老夫人怕老侯爷宠妾灭妻,没少往自己腰包里划拉银子。
沈南枝进门后她应当又攒下不少。
老夫人一听这话音,就知道秦氏在打她压箱底的主意,但裴越川成亲的时候,她都没舍得把自己的压箱底拿出来,孙女成亲就更不可能了。
她年纪大了。
肯定要留着银子防老。
否则她心疾复发时,恐怕连买药的银子都没有。
老夫人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指望沈南枝,她扭头吩咐方嬷嬷,“去揽星院把少夫人叫来。”
“是。”
方嬷嬷退下后,秦氏满脸厌恶,“母亲叫那不孝的来作甚?”
老夫人又剜了她一眼,“太傅府给她的陪嫁都是好东西,便是她没了铺子卖了些嫁妆,肯定也还有傍身的银子,想法子挤一挤,总是能挤出来一些的。”
秦氏不吭声了。
她当然也想让沈南枝出这笔银子,但她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些天的沈南枝跟变了个人一样。
换了从前。
窈儿若是议亲,她肯定忙前忙后地帮忙打听,不用人说就开始给窈儿准备嫁妆了,可这两天府里都知道窈儿议亲,她却连问都没问一嘴。
就连媒人来提亲那天,母亲让人去揽星院去请她,她都没来。
她觉得沈南枝今天肯定也不会来。
正想着。
方嬷嬷回来了。
秦氏立马抬头看她身后,果然瞧见她身后空无一人,秦氏顿时恼火,“沈南枝人呢?”
方嬷嬷无奈道,“少夫人没在家,揽星院的人说,少夫人今儿个用过早膳就带着小公子回娘家去了,说是要在娘家住两天,过些日子再回来。”
“胡闹!”
老夫人一拍桌子,“望哥儿还要读书呢,她怎么能把望哥儿带走!”
“说是小公子闹着不肯读书,少夫人才带他回的娘家。”
老夫人恼了,“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他说不读书就不读书……不行,方嬷嬷你亲自去一趟沈家,把望哥儿接回来。”
“老奴这就去。”
“把沈南枝也叫回来,她嫁了侯府便是侯府的人,住在娘家像什么话。”
“是。”
方嬷嬷退下后,秦氏胸腔的怒火都要压不住了,“母亲,我怎么觉得沈南枝就是不想管窈儿的事儿,故意躲回娘家的呢。”
老太太脸都青了。
秦氏偷偷看她一眼,火上浇油,“自前两日她去瞧过郭氏之后,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不来了,越发不像话了。”
老太太捏着椅子扶手,浑浊的眼睛满是厉色。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一日是我定远侯府的媳妇儿,一日就别想逃避责任,窈儿的嫁妆,她不出也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