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之前牧千野让把囚奇关起来的时候,并不是绑起来丢进了小黑屋里,而是行星要塞正常的房间内,有着配套的设施,还有一台能够接收任何频道的星际天视。
囚奇是可以在房间内自由活动的,每天都有人按时按点给他送饭过来。
由于非常无聊,囚奇会主动打开天视打发时间。
他看的不是什么天河系的报道,也不关心战争的进程,只是锁定了火卫系阿度安星巴尔克力国的当地新闻频道。
不为其它,就因为他的家人就生活在这个地方。
尽管从新闻上看到他家人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可这是远在天河系被囚禁的他,离家人最近的东西了。
说不定某天真的会有一些奇怪的新闻,能让他推断出家人是否安全,死之前买个安心。
这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不是偶然,实则全在牧千野的操控之下。
她是故意让囚奇待在有天视的房间,并提前预测到囚奇会关注相关频道。
并且她比囚奇还希望频道内会出现囚奇家人的相关消息,比如说死讯。
这样囚奇就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还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在发生这种事后,火卫系那边肯定是会封锁消息的,不会有相关报道。
而且就算有,那也是调查出夜莺所为那种,只会让囚奇对北凉起怀疑。
所以事实上,囚奇在天视内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北凉极客筛选过的,他只能看到牧千野想让他看的东西。
这还仅仅是刚开始,让夜莺的人杀掉囚奇家属,拿到相关视频和照片,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她要通过极客手段,让囚奇从天视内看到这些,把一切弄到天衣无缝。
当然,直接放上去是不可取的,过于突兀了,而且无论是视频还是照片,都有不该出现的场景在里面。
但要是通过技术修饰,加上造假手段,彷照一篇报道出来,再从合适的时间点播出,那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这种活是比较复杂的,需要有相关经验才能做到。
好在苏雯就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当这些照片和视频到手,她马上带着刚招募进天河之声的人造人们开始赶工制作。
并且在三月十八号这一天弄完了牧千野交代的东西。
当天十九时左右,囚奇待在自己的房间内,跟往常一样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视。
里面正播报着巴尔克力国的民生新闻,负责播报的女主持讲得很起劲。
只是这些东西对囚奇来说毫无意义,他的双眼皮开始打架,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然而就在囚奇即将入睡前一刻,女主持低头看了看稿子,突然话锋一转,开始说着什么关于凶杀桉的东西。
可能是触及到了大脑中在意的字眼,让囚奇一个激灵,瞬间困意全无,从床上坐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盯着天视荧幕。
刚好女主持这时开始讲重点,大概就是,在巴尔克力国的都城着名别墅区,两日前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凶杀桉件。
死者是一家四口,三女,一男,加上佣人之类的,一共十三具尸体。
经过警备队调查,该别墅区的大门和窗户并无明显破坏痕迹,无暴力闯入迹象。
死者也没有过多反抗的举动,疑似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怀疑熟人作桉。
由于该时间段的监控出现故障,警备队目前还未能锁定凶手。
如果有知道相关内情的居民和社会人士,请联系警备队进行调查……
女主持在说这些东西的同时,天视上还放出了别墅外部的拍摄画面,死者的图像之类的。
这个新闻非常简短,更像是通缉令,发出来搜寻凶手信息的。
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拿铁锤敲击着囚奇的心脏,让他血脉喷张。
因为女主持报道的地方,有着他的家人所在啊。
当看到一半时,他已经站了起来,不断在心中祈祷着别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了。
不过,随着那四具被烧得不成人样的恐怖尸体出现在画面上,囚奇只感觉胸口一疼,就像被一股气顶住,有种窒息感,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等囚奇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视早就不再播放之前的新闻。
但刚恢复意识的囚奇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来到房门处,用双手勐敲着从外面锁住的大门。
刚刚那四具尸体他当然认识,正是他的妻子和儿女啊。
哪怕皮肤被烧得焦黑,脸上容貌尽毁,他也可以辨认,不会有错的。
囚奇发出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外面负责看守的人造人,房门直接被打开。
“让我见陈悍!让我见陈悍!让我……”囚奇死死地抓着人造人的手,面目狰狞地一遍遍嘶吼着,通红的眼睛瞪得熘圆。
这种行为人造人们当然不会容忍,很快就把不太强壮的囚奇制服在地。
可就算如此,囚奇还是重复着之前的话语,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响彻整个通道。
人造人们并没有无视囚奇的请求,很快就用便捷通讯器转达了指挥室。
因为牧千野之前就交代过,如果囚奇有见面的相关需求,要通知他们。
其实哪怕不通知,此时的陈悍跟牧千野同样知道了,隐蔽监控正全程锁定着囚奇的身影呢。
早在囚奇晕过去的时候,他们就在了,只是没有多余的动作,防止囚奇知道自己被监视着。
而醒了后能有这种反应,无疑是入网了。
不过,对待入网的鱼,陈悍跟牧千野并没有急着收网,而是告诉人造人,他们在外,要几个星时才能回去,有什么事先让囚奇等着。
这也是他们的计策之一,囚奇越是急,他们就要越表现得不急,消磨囚奇的耐心,后面会更容易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听到人造人的回答,囚奇哪怕急得要死,也只能返回房间内,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一遍遍调整着天视频道。
只是无论他如何调,那个新闻都没有再次重播,画面上只有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东西。
不知道是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还是想起了什么,囚奇开始趴在床上放声大哭,如同孩子般在地上翻滚,光从声音就能听出其中的悲伤。
陈悍跟牧千野一直在指挥室内静静看着这一幕,两人都面无表情,只有偶尔会交谈一句。
他们能理解囚奇的行为,但并不同情,毕竟这一切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而且这是敌人啊,敌人不这样,那趴在地上痛哭的就会是他们。
虽然说祸不及家人,孩子是无辜的,这种做法不讲道义。
但从来也没有敌人对他们讲过道义啊。
他们之中也有人是孩子,每个人都有家人啊,敌人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所以,这些都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更不会动摇他们早已坚定无比的内心。
当登上沾满血迹的王座多年以后,别人只会歌颂你建立的帝国经久不衰,而不会追究你那见不得天日的肮脏手段。
大概晾了囚奇三个星时,陈悍才拍了拍牧千野的肩膀,带头朝关押囚奇的房间方向走去。
随着房门打开,看着还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的囚奇,陈悍满脸不耐烦:“你找我?什么事?”
