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朴冲隐无为,乃是三教之中,秉性清静无为、逍遥方外的道门衔令者,称得上是泰山北斗之一流的人物。其人修为约莫有个二品以上,虽不及更上乘的隐世高人,那也算是少有的道门宗师,超然物外的散人之流。
“我记得,道门中不是有典籍记载,道朴他曾经被九轮天的异识附身,初心蒙尘而被利用?”
“道朴是死过一次。”
走过御风楼热闹的大厅,纪元和跟萱娘、程灵素两人汇合,然后就挑了间大包厢,慢慢跟风霁月讲起了古。
而风霁月还算大方,立刻给了纪元和解释:“只不过,无量天那位斗姆曾经许诺一人三个条件,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救活了道朴。但道朴复生后,因功力全数捐出,未曾涉及红尘俗世,潜心清修反倒避过了一劫。”
“嗯……”
这么一听,冲隐无为应该是被人救了?
纪元和神色了然,霍然又想起冲隐无为一身“天下篇”,乃是驾阴阳六气的不俗神功,不禁瞥了眼怜星——
“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小骗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只是这人很重要。”
纪元和一口带过,不急着跟怜星交谈,接着跟风霁月问道:“那请求救道朴的人又是?”
风霁月怪怪地瞥了纪元和一眼,道:“你是正一天道之人,难道不清楚正一天道与谁交情最好?”
“那是真不知道。”
纪元和更进一步试探道:“我和萱娘本来出身太乙洞天的小宗门,谁想因缘际会继承了正一天道的传承呢?”
“既如此……嗯,是乐行词先生?”
御风楼突然来了这么多重要的客人,要多醒目有多醒目。专心替人养食材的乐行词,也不得不出面接待。
这人抱着一把胡琴,戴着架红框墨镜,嘴角处长了一颗痣,含笑敲门亲自给大家上了茶。
纪元和知道,这人拉二胡拉得不够惨,不够惨的乐师很难有大成就,所以修为大致也就跟现在的云乾曜一样。
当然,云乾曜想要恢复旧观,磨一磨时间那是十拿九稳。
乐行词虽算得上入了三品的前辈,却也卡在这卡了大半生了,难以再有寸进。
不过,乐行词这人和和气气,没什么架子,混迹市井也不强求武道进步,此刻只是有些奇怪,怎么御风楼平白来了稀客:“我道是谁,原来是辰星姑娘。”
风霁月点了点头:“打扰了乐先生。”
“客人来照顾生意,何来打扰之说?”
“嗯,正巧我们正聊到昔日正一天道与儒门之事。乐先生故友乃是御风楼的老板,其人又与儒门四锋有旧。”
风霁月娓娓道来:“那位儒门四锋之一,鲲尘千古靖沧浪,与我们要提起的人也有几分交情。当然,关系最直接的人,应当还是云兄的师尊。”
“你们提的是那一位……”
乐行词起初还有些云里雾里,但在风霁月略作说明后,就已经答道:“莫非是指练峨眉的高足?”
“练峨眉的高足?”
萍山练峨眉的武功,在女性当中能够比拟的屈指可数。除了个别反派,以及玄华洞天的玄华娘娘估计就没谁能与她抗衡。
放在今天,纪元和估计“无矩灵镜”对其品级评定,至少得是超出“一品”之上的评价。
纪元和奇道:“是指宫紫玄,还是金战战?可我听说,宫紫玄资质平平,不算嫡传。另外一个金战战……难道不是开酒楼没什么武功吗?”
“都不是。”
风霁月道:“那位的年纪不大,乃是练峨眉前辈最小的徒弟。她在成名时,较之诸位说不准还要小上几岁。但那位在幼年之时,就已得娲皇传承,熟读道门典籍。论天资,我尚未见过一位能与之相提并论。”
“嗯……”
纪元和的记忆中,好像他的记忆里应当没这么一个人存在。
不过,反正如今的苦境跟他认识中的早已天差地别,纪元和却也懒得去追究,干脆问道:“那么,那一位指的是哪一位?”
