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死鸟与飞蛾（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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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香辛港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真正令香辛议会和其背后破碎群岛势力恐惧的，是一切都在绝对的平静中。

地下城没有想象中张牙舞爪的向香辛港宣战，炉冬城的伪公爵哪怕面对克琳蒂娜遗体，似乎也打定主意龟缩一辈子。

而作为克琳蒂娜遗体买家的长公主琳达，也对此表达默认，没有任何帝国官方的谴责。

这绝对有问题！

除了炉冬城伪公爵，李察和琳达有仇必报的性格早就闻名整个银月地，让他们忍下这一桩破事儿比让他俩复合还天方夜谭。

议会中，各族议员在不停开会，议员们和破碎群岛来的将军吵翻了天都拿不出结果。

但半兽人议员却提出了一个结论。

“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对海森领和帝国的实力误判了？”

他的一席话引起不小的波澜，被那些见识过帝国强大的堕精，兽人，矮人等质疑嘲笑。

半兽人议员并不恼怒，他换了一个角度：“自从帝国首都骚乱，海森领内乱后，帝国已经整整二十五年没有打过一场对外战争了。”

“帝国首都骚乱细节我等不知，但可以明确它同时报废了皇室，教会，魔法学院第一继承人，自那之后皇帝就几乎再也不露面，部分决策交由长公主。”

“甚至于海森领内乱时，帝国竟然没有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彻底降服蒂利娅家族，而是放弃整个海森领进行收缩。”

“我知道各位资格比我老很多，见识过帝国军团的兵锋，他们正面击破史上最大的兽人大waagh的战绩我至今记忆犹新。”

“但帝国已经立国千年了，对于一個人类帝国来说，它足够老迈。如今的帝国就像一座年久失修的破房子，你只要轻轻踹上一脚它就会轰然倒塌。”

半兽人的推论有理有据，让在场议员陷入思索。

确实，那个曾经侵略扩张欲望强烈，时不时劫掠周边地区的帝国已经很久没有过一场像样的对外战争了。

在首都骚乱前，帝国每二十年就会打一次跨位面域外战争，地点往往在谋杀之神巴尔所处的焦炎地狱，以报复其信徒在帝国的谋杀行动。

在整个银月地，甚至放眼到整片艾希大陆都数一数二的帝国什么时候会忍气吞声了？

一旦它不再奉行狂热征服，传播圣灵光辉的国策，就必然说明它内部出了大问题。

“有道理。”一个来自木精灵之森的堕精说道，“这么多天应该是我们太敏感了，海森领已经被彻底打烂，一个克琳蒂娜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一名雄壮的兽人略显兴奋道：“也就是说，破碎群岛，甚至整个银月地的帝国周边势力可以吹响大反攻的号角了？”

帝国占据了银月地最丰盈富裕的地区，千年来它的积蓄的财宝和子民早就让外族垂涎欲滴。

现在这个恐怖的庞然大物或许处在步入暮年的阶段，如果趁这个时候狠狠咬上一口，必然能满嘴流油。

“没错，军队不用退去，破碎群岛是时候联合了。”半兽人议员信心满满道，“这一次，我希望兽人矮人精灵以及混血种能抛下各自种族神之间的成见，真正联合一次。”

“你我都很清楚，帝国的圣灵就是一个怪胎。我们世界的神灵大多有属于自己的神职，将行事作风压缩到神职范畴，各有擅长。”

“而圣灵，祂竟敢号称全知全能！但号称全知全能的祂却从未有一次以常见的神灵姿态显圣于信徒面前，仿若只存在于意识中。”

“毫无疑问，圣灵是个危险的伪神，面对这个伪神，不论你信奉兽人神格乌什，精灵神柯瑞隆，还是财富女神渥金，风暴之主塔罗斯，都应该联合起来！”

站在椅子上却只露出半个脑袋的矮人拍桌道：“说的不错，圣灵是个怪胎，我的神也无比厌恶他，是时候来一场圣战了！”

半兽人野心勃勃道：“那就请各位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让士兵们稳稳神，对于如何进攻帝国，可以在这几天商议。诸位，时代变了，我们已经进入战略进攻阶段！”

