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春天来的总是特别早,虽然嫩草还未吐绿,熏风也尚未吹拂,但有些生灵却已经春心萌动。比如我们伤心欲绝的门沙烟罗……比如现在立在小莫床边的雪空……
他今个奇异的没有变回狼型,一身衣服规整的穿在身上。要是披上件深灰的斗篷,再搭上条已经变成铁锈色的红围巾,那就跟小莫初见他时,一模一样了。
认命的翻身坐起,床边这么直愣愣的杵着一个人,怕是任谁都睡不下去的。
小莫问道:“怎么了?”
雪空歪了头,有些郁闷的说道:“二小姐说我不懂情。”
点了点头,小莫心说……是不懂,不仅不懂,而且情商还很低……教都教不会。
“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是吗?那你说来听听。”看样子不解决了他,今天是不用睡了,小莫干脆放松的*坐在床上。
“出门在外,我会担心雪球,是为舐犊之情。二小姐走时,我心中百般不舍,是为主仆之情。你若是身处陷进,我会担忧,是为朋友之情。我怎么会不懂情?”几乎掰着手指,雪空一条条的道来,冰蓝色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赞同。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莫喃喃说道:“你这样说,倒也是对的。”没能得到意想之中的答案,雪空有些郁闷的垂了头。沉静了一会之后,忽而听到小莫又慢慢地说道:“情。是为人之阴气有欲者。所谓欲,谷即为凹,欠即为缺,有了缺陷,自然希望填补。这希望也就是欲。有情,首先是因为有欲。
但是,你对雪球的好,对阿珍的不舍,真的是发自心底的吗?别打断我,你先听我说。
你方才说地那些,确实是情中的几种。一路看中文首发但是我想,你的二小姐要你懂的。恐怕并不止是那些。世间之情,多是予以旁人的,两情相愿、情投意合……但是你呢,你的情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却不求回报,我想称之为执着更恰当一些。”
小莫一边思索着,一边娓娓道来。慢慢的,她似乎明白了阿珍为什么要把雪空交给自己。现在地他与以前的自己是何其相像?
固步自封,将自己锁在一方小天地中,只肯付出一些自以为是的怜悯。却不肯与旁人做再多的交流。
当然,雪空比起自己要好一些,他只是真的不明白而已。
小莫的回答显然超出了雪空的理解范围,他有些烦闷的在原地走了两步。看向小莫的蓝眸中满是疑惑不解。
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示意雪空坐过来,再转,她就要晕了。
顺滑地银发被他挠的有些散乱,小莫解开发带,用手指慢慢的顺着雪空的发,轻声道:“雪空啊,你不能总是一味地给予。你也要看啊。”
“我有看!”
雪空闷闷的声音,逗得小莫一乐,“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这里。”手掌按在他的左胸处,小莫说道:“你要用心去感受对方的情,如果你想要维系。那么便要因着对方的反映来改变。一味的给予。只不过是强迫罢了。
有时候呢,你付出的情。并不会得到回应。这个时候,你就得小心的调整自己,慢慢地让对方接受,直到对方做出回应为止。
怎么说呢,这并不单单是指男女之情,平日中与旁人的交往也是如此。你们狼族不是也讲究群体么?雪球爱与雪花混到一处,那个雪婴似乎也总是跟那只体型颇大的狼待在一处,我在萧家时,总是能看到几只狼走在一处。一路看
但是你呢?雪空,我从没见过你与你的伙伴们在一起。”
“雪球雪花还小,而雪婴和雪暴是兄妹,他们自然会在一起……”雪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很认真的思考着小莫地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狼族中只有他总是孤身一人?
自打出生时起,他便被母亲带到阿珍身边,她是他唯一地契主,是他的天,是他地脑子,她说什么,他便去做什么,母亲对他的教导只有四个字:言听计从。
哪怕之后在沙漠中捡到那只奄奄一息的混种小狼,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雪球,这一切的最初,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主人要他这样去做而已。
这里面,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只有小莫了。最开始初确实是因着主人的命令,才会去接近她。但是后来,却被她吸引,不自觉的想要待在她身边,他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要而已……这算不算欲?算不算情?
幽暗的室内一时间宁谧异常,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棱撒了进来,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几声犬吠,也是懒洋洋的。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宁静祥和的冬末夜晚,小莫耳边却突然飘过一声极其幽怨的叹息。
“你对他,都比我好。”
月光自床外照进来,小莫的影子自然是印在床内,因此当门沙烟罗自内侧环住她的腰时,小莫并不意外。
……也差不多了吧?都快整整十二个时辰了,着实不像他的性格。
“我对他、对你,都是一样的。”小莫握住他的手,慢慢的,将它从自己身上拉下来。
背对着门沙烟罗的小莫,没有看到他眼中滑过的那抹失落,只听到他满是抱怨的说道:“我跟你有契约诶!他是谁啊,北边草原上的一只狼而已。”
小莫没有看到,雪空却看见了。他一脸狐疑的看着门沙烟罗,明明就是一脸哀怨忧伤,口气却为什么是这种轻佻的调侃?难道这也是他不懂地情之一种?
