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攻守易位

古来汤问，千年树人。仙乡梦泽，学海无际。

身为汤问梦泽曾经接替香六牙的“山座”，也是高等学府的“校长”。

香九霞的脾气比起他哥，显然要激进许多。

这种激进，指的是处事方针，而非行动力。

香六牙做人随和，手段的“激进”，纯粹是当好人太久，失去了对待恶人的处置判断。而香九霞则因涉黑，曾经混迹九流，根本不受旁人威胁，有着更为强硬的手腕。

因此，面对段惊秋的一再不断的挑衅，刚刚恢复的香九霞无疑十分的不悦。

而眼看就要谈崩，段惊秋虽执剑在手，看似一言不合就要动武，谁知下一刻竟有转身离去的意思。

只不过他最后撇下的一句话，登时令人听起来感觉很不友善：“予吾想要的讯息，尔等尚可平安渡日。但，无量天，可不是只有我与皇剑孤臣。躲得了一时，你们又如何躲得了一世？”

“嗯……”

香九霞闭目凝思片刻，道：“海宇之主等至强宇外群雄，以及投效斗姆的绝代高手，如今应当都不在苦境之内。你若欲以此说服我，未免成了天方夜谭。”

段惊秋突然顾左右而言他，提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你可知晓，斗姆曾经去过无间阎神的地域？”

“无间阎神？”

无间阎神乃是阎神地界之主，货真价实的魔神级大能，绝非在场之人能够揣测深浅。这位魔神不知从何时诞生，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任何人都难以估量。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里的人加起来估计不够祂几巴掌拍的。

香九霞乍闻此言，难免心中有些不解，道：“你莫名提到无间阎神，又是何故？”

“碎尘寰之后，天下群雄，异界魔神，均神隐不见去向。无间阎神不曾卷入苦境纷争，莫非是祂不愿？这千年来不见阎神地界又任何动静，难不成阎神地界全无侵略之心？”

“这——”

香九霞心头一凛，猛然有了个不可思议的揣测，目光如炬骤一亮：“你是想说，无间阎神的无间法准，早已是斗姆囊中之物？！”

“汤问梦泽前任山座，果真能洞悉于微末之间。碎尘寰之后，苦境缺少足够强者守御，你当无间阎神当真大方，又或者毫无野望？”

段惊秋并不矜持什么，直截了当道：“若非无间法准为斗姆所夺，无间阎神本神又出了差错，又怎会因为慑服于天宪，就对没有任何强敌的苦境视而不见？”

“竟是如此？”

香九霞到底重伤昏迷太久，对如今的苦境了解不多，跟纪元和其实没太大差距。不过听出段惊秋话外之音，香九霞立刻振作精神，目光灼灼地追问道：“无间阎神的疆域地界内，难道也有人信奉无量天。”

“无间阎神座下三大首座之一的闇屠神，只认拥有法准的无间阎神为主。但自从真无间阎神丢失法准，情况就变得十分微妙。”

无间阎神所在的阎神地界，以三大首座为首。无间阎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沉睡几百年。

而无间阎神曾经收有两名姐弟义子，在祂沉睡时，代理处置阎神地界的大小事务。一来二去这两人就起了取而代之的野心，要让无间阎神永远沉睡下去。

自此，义子当中的弟弟，费尽心机获取力量成为了伪无间阎神，可谓一时风光无限，横扫诸多界域。

谁知某一天，初生的斗姆亲身踏入阎神地界游历，与那名伪装成无间阎神的义子交恶，双方大打出手。不料在阎神地界的地利加持之下，伪无间阎神犹然不敌斗姆，就此结下了仇恨的梁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斗姆遭强敌环伺，竟二度进入阎神地界，从沉睡的真阎神手中，彻底夺走了无间阎神力量源泉的无间法准。

