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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千叶县城小金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两匹狼驾着轿,一摇一晃,让奉行浑身发抖让开了路。
苏绫在县城街口下了轿,也没让奉行多难堪,当地守备队的武生一脸悻悻之色,又惊又怒。
问起苏绫来历,苏绫答道:“大御神下八百万,两缕白绫野家仙。”
问起苏绫目的,苏绫答道:“替景久先生扫墓。”
于是当地又传出一则怪谈。
有位妖怪来了小金原,路上两位轿夫得知载了妖怪,让这妖怪用造畜变化之术变成了狼。
苏绫也没多在意,一路往前,问完了路,一身白衣素裹,往那小金原走。
千叶县后,永兴寺前有一方梯田,梯田沿山造,山下,苏绫眼前,便是一片有草有麦的杂田野地。方圆不过一里。
晨时的太阳金灿灿的,映在林立参差不齐的草叶麦穗上,有种别样的美。
苏绫走在这片小小原野中,想起了这百年的事。
这里,是御子神典善杀死小野善鬼的地方。也是皇家给一刀斋的安魂地。
苏绫越走越快,她远远能看见一骑黑马,往永兴寺赶。
鹿角唐兜,黑酮具足,身形纤细,持一柄短枪。一头白发随风飘扬。
十足的将门之风。
“有趣…”
苏绫喃喃道:“这人…是彪炳将的孙女?”
看来马上之人听力极好,远远地,苏绫能瞧见一缕寒芒急袭而来。
拉弓引箭,那姑娘一手持枪,脚踩弓手拉弦!
嗽!
箭矢从苏绫耳畔擦过,落下一缕青丝。
“在向我示威?”
苏绫加快了步子,此人去永兴寺是要干什么?
她不明白。
路上遇见的黑骑定然是她,这般听力显然是知道了那轿夫政康的身份,才一枪枭了政康的脑袋。
其中关节,看来只有追上她才能知道答案了。
永兴寺坐落于小丘上,地势不高,苏绫到达时,所见山门红漆落了大半,一副破落衰败之象。但烟雾环绕,看来主持还有钱买香。
一匹黑马绑在庙门梁柱上,绑了个死结。
马下有个姑娘,苏绫远远看去,那姑娘正在等人。驻足观望,四顾心茫然。
见了苏绫,她像是找到了目标,又拉下背上长弓,一箭放出!
嗽~!
苏绫双目圆睁,刚上坡瞧见一根寒铁箭往自己脑门上射,心中一惊。
条件反射下连忙滚了个圆。
叮~
箭头插在庙门前大石雕像里。齐根而入。
“停一下!停一下!请停一下!”
那姑娘从马鞍上取了箭壶,挂在左臂手肘,像是瞧见了什么新奇玩具一样,又拉弓一箭!
嗽~!
石雕上多了一箭。
苏绫喊道:“停一下!~停一下!冷静一点!”
姑娘这才停下手,她兴奋且带着些好奇道:“你跟了我一路,是狮子还是老虎?”
这话问得苏绫一头雾水,这姑娘声音中带着洪亮豪迈之意,中气十足。
噗~
一杆短柄墨纹枪插进她身前石板路中,枪首挂着一面旗帜。
苏绫认得,那是三叶草,本多家家徽。
“平八郎?”
苏绫试探性问道,因为平八郎传男不传女,是本多家家督的名号。
“是鬼之平八!”姑娘大声答道:“猫咪,回答俺的问题。”
她的自称很奇怪,无论是平八还是那日文中男性自称为“俺”的发音。
她就像是个没法认知自己真实性别的女孩儿。
苏绫又从那句话中理解到…
“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姑娘小手一挥:“不就是一头白狸猫嘛?”
苏绫明白了…她看得见苏绫的本体。
苏绫一步步向那姑娘走去,见她收了弓,苏绫才放心大步迈了出去,刚才那箭矢之快,苏绫甚至看不到箭道的下落,丝毫不受风力重力影响…
眼下之人…臂力可能非常强。
只见一只蝴蝶从她们之间飞过,平八看苏绫愈发好奇,也没挥手去赶那飞虫,它落在平八的枪尖,想休息一会…
却被切成了两半。
“演出效果拔群啊…果然是蜻蜓切。”苏绫内心暗道:“这幽绿的枪铭,最初出自千子村正之手。”
又仔细看了一眼枪柄上的青贝纹,更加确信了眼前人的身份。
“忠胜彪炳将暮年挥不动蜻蜓切,便斩了一截枪柄,结果更能发挥出老练的枪术…”
姑娘见苏绫这般蹑手蹑脚的样子,大声笑道:“你怕俺吗?”