“她在苦境最后用的道号是道瑛,与登道岸的道羽鸣鸾灵自灵情谊甚笃。若非如此,正一天道也不会受到无量天针对。”
“针对?”
虽然还不清楚“道瑛”是哪两个字,纪元和听出了弦外之音:“意思是说无量天针对正一天道,是受到了道瑛的连累?”
“连累也谈不上。碎尘寰之时,苦境就没有什么势力能够独善其身。香六牙自己的魄元更早为太穹魔神利用。”
风霁月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道:“道瑛也受过刑天师一些照顾。而刑天师能够避过天命之劫,却亦多亏了道瑛一家。只能说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我明白了。”
因为天命的错乱,魔熵反噬的影响。太穹魔神会针对“不该存活于世”上的人,送他们一个个归西,把一切扭转回正轨。
毫无疑问,云中海的刑天师就属于那种,比预期多活了一些年头的老不死。
见风霁月说完牵引后尾,纪元和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一个“香六牙”会去针对正一天道。
因为,“香六牙”魄元乃是太穹魔神的一面。
而另外一个“香六牙”应当就是无量天所指使,这才有昔日两个香六牙打一个香九霞的情况发生。
豁然开朗的同时,纪元和旋即仍有些疑问:“那么,道朴是受了道瑛的恩惠?”
“不错。昔日道朴被天外之敌控制,死前将一身根基倾囊相授,补足了道瑛根基的缺失。道瑛遂投桃报李,还了道朴一命。”
风霁月侃侃而谈,说得都有些累了,先慢品了一杯清茗才接着说道:“若非如此,她二人不会结下忘年友谊。”
“嗯,那么这跟云前辈的师尊又有什么关系?”
风霁月顿了顿,用眼神示意云乾曜说明。
他也不端着什么架子,当即接过话头,索性全盘托出:“其实没什么可隐瞒,只不过家师正是魔始采集道瑛战中偶然受伤的血液,用血元造生、裂魂转魄的方法创造出来。”
“这……所以某种意义上,你这一世也算是魔始的徒弟?”
“可以算,但我从来不认。”
云乾曜微微点头:“就像前身云徽子,也从不认为作恶多端的魔始,是他的师叔一样。”
“那你师傅呢?”
如果云乾曜的师傅在,肯定要自己先来把魔始斩草除根,哪里轮得到纪元和啊?
而且,按照时间推论,云乾曜八成死在了“碎尘寰”最终一决的前面。自那以后几乎天下无人,又怎么会还有机会成为别人的徒弟?
“家师是在天窍中传功点醒我的灵识。”
提起了一个重要的地点,云乾曜算是解答了纪元和的疑问:“当初云徽子死后,重聚我的灵识,都花费了不少功夫。再世为人,又谈何容易?”
“天窍,好地方呀。”
纪元和一脸羡慕,顿时令旁边几位女子有些云里雾里。萱娘干脆拍了下他后背,直截了当地问:“师兄,天窍是什么地方?”
“在里面修炼一阵子,等于外面一甲子过去,爽不爽?”
“哦,那不就是一个闭关用的超级练功房?”
萱娘雀跃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无聊,逗得纪元和忍不住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老头子才会用这个。除非必要,就咱家的修行进度,谁没事去那东西里面修炼?”
光是有“无矩灵镜”在,就用不着天窍。
显然,伊羽萱也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在外面跟真人交际,岂不比在里面无聊强?”
“这话是不错,可里面连人都能变出来。”
“弄出几个幻象假人骗人对不对?”
萱娘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师兄,咱们要脚踏实地。在里面熬一甲子,用的一样还是自己的命。个人的真实感受,还是真的过去了六十年啊。”
“所以?”
“咱们家人在外面还好,反正就是几天而已。但你出来之后跟大家的感情都生疏了,才不划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