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正如赵玄所料想的那般。
水中的蛟龙开始以身开河，勾连四流水脉。
一条又一条的水脉，接连被它纳入统御范畴。
大浪滔天，直逼司流城而来。
很快，便有斥候来报。
龙门岭下，蛟龙身影已经出现。
水中的蛟龙正在那里吞吐云气，炼化泽国。
云气起伏，天上雨水更是下个不停。
这下子，想开龙门也难了。
……
一日之后，周无极约见赵玄。
这一次，周无极耐心地听取了赵玄的意见。
四流齐聚，商讨半天，愣是没商量出一个办法。
现在那蛟龙已经不满足于东、南二流了。
水面越大，那厮的野心也就越大。
怕是过不了多久，水域扩展，司流城都将成为那厮怀中的一块肉。
眼下，四流灾民相继涌来，周无极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一旦四流疆域有失，他周无极将成为大景的罪人。
历代君王的开疆拓土，总不能毁在他手里。
况且说了，一条没成气候的蛟龙也处理不好。
大景朝堂也会给他打上一个无能的标签。
当然了，周无极也想借这条蛟龙搞点事情。
四流这潭浑水已经搅浑了。
若是不做点事情，那不就可惜了嘛。
周无极此来南疆可不仅仅是为了做军主。
他更带着上位的任务。
那位可怕的大夜殿下，可是不能再掌握军权了。
这不，白天议事结束。
到了晚上，周无极再次约见赵玄。
二人议事结束之后，一个苍老身影悄然走入了军主大帐之内。
那人一头白发，身形更是有些佝偻。
一口叩在地上，过了许久，那人方才缓缓抬起了脑袋。
“镇南军刀羽林，刀卒，莫虎……拜见军主……”
走到莫虎身前，周无极继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虎，我知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
“你也是军中老人了，有些道理，你应该知道的。”
“这事情很难办，毕竟，我们师出无名啊……”
没有直面回答周无极。
莫虎直接一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求军主……帮我……”
“求求军主……帮我一次！”
“求求军主……”
沉顿片刻，周无极的声音继又响起。
“若是有那么一线机会，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猛地抬头，莫虎眼中也随之亮起了一抹精光。
“军主！莫虎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是性命？”
“哪怕是性命！”
“好！
话音刚落，周无极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小瓶鲜血。
“喝下此血，我再教你一招催动此血的方法。”
看着面前的血瓶，莫虎直接将其一口饮尽。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周无极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赵玄也罕见地叫起了赵流澈。
父子二人缓步走上了司流城的城墙。
城墙上的兵卒都得了周无极的示意，自然没人敢拦他们。
天空昏沉，远方水面更是晦暗如深渊。
眺望着远方，赵玄开口了。
“澈儿，周军主和我商量好了。”
虽然赵流澈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听到这里的时候。
他的心中还是不由得微微一悸。
四周一片死寂，赵玄的声音也随之悄然回响。
“周军主决定打穿龙门岭了，只是，他出手还要时间准备。”
“所以，我需要帮他争取时间，将那蛟龙引到其他地方。”
听到这里，赵流澈的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寒芒。
“爹，他要出手早就出手了，他要什么时间准备！？”
“我觉得这就是一个陷阱，西流的莫氏兄弟，估计都是受了他的指使！”
“爹，您可千万……”
赵流澈话未说完，赵玄便抬起大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澈儿，你相信我吗？”
没有半点迟疑，赵流澈用力地点了点头。
轻拍着赵流澈的肩膀，赵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吾儿莫要怕，斩凤翅、嚼龙肉这种事情，我也做过。”
看着赵玄的侧脸，赵流澈忽得感觉到了一股极为锐利的气息。
那感觉就像是一柄尘封多年的利器再次显露锋芒。
……
次日清晨，于四流官员的共同见证之下。
镇南军主周无极亲自给赵玄饯行。
赵玄的任务很简单。
将蛟龙诱往他处，给镇南军争取时间。
周无极弄得声势极为浩大。
表面上看，他将赵玄抬成了西流城的希望。
杀蛟龙、退水患、救生民。
这些都要靠赵玄的发挥关键作用。
而于赵流澈看来，周无极就是将赵玄架在火上烤！
四流得失，生民性命、倒是被他这个军主推了个干干净净。
为了体现赵玄的重要地位，周无极更是让出了军主专用的黑夔船。
黑夔船通体漆黑，船底镶嵌的凶骨更是可以威慑水底的大鱼。
不过，那黑夔船对于水底的蛟龙而言。
则更像是挑衅的讯号。
登船之际，赵玄忽又看向周无极。
“军主，在下还有一事想请。”
“赵兄还请说。”
“引蛟之事，还需本命蛊加持，我的本命蛊已经残了，所以，我想让犬子与我同行。”
赵玄此话一出，周无极眼底光芒也是随之悄然一暗。
此刻的周无极忽感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父亲会舍得让儿子跳入火坑吗？
明知有危险还要带儿子去？
他到底是有多大的把握？
好个山水郎！
余光扫过船上的莫虎。
周无极心中继又再无杂念。
看向一旁的赵流澈，周无极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赞赏之色。
“果然啊！虎父无犬子！小赵大人也是四流的希望！”
“等小赵大人回来！本军主一定设宴款待！”
“赵流澈，多谢军主大人。”
踏上黑夔船，赵流澈又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庞。
那是西流城的莫虎。
“小赵大人，这次便由老夫来为你们掌舵。”
微微点头，目敛寒光的赵流澈继又看向了远方的人群。
于那人群之中，他看到了白姨、徐叔、翠儿、以及小澹台。
他更看到了用力挥手的柳三贯与李寻常。
柳三贯的旁边还趴着黑祸。
而这也是父子二人商量好的。
再次回头，赵流澈看到了面前那一望无际的浩大水面。
赵玄目光看来，赵流澈也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黑夔大船一点点驶入无边水面。
司流城也一点点消失于身后。
赵玄摇动腰间的铃铛，龙门岭下渐起波澜。
那条兴风作浪的蛟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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