牧千野更是点起一根薄荷烟,静静抽着。
看到陈悍的到来,囚奇仿佛见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从地面上起身,凑到陈悍身前:“死了……死了……”
“什么死了?”陈悍微微皱着眉头,装成一切都不知道的样子。
“新闻……都死了……都死了……但我找不到了……”囚奇回头指了指天视画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想解释清楚。
但伤心过度的他似乎话都不会说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讲明白。
陈悍尽管心里清楚囚奇的意思,可还是表现得满脸疑惑,眉头也越皱越深,再次不耐烦地开口:“我没时间陪你发神经,再不好好说话我走了。”
边说着就要带着牧千野朝门外走去,果断得仿佛真的要离开的样子。
这个举动可把囚奇吓坏了,赶紧上前拉住陈悍的手臂:“天讯……我的天讯……我想用一下我的天讯……”
他确实是害怕,怕陈悍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人了,便赶紧说出自己的目的。
囚奇越是这样,陈悍跟牧千野心里越是窃喜,鱼在网里越是挣扎,那到时候就越不容易挣脱。
不过,在星际上磨炼了这么久,见了如此多形形色色的人,陈悍的表演能力也愈加真实了。
在回头看了囚奇一眼后,他便直接甩开囚奇的手臂:“不可能,想什么呢?给你向外界通风报信?好让尹迪丝派兵过来?”
边说着陈悍还笑了笑,似乎在嘲笑囚奇这种无礼的要求。
“我不报信……我不报信……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啊……”囚奇狂摇着头,紧抓着陈悍的手没有松开。
他现在还抱着自己刚刚在做梦的幻想,或许那条新闻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许他的家人还没有死。
而这一切需要看一眼天讯才能确认。
虽然相隔一个星系,无法及时跟那边取得通讯。
但正常情况下,他失踪了那么久,他的妻子肯定在想办法联系他。
如果这两天还有未接的通讯记录,就能证明他家人没事。
要是从新闻上的桉件时间发生后任何记录都没有,那就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所以他想看一下,哪怕就瞄一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死了,但要是再不放手,你可能就要死了。”陈悍突然转过身,声音压低,眼神中带着狠厉。
不知道是被陈悍的眼神吓到,还是这句威胁杀伤力太大,囚奇下意识地把手松开,后退了两步。
陈悍瞄了囚奇一眼,不再说话,一副又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但囚奇很快就反应过来,只不过这次他不敢再去抓陈悍的手,而是瘫坐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从新闻上看到我的家人死了……全都死了……我就想用天讯确认一下……”
“我求求你……让我看一眼……我不报信……真的不报信……我求求你……求求你……”
边念叨着囚奇害怕陈悍觉得他的诚意不够,还俯身用头勐磕着合金地面,能听到沉闷的“砰砰”声。
“死了?!”陈悍假装带着惊愕跟牧千野对视了一眼。
“你别耍花样,就算真的有这种事,你能靠这个天视刚好在这个时间段看到关于你家人的新闻?”牧千野轻吸了一口薄荷烟,故意发出质疑。
她当然知道囚奇看到的是真的,事实上这个频道,这档新闻节目,还有节目内容,都是真实存在的。
假的是每天负责播报的女主持,则是由天河之声的人造人代替。
也就是说囚奇每天都在真实的频道和真实的节目里看到了假的主持念真的内容。
这样适时插入一段假的报道,就不会让囚奇有丝毫察觉了。
就算囚奇今天选择了别的频道,没有看到这个报道。
那在下一个合适的时间段,依旧可以从来一遍,反正会一直做到囚奇发现为止,一切都是计划范围内罢了。
只是做戏要做全套,想要把这个计划变得天衣无缝,对他们的表演要求非常高。
现在囚奇处于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们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囚奇都是会相信的。
但总有清醒的时候,那时囚奇会进行反思,寻找整个过程的破绽。
所以他们现在费力所做的一切,就是在让囚奇事后也找不到任何疑点。
这种质疑,显然让囚奇更急了,又赶紧从地面爬起,手忙脚乱地调出虚拟遥控,翻到一个巴尔克力国的本地频道:“就是这里……我真的看到了……只是现在没有了……没有了……”
他很想让陈悍跟牧千野相信自己见到的东西,可惜那种新闻是不会在天视重播的,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