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寒风裹着鹅毛般硕大的雪片涌入屋中。
一瞬间,楚倾瑶只觉得天寒地冻。
忽然眼前一黑,鼻间涌入浓郁的青檀香气。
戴着厚绒兜帽的脑后捂上一只大手,不容抗拒地将她纳入怀中。
窗子被关上,寒凉渐落。
屋中三个火炉格外温暖,片刻便重新热的楚倾瑶小巧的鼻尖上冒出汗珠。
面前是硬实的胸膛,干燥温暖的怀抱。
脑后捂着有些用力的手掌,后背还锁着另一条结实的手臂。
楚倾瑶身形小巧纤瘦,远远看去,甚至都看不出她被藏在君临妄的怀中。
“不要命了?病都没好就敢开窗吹冷风!”
“自己的身子当真这般不珍惜?”
“知不知道外面正下着十年一遇的大雪!”
君临妄语气恼怒声量大的过分,一通怒吼却也不曾放开桎梏着怀中人儿的双臂。
天知道刚刚进屋时,看到她开窗的动作时君临妄有多担惊受怕。
甚至动用了轻功,眨眼间将她护在怀里。
羸城十年不曾见过封城的大雪了。
一晚上城中病倒了无数人,医馆药房都挤满了病患,其中不乏健硕身形的人。
连那些身子骨硬朗的人都病倒了,她这孱弱的身子若是再吹着冷风受寒,怕是要......
君临妄的后怕显现在那双微微颤抖的双臂,楚倾瑶清晰的感受到,脑后紧紧按着自己的那只手十分僵硬且紧张。
可她被这般突然吼了一通。
眼角莫名的,就湿了。
伸出手抵在面前起伏不定的胸膛,楚倾瑶微微用力,君临妄缓缓收力。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那一刻,楚倾瑶再也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心底不想叫旁人看去,连忙低着头扭过脸。
一滴滴豆大的泪珠,啪哒啪哒砸在地上。
君临妄低头看着地上那小片泪水打湿的地方,马上就慌了神。
伸手想要抬起楚倾瑶的脸,却被用力避开了。
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不自然地落下。
“你别哭,我也,只是怕你吹了冷风,再加重病情。”
楚倾瑶肩膀颤了两下,背过身竭力避开他的目光。
她心里委屈,可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君临妄越是不得回应,就越是心慌。
可每次欲要碰触她的肩膀,都被十分嫌弃的躲开,这让他郁闷不已。
最后楚倾瑶实在烦得忍不住了,强装着坚强转过身,红着眼眶抿唇开口:“我没事,我知道是云公子好意,是我,是我......”
知道是君临妄关心她的好意。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的想落泪,控制不住的委屈,控制不住的想暂时释放脆弱。
“别哭,我,我给你道歉。”君临妄手忙脚乱地哄着。
察觉她可能抗拒他的触碰,此时连给她擦眼泪都不敢。
门口的长义悄悄戳了一下鸢儿,随后将吓得差点蹦起来的小丫头给拽了出去。
屋内渐渐平静,只余楚倾瑶偶尔的抽泣声。
“我也不知道外面在下雪,开窗户是因为,屋里实在太闷热了......”
楚倾瑶小声抱怨,君临妄这才反应过来,屋中此时热的如蒸笼一般不透气。
将最远的窗户开了条极小的缝隙,而后君临妄回到楚倾瑶身前弯下腰。
“是我疏忽了,我只想着怕你冷。”
楚倾瑶站累了有些眩晕,坐到桌前抹了抹眼角,小声说道:“那也用不着三个炉子呀,火炉是寒冬才掌的,更何况我还盖着厚被子,若不是我自己醒来,闷死在屋里你都不知道。”
后面的话声音虽小,但君临妄听得一清二楚。
“下回记得了,这回是我疏忽,抱歉,我不是有意凶你。”
哭笑不得地给她倒了杯温度刚好的温水,结果小姑娘悄悄扁了扁嘴,身子一扭。
正好又听到她肚子咕噜一声,君临妄轻笑着起身:“你的小丫鬟好像给你煨着粥,我去寻来。”
刚一推门,就见长义在门口站着。
身边的小板凳上坐着楚倾瑶的小丫鬟,缩成一团,正往嘴里塞点心。
这点心,看着好像是上回长义逛集时买的那份。
“云公子怎么了?可是我家小姐饿了?”
君临妄略一点头,鸢儿就噌一下从小板凳上窜起来,手里纸包的点心三两下收好。
“我去给小姐拿粥来,就在小厨房的炉子上。”
鸢儿颠颠跑走,没一会儿就颠颠地又跑了回来。
正想往屋里进,结果被君临妄抬手挡在了外面。
“给我就好。”
鸢儿见此丝毫没有犹豫,一把将食盒递到君临妄手上。
“那就劳烦云公子了。”
本来鸢儿没想着能得来回应,却不想君临妄居然还回了她一句。
“不麻烦。”
门从面前关上时,鸢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长义见她呆在原地,轻咳一声。
“咳咳,点心不吃了?”
鸢儿扭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两眼放光。
直勾勾的眼神盯得长义耳尖一热,视线慌乱地四处乱瞟。
“咳咳咳,如果觉得好吃,我下次有空,还可以帮你带。”
本以为她是馋点心,谁料鸢儿居然摇摇头。
“长义小哥,我跟你打听点事行不行呀?”
长义刚刚还异样的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别问不该问的。”
他身为弃王府四大侍卫之首,曾有无数人想撬开他的嘴巴套出些秘密。
但从未成功过。
只有他们给外头的人放假消息的份。
断没有他们泄露秘密的可能。
“我觉得,应当,大概,可能,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吧。”
鸢儿纠结地拽了拽衣袖,左顾右盼了一下,随后小声问道:“长义小哥啊,我就是好奇,你家云公子当真有那么多妾室姨娘通房嘛?”
长义本想后退的脚步一个趔趄。
弃王府四大侍首之一有朝一日居然会平地摔。
说回去,长义得被手底下那群小子们活活笑死。
“这个,这个......我家主子,其实,向来洁身自好。”
长义眼神不自然地左右飘忽,落在鸢儿眼里就是心虚。
鸢儿盘起胳膊一脸不信:“当真?”
长义看了眼屋门,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当真。”
“那你家云公子当初为何那般吹嘘?还五个通房三个侍妾丫鬟成群......”
长义嘴角微微抽搐,最终背过脸不再开口。
王爷啊,属下尽力了。
您自己造的孽还是您自己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