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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小区的安保措施十分严格,不用担心被人找上门来。
过燕云显然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一进门,就有个保姆迎了上来,动作麻利地帮忙安顿收拾好,还展示了熟练的做饭和带娃技能,一天下来,孩子们已经亲切地围着喊她“徐阿姨”了。
这所公寓是顶楼的大平层,一共有四个卧室。
晚上,杨柳岸带着两个孩子住主卧,辜安住在次卧,阿姨住在保姆间,过燕云就在客房暂住一晚。
等大家都睡着了,辜安打开门,悄悄往外走。
餐厅还亮着灯。
穿着深灰色羊绒衫的过燕云,果真已经坐在吧台前等她了。
辜安看他端着一罐不知哪来的啤酒,小口小口喝着,讪笑着走近。
“呵呵……在喝酒啊……”
过燕云瞥了一眼,抬了下手,“要来点吗?”
“不用了,我喝点水就行。”
过燕云递了一瓶矿泉水过来,辜安接了,摸到他旁边的高脚凳坐上去,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喝着水/酒,在吧台前安静地坐了五分钟。
过燕云放下已经空了的易拉罐。
“咔哒”一声,在辜安心弦一震中,他叹了口气,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在躲我。”
“我——”
“不用急着否认,辜安,我的心意,你应该很清楚了,离婚证,我也已经拿到了,现在,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吗?”
男人的视线锁住了她,眼神澄澈、认真、深邃,周身撤掉了白日里的迫人气势,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吧台的射灯,斜斜地打在他刀刻般的侧脸轮廓上,明暗交接,竟营造出一种似梦似幻的脆弱感。
看着他和那天晚上一样庄严肃穆的表情,辜安开玩笑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收起了吊儿郎当,手指抠着矿泉水瓶的塑料标签,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又移开,清了清嗓子。
“你还记得在巴黎时,我说过的话吗?”
过燕云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却没有回话。
辜安吸了一口气,抬眸凝视回去,“对我来说,你太贵了。”
过燕云:“……”
看他表情古怪,辜安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好,相反,你就是太好了,所以我内心才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辜安,”过燕云打断了她,“我不要好人卡,只想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有什么配不上我的地方。”
辜安张了张口,突然弯着眼睛笑了,“谢谢你这么说,也谢谢你的喜欢,其实吧,你这么好,我也很难不动心。”
过燕云拧着眉头,神情严肃地等着她的“但是”。
“但是呢,”辜安一眨不眨眼地看着他,推心置腹道,“你从我的角度想一想,穿来之前,我们已经有六年没见了,穿来后,见到的又是十年后的你,我们中间,等于是隔了十六年的时差。”
“这十六年,你的步伐从没停下过,才能到达现在的位置和高度,你的经验、阅历、智慧、财富等等,在此期间都在不断叠加。”
“而我呢?我只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菜鸟,道行太浅,阅历太少,可能都听不懂你现在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对某些事物的见解和想法,更是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
“就好像,我刚刚才从山脚出发,而你已经站在了顶峰。这之间的距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跨度,中间隔着的那些年,意味着我压根没办法把你当作同龄人看待,而只能像一个前辈一样仰望你。”
“我也不敢开口问你当初为什么结婚,现在又为什么离婚,因为那是我不曾经历过的十年,也是你付出和投入过真心跟精力的十年。我没有任何底气,就凭高中三年的交情,还有这一两个月的接触,就觉得自己能撼动别人在你心里留下的痕迹。”
“我必须脚踏实地走过那些还不曾踏足的路,才能感到安心和放心。可能最后,我还是到不了你的高度,但亲自丈量完中间的距离,我才能有底啊。”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太贵了——我没有足够的能力跟你匹敌,德不配位,就会良心不安、患得患失。”
“就像下雨了,我却不敢拿你遮风挡雨,因为觉得你比我更贵重,我不值得,或者还不配。你对我的好,也像是在扶贫济困、甚至是施恩。”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辜安小心翼翼地看过去,担心把大佬惹毛了。
过燕云垂着头,死死地看着地面的一点,一句话也不说。
但看着,脸色好像还行,也没有摔桌子暴走的意向?
于是辜安试探着顺毛撸,“可是呢,我又舍不得失去你这个朋友,毕竟你是我穿到十年后,第一个掏心掏肺对我好的人……我一直不敢明说,就怕把一切都毁了,所以才一拖再拖……对不起啊。”
辜安看他鸦羽似的浓密睫毛颤了颤,身体似乎没刚才那么紧绷了,感觉自己像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的渣女。
她闭了闭眼,干脆豁出去了,又继续在大佬的底线上来回蹦迪。
“其实,我这也不算拒绝吧?就是接下来呢,你继续慢慢地走你的路,我也加速在自己的道上奋起直追——我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啦,但至少现在,我已经有了初步方向了。”
“总之,如果将来哪天,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再相隔千里,能够遥遥相望,甚至路线终于交汇。”
“那时候,你还愿意跟我同撑一把伞,一起走进雨里吗?”
辜安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过燕云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因为还不够喜欢他,甚至也不信他对她能有多喜欢么。
做了多年上位者,他早就擅长从曲折晦涩的话语中搜集到关键信息、整合汇总,然后做出决策。
还能怎么办?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甘拜下风的棘手难题。
为达目的,只能曲线救国了。
于是他叹了一几气,抬起眼睛,用复杂的眼神回望过去,幽幽地说,“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辜安一愣,立刻窃喜。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在辜安喜笑颜开、充满了期待的目光中,过燕云咽下心头的那股苦闷,笑道。
“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