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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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北京难得的好天气，蓝天白云，刷爆微信屏。敏儿经历了昨晚的“发现”、和挚友的家中“刷夜”以及上午的补眠，略施粉黛后，带着照片，打起精神，奔赴母校。

每一张照片，都是敏儿和轩有过共同记忆、共同故事的地方。每张照片背面的附语，都是轩心底深处想对敏儿说的话。其实，他早就料到了自己离开之后，敏儿可能发生的逃避与纠结，他只是想在他离开之前，最后纪念一次，最后鼓励她一次。

刚到校门口，敏儿就看见了蓝天白云下，绿色草坪前，穿着白色休闲衬衣加牛仔裤的以翔，立于校门前。两天不见而已，他竟显得略瘦了些。敏儿慢慢走过去，轻拍他的肩。

“这么早？”

“航班很顺利，东西放好后，就过来了！”

“哦！晚上有活动？穿牛仔裤参加？你现在这个形象看上去……更像是学长！”

“换好再参加不就行了！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状态要好！除了眼睛……微肿！”

“你的眼神要不要这么好？我都已经化妆掩盖了啊！但我现在真没事。我觉得已经很久没这么平静过了。”

“别逞强哦！放心，我有带纸巾，一会儿……”

“不会的！该哭的，昨晚在家里哭了。今天，我只想微笑着，沿着这条路线，也走一次！我想，他会……更希望我笑着走下去……”

敏儿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握在手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才……士别两日吧？”

“走吧，带你去看看我的母校。”

“好，期盼已久！”

敏儿和以翔就这样并排着，向学校走去。

手里紧紧握着的这些照片，照片上的话，她昨晚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懂，她真的懂，只是，她才看到，她也才有勇气，随着轩的脚步，按照他的提示，重走一次。她很庆幸，有以翔陪着。如果说真的想敞开心扉和谁说一说这些照片，聊一聊这些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的第一人选，的确是以翔。

Photo1——学院大楼

（背面附语：我爱的小敏，是活跃在这楼里，充满活力的小敏。我们的故事其实是从这里开始的，不是么？不管何时结束，我都希望你有机会还能来看看这里。重温，并不是让你不放手，而是只有当你敢面对的时候，才能真正有勇气走下去。）

“照片上的楼，就是这两栋吧？”

“是，我和轩的母系，法学院和公管学院，离得很近吧？所以最初的时候，我们常常会有意无意地遇到，当然，刚开始，我更多地当他是竞争对手。大概人都有年少冲动又好强的时候，那会儿的我，就是那样。”

敏儿果然说到做到，无论是看照片，还是看风物，又或者是讲故事，她，自始至终，一直微笑。

“嗯，邻居。但我想，隔壁系的系花频繁地在社会活动中对他发出挑战，他应该很是无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赢了你，让你心服口服，才能得到清净吧。”

“你是过来人？还是说不管是在清大还是在港大，大家的大学时光其实都是类似的？竟全让你说中了！一开始他并不搭理我的各种挑衅，但后来被我缠的紧了，又有同学的起哄，他便决定正儿八经地胜我两次，好让我老实下来。事实上他确实是那么做的。我记得，一次是辩论赛，一次是校园歌手大赛。当然，他也是后来才告诉我这些心路变化的。”

Photo——东大操场看台

（背面附语：我心疼的小敏，是躲在东操西看台最顶层角落里，偷偷哭泣的小敏。你从来都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却充满了依赖感的姑娘。很多人，只看到你独立、自信的一面，却未看到，你坚强的外壳之下那颗脆弱而敏感的心。能被你依赖，我很幸福。将来你能重新找到一个愿意依赖的人，我也会幸福的。因为，我再也没有机会，来看台上，陪伴和哄那个偷偷哭泣的姑娘了。）

“我很喜欢这个操场。”

“你一向喜欢运动，但这个操场，恐怕不止运动这么简单吧？”以翔看了看操场，又看了看轩拍摄的操场的照片。取景很特别，独独突出了西侧看台。

“嗯，天风每天都要在这里训练，想象不到吧？全国冠军，就是在这个地方训练出来的！看，他们现在也正训练呢，咱们绕道走，我就先不过去打招呼了。我和轩也常来这边跑步。但这里，除了有汗水，还有泪水。飞机事件后不久，我自认调整得很快，重回学校上课。白天，我很坚强地装作自己已经重新振作，可每到晚上，我都很痛苦，我不喜欢在宿舍里哭，所以，我便跑来这里，坐在这儿……”敏儿一边说，一边带着以翔走到西看台最顶层的角落里，坐下。“坐在这儿……偷偷地掉眼泪。”

“他找到了你？”

“嗯，我骗孟娟和天风他们，说我在图书馆……但轩却不相信。后来他告诉我，他找遍了图书馆老馆、新馆的几栋楼，都没有看到我，所以他知道我在撒谎。后来又跑了很多地方，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我。当初在这里见到他，我心情很复杂。我们那会儿刚刚从竞争对手变成普通朋友，他其实犯不着那么在乎我的。而我，是应该感谢他，还是埋怨他呢？如果不是为了和他竞争，参加了那次暑期实践活动，我肯定就随着家人一起去了那趟旅行……

