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一族虽算在神遗一族当中,但基本起到的就是东瀛神族看门狗的角色。
因此,纪元和并不像伯藏主一样惊讶,习以如常道:“‘邀请’我上山的邪神选者,要杀天狗估计也就一两剑的功夫,不必奇怪。”
“嗯……”
在普通人的眼里,神剑天狗或许算得上不差的高手。但伯藏主乃是东瀛外海一国之主,当然不可能见到一个死人就大惊小怪。
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敢这样做掉神剑天狗,几乎已经说明敌人来势汹汹,绝不是什么善茬。
伯藏主虽有些风骨,想到此处总觉得上了贼船。
而与此同时,纪元和心里面其实也有点担心……
在他的印象里,伯藏主早该被降临世间的弃天帝给几巴掌打死了。结果这人非但没死,还回了东瀛当白狐国的国王。
那,纪元和把他邀请过来当向导翻译,该不会连累他被八岐邪神给宰了吧?
不过,现在迟疑已然无用。
反正人都已经来了,总要见见此地主人。
但随着四人逐步深入,神野山神秘的云雾散去,露出来的竟是一副凄惨无比的景象。
遍地的血液,宛如宣泄着来者凶神恶煞的报复。残缺的肢体,更将此地化为地狱。
“……不要碰到血液!”
念动一刹,骤见一剑化九鼎,笼罩方圆。邪化的五行成阵法,倏将神野山山道口给封锁了起来。
金木水火土,五灵成阵。
精意神魂魄,抱神火,固意土,炼魄金,发魂木,载精水!
五个邪气满盈的人,使用的阵法,倒是与之有别的堂正。与此同时,但见一锋化九鼎,镇守八方,一名黑须生花白的老者,正向着纪元和等人虎视眈眈。
“两日前穆武衡权传信所说的恶客,看来就是你们了。”
“就你一个?”
纪元和仔细辨认了一番对方形貌,道:“听西窗月说过,曾经的苦境边陲之地,有一个天下大乱的七郡之地……莫非你就是一统七郡的那位八锋郡王·向南宫?”
“呵,想不到过去千年,竟还有人记得老夫的名姓。”
向南宫相貌端方,浓眉大眼,一身紧实黑袍,墨绒垫肩,脚蹬厚靴,显得英武不凡,饱经沧桑历练。只是此人深邃双眼,时不时闪过的狠厉邪光,令人顿感不寒而栗。
当然不用脑子去想,看着神野山上惨状,也不难推测出来,向南宫来到这个地方,绝对不太可能干出什么好事。
不过,向南宫此番打上东瀛神野山,显然不可能是他独自能成。一见对方坦然承认身份,纪元和即刻问道:“我记得,你在千多年前,就因犯下无数血案,残害诸多孕妇婴儿,被天宪神罚而死?!”
“天宪……”
陡被纪元和戳中了痛心之处,向南宫深吸一口气,默然片刻方才冷笑道:“想我向南宫一生,都在试图摆脱命运。不想到了最后,竟然是那一本《墨殇传》将我解救。”
“《墨殇传》?”
伯藏主虽然熟知神州历史,甚至听说过向南宫这个人,但对他生平经历却少有所闻,不由面露疑光。
纪元和心下一叹,敢情还没等伯藏主解答疑问,就先得给他讲述来龙去脉:“八锋郡王·向南宫其实不是一个人,或者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人。”
伯藏主侧耳倾听:“此话怎讲?”
向南宫本人并非活人所生,而是由一个叫车鸿儒的人,运用“魔笔”编写的故事中的人物,所凝聚而成的墨人。
墨人的生命力要远超过普通人,但一生却都受制于所谓的“本命书”,只能按照既定的结局落幕。
《墨殇传》正是车鸿儒写给向南宫的故事,而在故事的结尾给他添加了“死于断棍折棒”的结局。
起初,向南宫并不如何为恶,但自从知晓自己乃是墨人,且注定会死在断折的枪棒之下,就像失心疯一样先把本命书的编写者车鸿儒给杀了。
自那以后,向南宫更在南宫七郡开始各种残忍实验,杀害数之不清的孕妇,以求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再受到《墨殇传》的宿命束缚。
谁曾想,当初斗姆创造的天宪一出世,没过多长时间,就接收到了南宫七郡诸多怨念祈求,一下子锁定住了罪魁祸首,二话不说把向南宫给杀了。
结果,成也《墨殇传》,败也《墨殇传》。
向南宫虽死得彻底,但因“故事结局”不符合《墨殇传》的发展,他并没有死在棍棒之下,愣是留了一线生机。
正巧彼时八岐邪神与斗姆针锋相对,索性顺水推舟埋下一个后手。等到千年后穆武衡权将向南宫复生,八岐邪神麾下顿时多了一个一方之主层次的强者。
似乎亦是在等同伴汇合,向南宫竟耐性很好地等纪元和给伯藏主说清了故事,然后老神在在道:“错了,老夫现在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再受到《墨殇传》的限制。”
“投靠八岐邪神,等于放弃了灵魂的自由。”
纪元和讥讽道:“对你来说,被一本书玩弄,跟被邪神玩弄,莫非有很大的区别?!”
向南宫脸色一阵阴沉,道:“黄口小儿,怎知我所经历的痛楚。若非邪神恩赐,老夫恐怕再无机会复仇!无论是天宪,又或者曾主宰我命运的魔笔,老夫都要一一讨回!”
“你们应该不止两个领头的吧?”
话锋一转,纪元和戛然而止,突然不跟向南宫“讲古叙旧”,顿时把老东西一堆话堵在肚子里,憋闷不已。
不过,向南宫狠辣干脆,当然不会是一个跟纪元和诉苦的唠叨老爷爷,闻言顿时一凛:“你何出此言?”
“你两天前才从他口中知道我们。但我跟穆武衡权第一次遇见已经有一阵子了。当时另外有一个人,以邪气共鸣助他脱困。”
纪元和言之凿凿:“如果不是你,那一定另有其人。再则……”
“再则什么?”
“只凭你们两个要团灭神野山,估计不会那么容易。”
看着遍地血迹,纪元和自然有数。
别看向南宫招了五个马马虎虎的小弟,碰上虐菜有一手的神遗一族,那估计都是送菜。就算加上穆武衡权,他们两个也很难做到一边倒的战况。
随着纪元和话音落下,死寂的氛围中,像是传来一声低叹。
伯藏主骤然眉峰一动,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紧接着,一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太刀,陡地横飞而至,不取他人,只问伯藏主。
不假思索,伯藏主沉身弓步,按鞘拔刀。
刹那间,白狐太刀与九火虹剑当空一撞,激荡出一阵绚烂流火,四射苍穹,将半空照得亮如白昼。
“人生七十,力狂叱咄,执吾宝剑,佛魔共杀;白狐太刀,抛洒挥虹,今此时代,由吾创造!”
火红的刀光,像是一条飞纵的赤虹,烧起千年前殒命后的不甘,化作执念,誓要向生者再作讨回。
豪情壮言落定,一名不怒自威的披铠男子,伸手接住反震而回的九火虹剑,宛若对这场重逢早有期待。
而这期待之中,更多的,却是不可言说的弑亲杀意!
“我阔别多年的兄长,久违了。”
“犬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