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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绫动身往林子深处去,刚才马儿惊走,也不会走太远,这官家马太久不经战事,蠢得很,哪片草肥就停驻在那儿,苏绫不一会手里多了四条缰绳,用三哥押着这几匹马回来时,她瞧见,隼已将鬼打晕了。
“哟…”苏绫看了一眼隼,缰绳交付予对方,隼一眼不发,眉头紧皱。
“怎么?”苏绫问道:”看我不爽咯?”
“你…”隼刚想开口,见苏绫一把拉过凤阳,死死扣在怀里,爪子贴着雪白脖颈。
“你想干什么?!妖物果然存了歹心!”
隼拔刀而立,却不敢妄动。
苏绫要干嘛?
隼一直对苏绫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仿佛他将苏绫视为天子生命安全的极大威胁,而苏绫眼下,却扼住这狼性奴仆命脉。
“你动她一根毫毛试试?我都要把你砍成碎片!”
隼威胁道。
苏绫双爪子寒光连连闪动,给凤阳留了四个多月的齐腰发来了一套速剪。
“呼。”
吹掉凤阳肩头的碎发,苏绫扬眉一笑。
“怎么样?”
凤阳耸了耸肩,觉着耳旁鬓角清爽不少,齐肩的短发刚刚好。
隼说不出话,完全懵哔,不知所措,一时无法接受。
苏绫放了凤阳,悠闲地拖动着鬼那一具死肉般的身躯,挂上马,脸上写满了有趣。
“所以说啊…朋友~冷静一点。这不是真实的你!~”
隼听不太明白,双手还紧紧握着刀,直到凤阳点了点头,他才惊醒过来,连忙回鞘。
“你…到底有何目的。”
隼同一刀斋一样,看不透苏绫,自然会有天生的警觉,未知即恐惧,这很正常。
谁知道眼下这疯婆娘会不会在下一秒将凤阳的脑袋砍飞?
他惴惴不安,苏绫往鬼的衣服里塞了几张羽书,在神社塞钱箱里拿的,一捏马颈,一抽马臀,马儿搭着鬼往南边去。
“差不多啦。”苏绫打了个响指。夏心璇会意,将土御门法师扛了上来。
见苏绫没回答自己的问题,隼心生不满,将苏绫落下的三柄剑递上去,双眼炯炯有神。
苏绫微微摆过头,挑着左眉,看着这丑刀客,面露浅笑。
“丑拒。”
天子倒是“噗”地一声笑出声。
隼不明白,他见苏绫接过剑后,立马抽出一柄正常规格的绣春。
“那个…你还未报过名讳。决斗里…要…”
他吞吞吐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要和一个小女孩儿决斗,实然很丢人,但是作为护卫,他不得不去为凤阳考虑,既然凤阳不许隼伤了这猫妖,自然,他要通过其他途径来逼走,甚至砍退这令人心生不安的妖物。
苏绫将他当成了空气。
隼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很生气,声音大了些,字正腔圆了些。
“你叫什么?!”
苏绫侧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然后又回头,摆弄着土御门法师的衣物,从中搜出一张关文通牒。细细看着。
“喂!”隼伸手要去抓苏绫手里的书信,却叫灵巧的猫妖随意躲开。
他觉得自己受了辱,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苏绫侧步躲到凤阳身后,和隼玩起了老鹰捉小鸡。凤阳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那样子,就像是训斥着自家犯事的宠物。
“隼,这位神巫,从见面第一眼,她便向你道了姓名。”
隼恍惚间记得…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苏…
苏什么来着。
隼木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些过分,但他…道歉之词决计不会从这兵莽口中说出的。
他眉头皱成了川字,只觉得眼前猫妖愈发可恶!
她一定用了妖术,迷了公主的心智!
她…她…她!
该死…
横刀而立,面前可是主子,收也不是,发也不是,隼眼见苏绫终于看完了关文,口中喃喃道:“只到出羽疆南。”
土御门一国国师出行带的身份证明,便是关文通牒,类似咱们现在领导下乡视察报告,这样一来,可以免费在地方单位白吃白喝白住,自然也省了苏绫不少功夫。
每过一关,要交换通牒,往下站去,相当于给地方官开发票了,有朝廷报销。
出羽临近北陆道,离关东差了十万八千里,苏绫没在意隼那杀人目光,抬起头仰望着他。
“你挺高的…”
苏绫道出这句让隼不明不白的话。
“不是天都人?”
下一句,却让隼炸了毛。
他浑身散发着淡淡杀气,温度渐渐下降,眼神如冰。
很多人,曾经拿过他的出身说事,但他却未对凤阳有过二心,他的忠诚,怎能因为血脉的关系而泼上污水。
“我…”
不等隼解释半句,苏绫转脸将通牒交给了凤阳,双手递上。恭恭敬敬。
“村妇苏绫,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苏绫在这时,跪在凤阳面前,第一次道出了天子的剧本真实身份。
并且,她接下来的话,可谓最毒妇人心。
“红毛白鬓,可是皇上天威浩荡,征来的蛮夷?”