……

贫民区，难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分到了一笔钱和一顿热餐。

土豆，面粉，盐以及少许碎肉炖煮在一起，再添上一些说不出来的野菜，蘑菇等，味道不好也坏。

泽黛把面包掰开浸入碗中，等泡软了再小口下口塞进嘴里。

精灵公主此前并没有品尝过人类的食物，看起来不那么适应。

至于阿勒和希瓦娜，这两位军团出身的士兵面对这不算丰盛的晚餐也并无太多异议。

只有蒂娜感觉进入了天堂。

因为曾经总是孤身一人，蒂娜没有太多精力去捡柴，根本没有太多精力去做一顿热饭。

宝贵的柴是用于取暖的，不能频繁浪费在烹饪食物上。

只有在一周的第一天，她会生起火炖煮一锅汤，把捡到的，买到的食物全部放进去，煮熟后吃一整周。

镀银镇温度低，倒也不用担心食物变质问题。

但现在，在香辛港，她今天竟然只工作了区区十二个小时，还是码头上没有丝毫危险的货物搬运，回来后还能吃上一餐热饭，还有一个不漏风的屋子可以躺下。

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生活了！

而且和以前最大的不同是自己现在有了三个姐姐，每一个姐姐都对自己很爱护，不需要再一个人生活了！

自己现在终于像是一个活着的人。

泽黛抱着小小的少女，满心喜爱道：“蒂娜，你好像很开心。”

“汤很好喝，香辛港是个好地方。”蒂娜略显孤僻封闭的内心渐渐被打开，展现属于少女应有的朝气。

泽黛赞同道：“当然了，香辛港可是帝国最繁华的几个城市之一，虽然遭遇战乱，但也比其他地方强太多，这里比木精灵之森热闹好多，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木精灵之森。”

提到自己沦陷的故乡，泽黛难掩失落。

不知道大副她们还活着没，姨妈堕落后再见到自己，还会像以前那样疼爱自己吗？

但伤感只是一会儿，泽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一味抱怨可没什么太大意义，改变不了现实。

“这一切都是李察的错！”阿勒怒气冲冲道，“要不是他把船烧了，我们根本不必落难。喂，希瓦娜，李察也是人类，他干了这么多坏事你也要维护他吗？”

“不要拿特例代表整体！”希瓦娜严肃道，“而且我很讨厌李察，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低劣哥布林，要不是他，海森领不会有今天！”

阿勒欣慰道：“好吧，看来我们第二次达成一致了。”

最后这两个不对付的姑娘得出了一个很完美的结果，李察既不是纯血，也不是人类，他本质就是一个满是繁殖欲望的哥布林，与克琳蒂娜完全相反！

阿勒此时才后知后觉道：“不过说来，李察到底是什么人啊，他的地下城又在哪里？”

希瓦娜无奈道：“你骂了他这么久，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阿勒努力回忆道：“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和他在精灵贸易船上认识的，他睡相很差，总会不自觉挨在我身边，会给我讲讲他以前跑商的故事，读一读报纸上的笑话……”

阿勒列举她和李察短短数日相处经历，竟然有些怀念。

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李察，而后尝试重新认识世界的十天也是李察在陪伴。

某种意义上，阿勒的寿命也不过十来天，所以李察的身影几乎占据了她当前的一切，显得十分特别。

可惜，他还是背叛自己了。

或者说这个混蛋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同伴，他应当是个冷漠的人。

“阿勒，你在单相思了哦。”泽黛嗅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些兴奋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李察了！”

阿勒有些激动的否认道：“没有，我只想去他说的那个地下城狠狠揍他一顿。”

“呵~”希瓦娜不多言，只是故意嗤笑出声。

阿勒捏在泽黛脸上，有些恼怒：“等等，先不要提我，咱们讨论的是，李察到底是谁！”

希瓦娜精准评价道：“是地下城之王，塞缪尔河主宰，有关他的称号太多了，你只需要记住他是海森领被外族入侵的始作俑者，一切灾难的源头！”

阿勒好奇道：“有这么坏？我前几天也没看出来。”

希瓦娜警告道：“不要被他的行为骗了，他是统帅恶魔和堕精的魔王，对你的善意都是伪装。如果你还想活着到他面前，就不要对他留有幻想。”

