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开口求助,他就帮她解围。君离心想,只要她像以往那样,用乞求的眼神望向他,他马上出手!
但姜雪并未如他所愿求援,而是镇静地站起,微微施礼后,红唇轻启:“既然离王殿下看得起,那就由长乐来开这个头吧。”
她闭目沉思,随即吟道:“云鬓如翠,纤指握玉,春柳映露,罗衣轻舞,晨莺回袖带雪,秋波流转情深,惊鸿一舞云袖翻飞,红颜易老,情丝缠绵,笑看人间喜剧一场。”
语毕,余音袅袅,全场静寂,人们似乎还沉浸在诗的意境中。
掌声响起,由萧湛领头,他眼中满是赞许,甚至有点小骄傲。掌声愈来愈烈,几乎所有人起身,向姜雪投去钦佩的目光。
“长乐姐姐,太棒了!”萧允欢呼。
唯独三人未起立,想要羞辱姜雪却自食其果的萧离,想趁机挖苦找回面子的萧悯,还有原以为了解姜雪却因她的才华而惊讶的君离。
“离王殿下,长乐献丑了。”姜雪行礼后,从容坐下。
“啧啧,乾国来的长乐公主,竟藏着这样的文采!这下,咱们的诗会标准可被您提了一个档次啊!”萧离目光一扫,四周人纷纷低头,不敢接招。
“公主都开场了,你们谁来点评点评这首诗如何?”
话语中带着挑衅,谁敢接话,谁就成了靶子。
“问水,你说说看。”萧离看向君离,眼神里带着审视。
“长乐公主的诗,确有文采,朗朗上口,易于铭记。但问水私下以为,诗的格局稍显狭小,多围绕女子情愁,难登大雅之堂。”
君离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萧离要的不是赞美,故意如此评价。
果然,萧离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不少。
“问水的点评,中肯得很。”
“长乐公主毕竟是外来客,能有这样的造诣已属不易。接下来,谁来吟一首北陵诗词,让公主领略真正的风范!”
这话说得巧妙,借着君离的话,暗讽姜雪学艺不精,想借他人之力打压一番。
在场的都不是糊涂人,萧离的言外之意,人人心里有数。
萧离一党的人蠢蠢欲动,接连几人上阵,却都不如姜雪的诗作。
要么文采平平,要么意境浅薄。
萧离的脸面被一削再削,眼看就要发作。
这时,守正寺卿王长青站了出来。
“殿下,作诗嘛,讲究个灵感,没有‘兴’,诗也就难以兴起,自然难以出彩。更何况,在殿下跟前,众人多少有些紧张,发挥失常也是常事。”
嘿,王长青这老狐狸,几句话就平息了萧离即将爆发的怒火,真有两下子。见萧离的脸色松快些,王长青又接着说:
“要不老臣给大伙儿讲个新鲜事儿,权当放松放松怎么样?”
“守正大人尽管说来听听。”萧离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老臣最近的空时,淘到一本挺有意思的书,叫《将军策》,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人看过?”
大多数人摇头,啥?《将军策》?听都没听说过。
姜雪抬眼望向王长青,他举起书时,右袖滑下,露出手腕上那条蜿蜒如蜈蚣的疤痕。她脑中闪过与蔺文星的对话:
“他右手腕上,有个颜色较深的疤痕。”
看来,逼迫蔺文星写《将军策》的,正是这位守正寺卿王长青无疑。
姜雪抬眼,与萧湛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之前问过萧湛,谁知道这疤的来历。萧湛只说王长青手腕受过伤,可能会留疤,现在确认,他就是她寻找的目标。
萧湛心领神会,低声对背后的青锋吩咐了几句。青锋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席而去。
王长青回身与萧离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交流耐人寻味。
姜雪见此情景,眼帘微垂,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风雨欲来,满楼皆知。
“这本书里记载的,全是北陵将军们的赫赫战功!奇怪的是,镇北侯的功绩占了半本还多!最后一句评价更是极高。”王长青翻开书页,大声读出那句评价:“北陵有侯赛龙裔,百年皇城不衰竭!”
话音刚落,院中传来一声低沉而愤怒的喝问:“大胆!何人在胡言乱语!”
众人惊慌失措,连忙起身跪拜,迎接突然降临的九五至尊!
“参见皇上!”
这一幕,如此熟悉,仿佛历史重演。
姜雪脑海中那北陵皇突降梅花宴,众人齐刷刷跪拜的场景历历在目。怎么就这么巧,王长青话音刚落,他老人家就大驾光临了?
这时间掐的,简直是比算计的还准。
姜雪眼角一斜,瞧见萧离脸上那抹得意的冷笑,心中明镜似的。
“都起来吧。”北陵皇大步迈向主位,一屁股坐下,朝王长青伸手:“王爱卿,书给我瞧瞧。”
王长青毕恭毕敬双手奉上,众人顺势起立,大气都不敢喘,只听得皇上的翻书声在空气中沙沙作响。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北陵皇翻阅完毕,目光停在那句夸赞镇北侯的话上,脸色阴沉得能滴水。终于,他啪的一声,将书合上,重重拍在桌子上!
“岂有此理!镇北侯的功绩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难道北陵离了他就不见了吗?”
龙颜大怒,满堂人吓得心惊肉跳!
“陛下息怒!”众人又是一阵跪拜,个个心惊胆战。
萧离与王长青眼神一碰,彼此眼中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父皇,儿臣觉得这书太过夸大其词,镇北侯虽功勋显著,但说他赛过龙裔,岂不是暗示他能取代我们萧氏皇族?”
萧离添油加醋,就是要借这把火,一举除掉镇北侯!
萧宴不是想拉拢镇北侯对抗自己吗?正好他被禁足,这下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这样一来,安国侯的太尉之位稳了,萧离也能掌握兵权,夺嫡之路自然一马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