苏绫点点头。小眼神盯着她,不敢偏移半分。
“傻婆娘…”那姑娘报了自家姓名:“俺叫小桑,本多小桑。俺家里的人,叫俺虎姬。”
虎姬一词,大概是乳名或是丑名。比如形容这个姑娘凶形恶像虎头虎脑,姬一词在大和国是形容美女。
苏绫想着,又发现小桑的叫出虎姬的名号时,身上发生了些许变化。
她…她的脸上出现了彩绘,就像是戏子的白脸红妆。
那一身具足有所破损,上身的护胸铠已经移除,豪迈地露出了裹胸黑布条,她的肩膀到锁骨,赫然纹着两个大字。
“武神”
苏绫手心攥着一把汗,看来终于遇上了一位厉害角色。
她试探性问道:“政康…是你杀的?”
小桑没答,她拍打着永兴寺大门,喊着:“宝藏院!宝藏院!开门,俺来拿你的头颅了。”
一声声和气满满开开心心的调子,配上这索命的台词,让苏绫莫名觉得这姑娘有点儿可爱。
得不到回答,小桑有些沮丧,她说道:“嗯。叔父是我杀的。”
沮丧之意倒不是屠了她的叔父,而是院落里那僧人不肯开门。
小桑解释道:“唐唐彪炳将门之子,去当轿夫,自然要杀。”
门内传来一声斥责。看来是小桑口中的宝藏院主持了。
“亲族你也能下手,已和妖魔无异!”
苏绫在一旁看着好戏呢。全然忘了自己是来取剑的。
小桑大喝道:“开门!秃驴,你有精绝枪术,俺来讨教了!”
只听门内传出一声疾呼,居然是对苏绫说的。
“门外小友!此子已成妖魔,心性嗜血,贫僧不是其敌手。恐难护小友周全,自身难保,小友还请速速离开永兴寺。”
这算个啥?
死亡警告?
虎姬回头用调皮的眼神给苏绫做了个鬼脸。
又一脸不爽地磕着门。
“老秃驴!老秃驴!俺可要砸门了!”
“我喜欢这姑娘…”苏绫嘀咕着。
小桑却回头一笑:“俺不会杀猫咪。”
这…这人的听力好强。苏绫仔仔细细看着小桑捶打门扉的架势。
一手弓身,虎卧姿,轰山锤,那红漆木门打得嘎吱响。
她好像随时都能应付突如其来的攻击…
要苏绫对她偷袭,估计会被返身一个炮锤轰穿肚子。
真是可怕的人。
气氛很奇怪,就像是一头猛虎在敲山。在苏绫眼中,却成了这位姑娘的无理取闹。
半晌,那大门被小桑一拳捶开,从中露出两线交叉寒锋。
一柄十字枪,猛然刺出!
小桑不避不退!一手贴着枪刃抚下,虎爪当即扣住枪首,拧腰一拔,拉出一位老和尚。
红袈裟,青念珠,眉宇间有杀气。双眼发红,瞪圆了眼。
2:38S
“妖孽!”
小桑招着耳朵。
“你说什嘛?俺听不清!”
拔出蜻蜓切,一式垂钓姿搭于身前,侧目而立。
苏绫百忙之中吐了个槽。
“两个幸运E。”
又思考着,这光头秃驴的来历。
奈良兴福寺有位名僧,也叫宝藏院,不过死在四十多年前,一手开创了宝藏院流枪术,如今小桑来永兴寺,看来只是武痴一途上迷了路,到处找对手演练枪术?
不等她多想,那宝藏院家僧侣出手。一瞬间苏绫只觉这老家伙真是油。
出枪卷叶,十字枪打着旋刺出,回转收枪,每一刺收发快到极致。
可谓一枪捅到人,肠子都能卷出来……
咣~!