自那以后，无间阎神座下的闇屠神，就只听命于斗姆。而真正的阎神神识则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与力量，在阎神地界以公主的身份单纯存活，无从苏醒过往记忆，乃至恢复曾经的力量。

“这个笑话可真不好笑。”

纪元和沉吟道：“这么一来，你想告诉我们的，应当是无量天有比你还要极端的力量存在。”

“段某并不拒绝暴力。只是——”

未尽之言十分明朗，有人会比他更擅长暴力！

说完这一句后，段惊秋转身待走，好似攻守易位，仅待引鱼上钩。而香九霞也不负其期待，立刻将他喊停。

“且慢……”

“嗯？”

“你若以为引外力介入，就想让九霞屈服，那就大错特错。”

衣袂一扬，清风流转，烟香缥缈，香九霞气质凌厉，竟出乎段惊秋所料，以绝对强势应对，使得段惊秋悚然一惊。

“大器荡荡荡九霄！”

不予对方率先出手，眼看香九霞蓄势将发，段惊秋背后兽卷倏开。

昆岗神剑乍然从中飞出，荡涤九霄之剑，割裂层云，在段惊秋紧握一刹，裂湖分浪划下超凡现剑痕，倾天直指香九霞而去。

一品之剑，甘十九妹等人观之。气象之恢弘，武息之雄浑，变化之奇诡，俨然超脱世尘，令众人不由为之神夺，与曾经所遇之人天差地别。

但，香九霞修为与其兄差距不大，已臻坐道之微、行道之巅的境界。

面对大气浩瀚之剑，香九霞眉峰镇敛不动如山，倏然行掌似剑锋，金翅擘海一掌推出，立与昆岗铿然交格，像是能将重峦叠嶂一鼓作气击碎！

一双肉掌与绝代神兵碰撞，竟而发出金铁之音！

而在两人功力推移间，周围景物不动，不为雄力所毁。当事人却知彼此深浅，绝非等闲之辈。

段惊秋心下一肃，已觉对手乃属超然拔尘，当即猛然再催磅礴灵元，即欲借祖灵之助压倒对手一头。

殊不料，香九霞气似沉渊，深不可测，脚下立地生根一般，旋即肢接变式，把来自对手的不菲真力，全数导入地底转移，扩散不损生灵之地。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骤见地裂千丈，远离仙灵地界入口的一处山头，竟而沉入裂缝之中，被其埋没峰顶，犹不见底。

“撤手——”

二人看似只是初招试探，实则已见真章。

段惊秋坚持片刻，剑气落颓正要再提元功，不想香九霞乍然吐出一口真元，顿将段惊秋震退后撤！

“九霞虽非当年绿林之人，却也非任人威逼。你若以为用语言引导，就能让任何人妥协，那便大错特错！”

香九霞一言落定，但见沉山重见天日，大地裂缝重新弥合，仿佛方才震撼一击只是虚幻，不伤一草一木。

段惊秋虽面不改色，依旧令人看不出虚实。但其眸光深邃，显已不再怠慢轻忽香九霞。

“当年香六牙与剑谪仙相交莫逆，确有其过人之能。不过，段某言尽于此。先礼后兵，已是吾遵循世俗之道的最大让步。”

眼见决绝之色，段惊秋并没有开战的念头，将昆岗神剑还于鞘中，脚下飞轮骤生云气，将之轻托乘风而起，转眼就已消失在云层之上。

“多事之秋……安宁了一千多年，天要变了。”

如果段惊秋所言是真，那么“无量天”内类似阎神地界族群一样的异类，又有多少？

瞧出香九霞心中担忧，纪元和立刻劝慰道：“情况应该没那么糟。段惊秋危言耸听，只是瞧准九霞前辈不知当世究竟，打了个信息差而已。”

“我已了解了几分苦境的变化，”

香九霞叹息一声，应了纪元和的劝说。

“若阎神地界之人进入天宪神国，不为恶行，只专注针对你我，或许并不会招来天宪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