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香九霞当能与澹台轭一较短长,可从放在远处支援的一击来看,应当要逊色几分。
纪元和之前还觉得,香九霞在踏回正道以前好歹是混黑帮的,居然也没法幸免,可见地究对“正邪”的判断,并不完全是按照个人所修武功参照,与性情估计都有几分关联。
简而言之——现在的香九霞、剑说侠喻都太正了。
虽然当朋友这是一件好事,但在地究里面无疑有些限制众人的实力发挥。
等纪元和去与香九霞汇合的时候,却见另有一名灰发垂肩、下颌长着一圈落拓胡茬的剑者,昂然陪立在侧。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澹台轭取代了身份的“剑玑”攀玉趾,同时也是玉佛爷攀玉麟的兄长。而在“退位让贤”之前,攀玉趾更被尊为南域仲裁者,拥有最高的权力。
其人虽是不苟言笑,攀玉趾给人的观感却不会特别严苛,开口亦算柔和:“两位应当就是琴狐提及的道门后起之秀?”
“纪元和拜过仲裁者。”
“我不过是虚幻之身,二位不必这般客套。”
甫一提及自身,就是令人心头一惊之词。攀玉趾看着两人惊讶目光,却已习以如常地说道:“地究之内,虽非万物皆虚。但真正谈得上真实的生灵,应当不超过五指之数。”
纪元和奇道:“那您呢?”
“在我脑疾不药而愈的那一刻,我就清楚自己绝非真实。”
攀玉趾淡笑从容道:“而在我接受这一现实之时,就再无成为真实的可能。”
“这话怎么说……”
外患暂时退去,很快剑说侠喻就一并来此汇合。
纪元和也没去追问,西窗月几人的去向,还是决心先厘清攸关五玑的要事:“为什么接受自身是虚假,就不再可能成为真实?”
“此事说来话长。”
攀玉趾顿了顿道:“若我所料不错,北冥风举一定不会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澹台轭知情。”
“这……确实。”
虽然澹台轭有跟纪元和讲述过他的猜测,觉得地究内的生灵一样会对地究抱有企图,但却没有任何实证。
此刻再闻攀玉趾之言,纪元和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过,在城外面聊天不是时候。攀玉趾随即伸手邀请,道:“九霞公的兄长,乃是师尊好友,还请移步一叙。”
“嗯,请。”
若论辈分,此地毫无疑问还是香九霞最高。只是众人皆非在乎虚名之人,香九霞亦未推辞,干脆就顺水推舟带着众人一起,去了攀玉趾暂居的论剑山庄。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现任五玑都不怎么待见攀玉趾,或者舒龙琴狐。
但却没谁来逼杀他们两个,依旧让他们能够自由通行论剑山庄、麒麟阁,乃至罪人岛等其他外围地域。
尤其北冥风举、涤瑕快剑,乃至明河影过去跟攀玉趾、舒龙琴狐的关系都不错,就更显得如今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诡异。
等跟着攀玉趾到了论剑山庄,纪元和立刻不吐不快:“……我的疑问就在于,涤瑕快剑与您是师兄弟,怎么就放任澹台轭夺了五玑之首的位置?”
“五人之中,北冥楼主曾历大患,心性有所变化。师弟涤瑕快剑曾遭鳞族所擒,神智亦有异样。明河影自甘堕落,背弃故友。上官争先心胸狭窄,已是痼疾。他们四人之中,涤瑕快剑、北冥风举展现的实力,都在我之上。”
攀玉趾不疾不徐道:“因此,站在地究的角度,我不是一位称职的剑玑。就算北冥风举、涤瑕快剑都与我有些交情,也不会‘徇私枉法’。”
“徇私枉法……”
这四个听起来有些荒唐无稽,可在如今的地究当中却是实打实的现状。
这么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上官争先一样,把敌视琴狐等正派中人当成理所应当,依旧继承了千年前的人际关系。
只是在如今的地究之中,显然“实力”才是衡量话语权的唯一标准。
重重颔首以示了解,纪元和突然有了点其他的担心:“这么说的话,假如玉佛爷要抢五玑的位置?”
“他得胜过涤瑕快剑与北冥风举,然后才有这个可能。”
“哦,对。”
就算玉佛爷等恶势力有这个企图,但北冥风举、涤瑕快剑跟玉佛爷都有血海深仇,不论怎么着都不会退让。
纪元和豁然开朗,然后又问:“那,明河影呢?听说皇鳞过去跟她别有私情。万一魔始以此为要挟?”
“明河影爱的不是北冥风举么?”
“……”
纪元和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不知怎么回答。
在千年前,皇鳞占据了残疾的北冥风举肉身后,就开始跟明河影谈情说爱。而明河影为了治好“北冥风举”,不惜堕落加入幽玄虚渊成为医鬼。
可以说,从始至终与明河影谈恋爱的都是皇鳞。
只不过皇鳞利用完明河影,就将之弃如敝屣。但如果还有利用价值的话,魔始理应在此期间从中作梗,重新利用好这一条人脉才对。
可听攀玉趾的意思……明河影在地究里,因为不清楚皇鳞的身份问题,爱的居然一直是北冥风举。
这特么算谁给谁戴了绿帽啊?
沉默了好一阵子,纪元和突然说道:“这个我管不了。反正他们的感情生活,不是面对类神嫄这一大害的重点。”
“类神嫄的实力非同小可,除非师尊亲至,否则我等在如今地究的环境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攀玉趾毫不讳言:“而若不是考虑到魔始、皇鳞的威胁,我也不必与澹台轭虚与委蛇。”
“嗯。”
虽然地究之内的存在不一定是真实,可像攀玉趾这样古道热肠之人,终究不会漠视任何一条“性命”。
不过这样一来,纪元和所要做的事,也就简单明了了许多。
心里面默默画了几个圈,纪元和沉思片刻说道:“如果我想齐聚五玑云图怎么做?”
“五玑云图?”
攀玉趾问:“你为什么会这般设想?”
“地究不可能无缘无故,重现南域五玑,还要优胜劣汰。类神嫄这个强大外敌只是意外……不能当作必然会出现的冲突。”
挑明了讲,地究凭空出现时,不会把类神嫄的存在当成常态。那么地究内部“五玑”的角逐,势必存在着其用意。
“我觉得五玑才是这次南域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