“你!”隼想插话,却硬生生叫凤阳用眼神逼进喉咙。
“此子雷公面,金狮眼,鹰勾鼻,肥蜡唇,去倭国京都,恐生变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望皇上赐其一死,让他表了忠心,不枉他一腔向明热血,朝拜日月。”
隼愣了。
若是凤阳要他死…
他真的能拒绝吗?
若是凤阳说出“朕赐你一死”这种话,他真能弃刀领死吗?
“朕…”天子托着苏绫让她起身,眼中满是感激。
她晓得,手下这匹狼有些不听话,毕竟隼领了长平公主之命,要送自己出东海,入三仙山,嫁个好人家。
如今亡国之君,只是个笑话而已,但苏绫却大张旗鼓的说出这些话,是要让她自己做决定,也让隼稍稍明白他们之间的身份与严格的等阶差距。
隼当即跪了下来。他在表忠。
暗地里,却对苏绫恨之入骨,已将苏绫当做油嘴滑舌的宦官妖人。
苏绫拍了拍他的肩,说着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与土御门法师有关,也与隼有关。
她支着土御门法师的断臂,肘头粗皮刺出来一块断骨。看着十分渗人。
“你让凤阳疼得要命,就像这快疵出来的骨头。”
隼双眼一红,怒发冲冠。
苏绫不急不缓地说道:“伤药可有?治好他,他可不会让你挨饿,你这家犬。”
语气中尽带着慵懒散漫,丝毫没将这愚忠之人放在眼里。
“一头总能叼回来肉的猎犬,主人不会亏待它,可叼回来的,如果是人肉,那就说不定了。”
隼听不得那阴阳怪气的腔调,拄刀起身。
凤阳怒道:“退下!”
终于,隼认输了。
苏绫见隼收了刀,又小声附耳对那莽夫说道:“哟,丑家伙,你一心只想将凤阳当做个寻常姑娘嫁去富贵人家,人家却有一朝天子的心呢。”
“这样想来,你算是个太上皇?”
这句话听在隼的耳朵里,十分刺耳。
没错,他只想要凤阳过得丰衣足食,平平安安,这便是长平给他的命令。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他却连最基本的主仆之礼都忘了。
凤阳早些时,隼总觉得她年幼,少不更事,凡是巨细都是隼说了算,可如今…
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怄气。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瓶正骨散,又拿了一包金创药,极不情愿地交给苏绫。
“好奴才!”
苏绫笑了笑,踩在土御门法师腋下,拉直了他的胳膊,一瞬间土御门又疼醒,叫得比杀猪还惨。
苏绫扬眉大笑:“中气十足!看来你很健康!土御门法师。”
“不不不…不…啊!!~~~~”
双手托手腕,用力一扯,正骨散塞进土御门法师的嘴,结果他还没咽下,又疼得昏死过去。
夏心璇在一边儿看着一愣一愣的,表情狰狞,小脸都快皱成宋丹丹了。
“噫~真是惨。”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不停往嘴里塞着梅果,三哥脑袋上顶着个竹篓,里边儿全是夏心璇寻来的食物。
隼依然跪着,不肯起身,他在害怕,害怕凤阳彻底对他失去信任。
而凤阳又要将他扶起来,但因为身高原因,扶了一半便使不上劲。
天子有些尴尬,她正了正神。
“辛苦了…”
隼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长吁出一口气,任苏绫千言万语巧舌如簧,却比不过凤阳的一句话。
“上路。”
苏绫绑好土御门法师的断臂,固定住不让他乱动之后,便催促着天子。
天子却不想走了。
她摇了摇头。
苏绫晓得她在想什么。
“你想开国,那也得从农起家,在这荒地,没了粮食谁愿意和你干?”
天子双眼一亮:“你有办法?”
苏绫:“模拟经营不是我的强项。”
天子双眼又黯淡下来,垂头丧气。
苏绫:“此行去京都,查查粮油布匹价格,干几手黑的,做个义贼,洗白从商吧。”
隼甚至在那一瞬间忘了刚立下的君臣之礼,立马答道:“你要凤阳做贼?再去做那下三流的商人?不可能!”
苏绫当即扬手指着不远处,隔着千余米能看见的奴隶渡口。那气势丝毫不落这战场下来杀人不眨眼的血手人屠。
“这世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一身蛮力拿什么来谈正义?若是你自己都敌不过一支铁炮火铳,又如何护住你的皇上!你的…”
“国家!”
怒吼震耳欲聋,敲打着隼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