瞪了一眼瞧着自己发呆的雪空。这只没开窍的蠢狗!居然浪费这样美好的夜晚来说这些事情?真是笨!太笨了!
门沙烟罗忘了方才被小莫拽开的失落,那只手自小莫手中抽出,锲而不舍地又缠了上去。
“喂,蠢狗,我家丫头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一边想去,别杵在这里当门神。”用力紧了紧手臂,是向雪空宣告,在这里与小莫有契约的是他。也是警告小莫,别再做无意义的尝试,让你一次已足矣,他的力气大得很,不是次次都会被你扯下去的。
铁箍一样禁锢在腰间的手臂。让小莫无语的闭了闭眼睛。睡个安稳觉怎么就这么难?眼看着就能把雪空打发了……他居然又这么不依不饶地。
“我困了。”往下滑了滑……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就像是得了令的士兵,门沙烟罗一抬下巴,得意洋洋的催雪空说:“听见没?丫头困了,快滚一边去!”说罢身体力行的给了雪空一脚。雪空自然不可能会被他踢倒,灵巧的一扭身便已经站到了门边,看了看已经闭上眼的小莫,和一脸你不走,我就踹你走的门沙烟罗,一扭身。离开了。
今天晚上听的太多,他得想想……虽然不一定想的明白。
雪空地离开,让门沙烟罗彻底放松了身子压在小莫身上,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小莫越来越红的脸。他脸上的笑容却是越荡越大。
“你要……压死我了。”迫于生存地压力,小莫不得已只好睁眼看向门沙烟罗……只是忽略他一下而已,不用这个样子吧?
“嘁,你也没那么想死嘛。”门沙烟罗不屑的翻了个身,平躺在小莫身旁,抬起两只手交叠着垫在脑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死了?”这个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成天死气沉沉的,还想赶我走,不是想死。是什么?”死气沉沉他不介意,但是想赶他走?做梦!
“那不是死气沉沉,只不过是无所事事!”无力的辩解着,*在床边晒太阳居然被他说成是死气沉沉……小莫侧过脸,恶狠狠的盯着门沙烟罗……这家伙自打回来了就没正常过!
哼了一声,门沙烟罗单手托腮。侧躺过来。手指缠着小莫的一缕发丝,低声说道:“你别想赶我走!以前那种怯懦的冷漠也好。现在这种跋扈的冷酷也罢,都赶不走我。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哼。”
……她什么时候跋扈、冷酷过?嚣张跋扈地是他才对吧?小莫无语的看了一眼门沙烟罗,却被他当做是挑衅和质疑,手上一用力,生生将那缕头发拽的生疼。
小莫只得就着劲往门沙烟罗那边*了*,只听得他恶狠狠的说:“你的苍瞳,早晚是我的,不用你来给我,我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这可由不得你。”说完,语调一转,似乎相当愉悦地接着说道:“丫头你不知道吧?这个苍瞳啊,可是好东西,只要我想,看穿前世今生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啊,别想再从我手中逃出去。”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发自那个阴晴不定地花妖手中解救出来,小莫看着他目光坚定的望着窗外,也跟着望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啊。
再回头,忽然迎上一张无限放大的俊颜,小莫惊呼一声,又被门沙烟罗压在身下,抱怨的话才要出口,忽觉得胸口出一凉,竟是门沙烟罗的手探了进来。
小莫浑身一紧,低叱道:“你做什么!”
门沙烟罗冲着小莫飘忽一笑,温凉的手指慢慢跳开衣襟,露出那从不曾被任何人欣赏过的白皙。
胸口处的凉意让小莫渐渐腾起的怒气又平和了下去,门沙烟罗只是垂着头,手指慢慢在那上面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一样。
那张曾经让她心动的脸啊,时至今日依旧在月光下撒发着逼人的妖艳,有了魔力一般,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将唇印在小莫的心口,这是无关乎契约的誓言,自今日之后,在他漫无尽头的生命中,他将视她为生命,倾其所有的呵护。他不在乎她人类的身份,不在乎她短暂的生命,不在乎那一次次必须要面对的生离死别。
爱她,以一个妖的身份爱上人类的她。不求任何改变,就只是爱她,爱她的灵魂。
阖上双眼,小莫静静的感受着眼角滚落的那丝凉意,和胸口处传来的温凉触感,唇,有些颤抖,“可是你已经离开过一次了。”
轻叹一声,门沙烟罗埋首在小莫颈间,呢喃:“是啊,所以我已经受到惩罚了。”
所以我错了过你的这一世,但下一世、下下世,绝不会再错过。我是妖,不是嘛?我唯一有的,就是时间……
天下无数有情事,世间满眼无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