“好吧。”阿勒感觉希瓦娜口中的李察和她认识的李察实在有些不一样，但似乎也没有说错。

李察当初能毫不犹豫毁灭一整艘精灵贸易船，这显然是恶徒才能干出来的事。

“那个叫李察的男人吗？”蒂娜也小声说道，“我之前在镀银镇见过他，好像很变态，还想看我的胸。”

“这样吗？”希瓦娜有些震惊道，“我明明听说李察对小姑娘没兴趣的，民间传闻说他喜欢人妻。”

“蒂娜，他有对伱说什么吗？”泽黛把下巴搭在蒂娜小脑袋上，好奇问道。

蒂娜思索道：“我只听到了一句笼中雀鸟，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总之莫名其妙的，但他好像拯救了沉降的镀银矿坑。”

“笼中雀鸟？”希瓦娜若有所思，突然对着蒂娜说道：“小蒂娜，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胸脯吗？”

蒂娜惊慌缩在泽黛怀中：“啊，那个，不行的，我还是喜欢男人。”

“不，不止你一个。”希瓦娜终于展现在她在四人组中还算突出的智慧，“我要看你们每一个人的胸脯，这很关键！所有人，脱！”

那个传说中的地下城主绝不会因为一时恶趣味就玩弄自己四人，自己四人必然拥有某些宝贵特质，才会引来他的注视。

听之前的同僚说，圣灵教会搞出了一个叫勇者的东西，受到许多神灵重视。

会和那个有关吗？

一阵窸窣过后，泽黛传来惊恐声：“希瓦娜，你怎么还上手了！”

阿勒客观评价道：“都不如我。”

希瓦娜严肃道：“都别吵，我看到了！”

蒂娜已经吓晕过去。

拥挤的屋子内，四个姑娘重新穿戴好衣物，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

希瓦娜深呼吸后，终于明白了一个可悲的现实。

“诸位，我们被命运盯上了，我们似乎是——勇者？”

泽黛对这个新奇的名词略有耳闻：“是那个与魔王对立，在神眷者之上的神职吗？”

希瓦娜点头道：“嗯，我才发现我们胸口有一个很小的圣徽，颜色很淡很淡，不仔细看看不清，好像还没有激活，但它已经足够代表我们的身份。”

随后希瓦娜向三个姑娘普及了她对于勇者的认知，这些内容之前在极夜谷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阿勒没什么感觉，反而还挺乐呵：“你说勇者的运气都很好，还是魔王天生的宿敌，李察就是魔王，这不挺好。”

希瓦娜狠狠拍在她的大腿：“别高兴太早，我们还没有觉醒！你知道勇者觉醒的条件吗？”

泽黛，阿勒，蒂娜一起茫然看向她：“是什么？”

希瓦娜焦躁道：“尽情体会世间美好后急转直下的绝望，这可能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命运。”

蒂娜想了想自己的前十三年，心有余悸道：“我觉得我已经很惨了。”

泽黛也点头道：“我也是，我家都被偷了。”

阿勒也表示认同：“我刚被我最相信的人背叛。”

听着她们的回答，希瓦娜回忆自己的过去，好像同样充满无助。

难道勇者觉醒还有其他条件？

又或者，自己四人目前的境况还远远称不上绝望？

希瓦娜环顾屋内四人，不敢再深思。

阿勒狠狠拍在希瓦娜后背，没心没肺道：“别想那么多了，你说勇者和魔王对立，那么在没有见到魔王之前，我们都不会有事。”

泽黛也安慰道：“是呀，就算是勇者，想要挑战魔王也要有一番艰苦的前期磨练，我们还早呢！”

姑娘们很快又讨论起其他的话题，阿勒和希瓦娜又吵了起来，泽黛温柔劝架，暂时忘记了各自的烦恼。

虽然不知明天如何，但当下一刻，可真美好。

蒂娜此时却突然想到李察之前的一句话。

若要体会死亡相隔切肤之哀痛，必先品味亲友簇拥爱护之腻美，此后笼中雀鸟方可浴火重生，振翅翱翔。

她打了一个冷颤，不再多想。

篝火中，飞蛾扑向光亮，浴火，化成灰烬。

……

落月商会，阿卡向李察提出一个问题：“复活克琳蒂娜后，那四个可怜的姑娘还能活吗？”

李察没有正面回答：“不死鸟与飞蛾，都可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