这手回转枪递出时发出的声音都很奇异。
而小桑手里的蜻蜓切却是大开大合的架势。
苏绫晓得,那是本多家家传的血影九枪,她是将门之后,自然用的是战阵枪法。
一刺一收,攻守兼备。
身形翻转,碧绿的枪头成了猛虎獠牙。
银光闪耀,宝藏院的枪势多变,变到苏绫有些看不懂…
好厉害…
眼下这狭小的门前院落,已经纳不下两位武夫的死斗,黑马险些被枪影所波及。
而苏绫眼里的宝藏院枪,说奇诡兵道,也不为过。
她喃喃道:“十字枪使了勾镰戟法,真是阴险的路子…”
刺为枪,斩为刀,勾为镰,叩为锤。
宝藏院的下身极稳,不于蜻蜓切做两刃之争,一心打小桑中盘腰肢。
而小桑那身黑酮具足却沾了不少泥尘,大开大合的枪路时常让苏绫眼前绿光炸开一朵繁花…
“漂亮的姑娘…”
镗!~
小桑跃起,借力揽枪柄弯身一锤,宝藏院做猛突之势,一枪递出,硬生生挽枪横立于小桑身下。
险!
险到极处!
拍击而来的蜻蜓切枪头叫宝藏院生生接住了枪柄。
虎姬扭身,一脚落地打着旋转,整个人翻转而出,藏枪于身后,背后换手,蜕出一头蛟龙,脱手刺出!
枪柄在掌心滑出一线!
乓!~
十字枪一挑一摞,再解攻势。
人随枪走,猛踏三步,摸上蜻蜓切,抽身揽月,弯折枪柄如鞭一般,狠狠抽向那犁田架势一般的宝藏院老人。
乒~!
一把打在门柱上,打得烂铁碎铜木渣飞溅而出。
宝藏院仓皇滚走,起身守住中线,又回到了第一回合。
小桑:“不好玩!你躲着我的枪!”
宝藏院额头落下汗。
“不敢…不敢接。”
小桑一赌气,将蜻蜓切插在身前地里。
怒道:“俺可是赢了你!?”
宝藏院无奈答道:“赢了,赢了…”
小桑一脸怒容,指着蜻蜓切。
“你怕俺,还是怕它?”
宝藏院瞧了瞧苏绫,又瞧了瞧小桑:“都怕…都怕。”
小桑还不服气:“哈?”
宝藏院连忙解释:“怕虎姬大人!自然是怕虎姬大人!”
小桑听了一阵欢喜,笑得合不拢嘴,双眼眯成了月牙,正了正色,又吼道:“接我下一枪!”
随即拔枪而上!
苏绫摇了摇头…
“智商太低…”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一朵枪花炸开,步步急迫逼上宝藏院,僧侣手中银钢十字做足了功夫,依旧不敢接蜻蜓切。
为什么?
那可是千子村正的刃,削铁如泥!
豪光舞动,气势吞天,小桑越攻越猛!
老僧险有溃败之势,一座佛像金身,渐渐失去光芒。
再攻小桑酮身,已经没有几手还击的招式,年迈的体力催促着他疲于奔命。
小小院落他又能往哪儿逃?
院里是信仰,院外是苏绫…
自然…这狡猾僧侣直直朝着苏绫退步而来。
一枪绿影,荷叶卷着花心般的幡旗。
生生止在苏绫眉心!带起劲风迸裂而发,苏绫那一刻甚至觉着枪头的血腥味儿就像是老虎张嘴打了个哈欠。
小桑手臂一抖一发,像是受了暗伤,眉头一皱。刚想道出…
“老家伙!你赖…”
没等她说完,宝藏院僧人抵枪一柱,从袈裟袍下直刺而出的枪柄戳在小桑没有胸甲的气门上!
随即又转了身,再挽枪回旋,那旋走的刃差些削去苏绫的脑袋,苏绫弓身躲了这一击,使出了熊孩子的终极必杀技。
一腿伸出去,两条尾巴缠住宝藏院的脚踝。
当时宝藏院刚想说一句终结技的台词呢。
“阿弥陀佛…”
还没念完,枪头刚伸出去半分,朝着虎姬脑袋捅过去,心狠手辣,不留半分情面。
然后…
然后他就扑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