说着，敏儿顿了顿，深呼吸后，继续道：

“所以我什么话也不说，而他……就安静陪我坐着。一晚、两晚……到后来我都不记得是多少个晚上。从最初整晚、整晚安静地陪坐，到后来变着法儿地用他并不擅长的笑话去哄我，我真是哭笑不得。再后来，在我得到消息，确认飞机残骸的那个晚上，我哭得特别厉害，他……一把抱住我，只说了一句话：‘从今以后，我会一直照顾你！永远！’”

敏儿转头看向以翔，正好对上了以翔那平静的眸子，这样的平静也带给她力量。如今，她竟也能如此平静地去回忆、去讲述她和轩的故事。以翔也不催促和追问，他知道敏儿需要时间去平复，他给她足够的时间。半响，敏儿开口继续说：

“当时听到，我有点懵，就当他是在安慰我吧。痛痛快快哭了一夜，便迎来了黎明。没曾想，后来他竟然说到做到。因为那学期的不在状态，我的高数课程落后了许多，他便主动给我补习。每天到图书馆帮我占座，到食堂陪我吃饭，连有一次在公体课上，我因为痛经被送去了校医院，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先于孟娟和天风，第一个赶到。我当时又囧又喜，我承认，我喜欢上了那样的依赖。”

“后来你们便在一起了。”

“嗯，我确实很慢热。其实想想，我并不是那么好强的人，之所以总盯着他不放，总想赢他，应该就是已经对他有了好感。后来的陪伴，如果我对他没有意思，我应该很快推开他，拒绝他才对。”

“好比你拒绝你们系大才子王逸一样？”

“喂！！！你就听一次，居然都记得孟娟在电话里说的八卦！！！”敏儿吃惊又好气地瞪着以翔，在他似笑非笑的凝视下，她无奈道：

“好吧，你说的对。我拒绝了别人对我的关心，但没有拒绝他。所以与其说是我沦陷在他的温柔与付出里，倒不如说，其实我早就动了那份心，只不过后来的契机，让我们变得更顺理成章而已。再后来，谈恋爱了，多少也会闹别扭，我觉得委屈的时候，就习惯性地跑到这里来哭。而他总是在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来这里，用一个学校里1.5元的甜筒，把我哄回去。”

“你倒确实好哄，不过，你们学校的甜筒可真够便宜的。”

“不仅便宜，味道一点都不输‘开封菜（KFC）’与‘麦爷爷’呢！走，带你尝尝去，现在，估计涨价到.5元了吧！”

说着，敏儿起身，带着以翔离开。临走前，她回头，再看了看刚才坐过的地方。

Photo——情人坡

（背面附语：我眼里最温柔的小敏，是在情人坡上和我约会的小敏，虽然这样温顺的时光并不长，但每一次，都让我记忆犹新。这里有我们的初吻，我们的悸动，有我们做的没有公德心的一件事——树上刻字。但是小敏，证据已经被我毁了，就在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我想，美好的东西，曾经拥有过，也就罢了，不必让它客观地永存，更犯不上让它成为束缚你的禁锢。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我希望你的心里将来能有新的天地。当然，我相信你的心里，终究会有‘X&M’里的X，但X只能陪你到此了，就让记忆和眷恋也停留至此吧。）

“这里风景很美，应该有名字吧？你在找什么？”

吃着甜筒的二人漫步在草坪上，却没有如同草坪上其他情侣的闲适，因为女主人公途经草坪，未做任何停留，直直奔向一刻大树下，好似寻找着什么。

“在这里！果然，没有了……他还真是说到做到。”

“哦？什么意思？这里像是刻下过什么，但被抚平了。”以翔顺着敏儿手指着的方向，看到了树上的一片特殊痕迹。

“这个地方叫‘情人坡’，大学时代的恋情，很单纯的。能来情人坡这儿约会的人，已经算是很开放了。我做过的最没有公德心的一件事，便是和轩在这树后面……什么眼神啊？别多想……是在树后面刻字。这棵树有接近百年的历史，我们当时希望我们的感情，也能像这课古树一样，经得起时间和岁月的洗礼。”

“浓情蜜意的时候，是容易冲动做些事情，你们这个举动，不算过分。只不过，是……他抹掉了。”

“嗯。他在照片后面写了，最后一次过来拍照之后，便抹掉了。他确实很了解我，早就料到，他走了以后，我会纠结与痛苦。于是，他替我做了主，帮我抹掉这过往的山盟海誓，推着我向前走。”

“只可惜，你如今才看到？”

“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也许都需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吧。我的性格本就纠结，当年就看到，我也未必会如他所愿，很快走出来。只是，他的这份心意，我……”

“那就别多想了，用心体会、珍惜、接受，别辜负了他这份心意就好。”

“嗯。”

“话说你们清大的学生谈恋爱，不是应该去荷塘边上么？”

“荷塘？没有啦！这便是外界的误解了吧！荷塘，有荷塘的故事，你看，轩拍的照片里面，下一处，便是荷塘。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