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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的尖刺比刀刃更锋利，灵活的枝条比铁索更坚韧……犹如抵在他脖颈上，随时能够收割他性命的死神镰刀，压迫得他不敢动弹。
黑角则就这样无助地倒悬在半空，失去立足之地令他感到虚浮不安，内心急速扩大的恐慌让他放弃了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吊往它身前……
近了，
红雾渐稀，
一道朦胧的虚影从颠倒的天地中显现……
【好生巨大！】
天色阴暗了，连空气都好像凝固。
黑角则没能看清对方的真容就停了下来，巨大的身形无法被他任何一种感官所容纳，眼前只有一片黑影，感知中更是一片空无。
一片死寂，没有喧嚣，这片安详之地只因它在。
它的压迫力远超任何怪物，这就是绝对的力量。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人类的感知能力可没有这么强。”
那苍老而空洞的声音再度响起。
话语虽然平常，但结合场景——一个通晓人言的强大非人存在的审问，怎能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在极度的恐慌中，黑角则尝试着稳定情绪。他知道，面对这样的未知存在，任何慌乱的表现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我……”他张口调息，思索着对策，电光火石间敲定了主意。
“……我并没有发现您的存在，但伟岸如您，是何等的非比寻常，我只不过是感受到了您的领地，心生敬畏罢了。”
“我能够感受到生命体的气息。寻常地域都是一片肆意生长的混乱景象，而您却开辟了一片净土。”
“这突然出现的净土让我不敢冒犯，却不想我的能力不堪重用，意识到时已经为时过晚，打扰到前辈实在是失敬。”
“不知前辈是何高人？可有要事相告？在下愿效犬马之劳，以求将功补过。”
滑跪！
若不是被绑着，黑角则定是已经跪地上磕起来了。
“原来如此。”
那声音平静而深邃，似乎毫不惊讶。
“把拍马屁的功夫省了吧，你想要什么我很清楚，不过是想让我放你一条生路罢了。”
“不用担心……曾见过拥有类似能力的人，并未取其性命……”
【卧槽！】
听到这里，黑角则心中一凛。
他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存在，它的危险程度还在提高——拥有着超乎想象的见识，轻易理解了他所说的话并做出回应。说话有条有理，根本不是语言的初学者，其智能不逊色常人。
“你若能满足要求，放你一条生路，又有何不可？”
黑角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尽量用平稳而恭敬的语气说道。
“尊敬的前辈，您的威严与智慧远超凡俗，我的小小伎俩怎能瞒过您的眼睛？我的能力虽然独特，但与您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不知道能帮到什么忙？”
那声音一边说着，同时将倒置的黑角则正过来。虽然还吊着，但束缚他的树枝松了不少。
“算你识相，态度诚恳，不用展示手腕。”
“你也不必担心要你做的事情太难，问你几个问题而已，答不上来也无所谓，能令……满意即可。那个能力与你类似的人也是这样保住性命的。”
“当然，别想着偷奸耍滑……不介意探索一下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原理。”
黑角则知道自己能否活命，全看接下来的对话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您请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黑角则则紧张地等待着，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终于，它开始问话了。
“你就不好奇你对面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说话？”
“好奇！当然好奇！”黑角则疯狂点头。“我一开始就问了前辈是何高人。”
“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呃……”黑角则语塞。
【丫的吓我一跳，原来是黄皮子讨封啊。既然这样，那说话就得谨慎了。】
“没有。”黑角则摇头说到，“这红雾出现后一天亿个变化，猪都能长出翅膀飞天了。”
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说自己看出来是树，而且有点像柳。
“红雾……真是……啊……”
那声音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黑角则故作镇定，实际上侧耳倾听的动作都快扭曲成“我就是要看你这幅迟疑的样子”的名场面了。
就在他用尽心思偷听的时候，身上的枝条骤然收紧，发出破空声——
“你还是来看看吧——”
“……我…我们……的真实模样……”
黑角则被拉进了更深处，眼前它所呈现的一角身躯便足以承担人们对神话传说中“世界树”的遐想——高大伟岸、生机蓬勃、支撑天地、静谧安详、瑰丽梦幻、……
但下一刻这种美好的遐想便被打破——
一个枝条从高处伸了下来，比束缚黑角则身躯的粗壮好几十倍，精密程度更是其千百万倍！
——那是一个由无数细小枝条缠绕组合而成的如同精密仪器的藤条组合。
在这个藤条组合中，粗的有人的手指那么粗，细得比人的头发丝还细，就这么缠绕包裹着一个透明的海碗大小的树脂薄膜，而在这透明薄膜中间包裹着的，却是——
一个人类的大脑！
大脑鲜活，脑中的根根血管似乎还在流淌着血液，和无数比头发丝还细小精密的如同血管似的鲜红柳树枝条连接在一起，不停地运转着输送着血液和能量。
“像这样的器官……有七个。”
黑角则瞳孔震动，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一名医学生，从人体拆分下来的器官他当然要能够做到冷静面对，但那不是他能接受人脑被卸下来插在树上就能被树所使用这一现实的理由。
而这荒诞的一幕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或许乐子人能说一句“泰裤辣！”
但黑角则真的笑不出来。
他已经猜到了，这颗异变的大柳树夺取了人类的智慧，这才能在红雾降临二十天左右的时间达到如此成就。
黑角则全身战栗，忍不住深想，但被大柳树打断了思绪。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些大脑还活着，它们的智慧、人类的智慧在这副身体里流淌。”
“但你不必惧怕……不能再继续增加大脑了，斩断了根茎，暂时不具备这个能力。”
“人类大脑中的信息量太复杂了，不但多，而且驳杂无比。在第六个大脑的时候，这些信息交汇在一起，产生了冲突和凝结，就好像一团拧在了一起的麻线，很难处理。第七个大脑之后，……决定暂时不再增加新的大脑，以免信息量彻底凝结，造成‘短路’。”
“一味地增加数量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所看到的就是第七个，里面全是无用的信息——血腥暴力、黄色废料、反动言论、玩笑和烂梗。……无数次想把他空出来给更有用的人，如果当时没有选他或许早就真正具备智慧了。真是可惜。”
“所以我想问的就是，你觉得智慧是什么？有人说是想象力，你觉得呢？”
“你不是已经拥有智慧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个？”
黑角则缓缓从震惊中走出，受到极大震撼的他全然忘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没有回答大柳树反而问它。
“不，并没有。”
“到底是柳树控制了人脑？还是人脑夺舍了柳树？”
“向下汲取水源，向上索取阳光，吞噬生灵获得养分，生长发育，更高更大更强……”
“……我…我们……的所思所想究竟是柳树的本能，还是人脑的命令？”
“究竟是柳树成了载体？还是人脑成了插件？”
“……我…我们……还未想通……”
黑角则瞪大双眼！
【怪不得它一直在躲避第一人称！这什么另类的机械飞升更换肉体？你们这是被神圣的F2连树上的圣堂武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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