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两端

“在你眼中，阻拦吾者都会被吾消灭？吾要重塑污秽人间，与灭杀过往同侪从无关联。”

“您看，连您自己都有亲疏之别，却因此苛责人族，难免无稽。”

道瑛的态度似乎从来没有变化，说话的语气始终和缓的有如清风细雨，绵而不粘，沁人心脾而不令人生厌。

说来也是奇怪。

若是换作寻常人族，就算是弃天帝十分欣赏的道门玄宗之主六弦之首·苍，祂亦断然不会这样放低身量，而会以一种绝对盛气凌人之姿，无差别的藐视人间一切。

可面对道瑛，弃天帝虽知其年“幼”，此刻交谈却分明是以一种对等的态度交流。就仿佛道瑛像是一帧定格在悠久岁月当中的绝妙丹青，历久弥新，不见泛黄，更显内敛神韵。

弃天帝道：“你所做所为的一切，吾在六天都有察知。光阴于你吾而言，不过是不值着眼的渺小之处。既知人世浑浊，毁之何惜？”

“嗯。”

道瑛微微点头，不置可否：“人世浑浊我不否认。那没有人主观改造前的世界，又是什么美丽天地吗？”

“物竞天择，自然之序，胜过无限循环无意义的利与欲的争斗。”

“谁创造了人？”

道瑛稍微偏转了一下脑袋，双眸亮的好似永昼，干脆换了个问题，单刀直入道，“创造人族的生灵，莫非不算自然的一环。如果人属于自然的一环，那就没有道理被一个神所厌弃……仅仅只是因为您的看不惯而已。”

“执迷。”

弃天帝有些遗憾。

祂在六天之界的更高次元，能够以更高维度的视角，察知人间的诸多细节。祂虽不十分清楚道瑛的经历巨细，却知她尝遍人情风霜，看得到天窍这一奇物整体的夸张演变，以及诸天境界之间的分分合合。

若非如此，弃天帝也不会认定道瑛历经沧海桑田，千百世的起起伏伏，早该能够体会祂对人世的厌恶根由——

一再重复的错误与破坏，方是弃天帝厌烦人类的症结所在！

“虽然，万物本能的奇迹，在天地自然中屡见不鲜。但生命的奇迹，终究只有在灵长族类中方才常见光辉。”

道瑛斟酌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与您的判断不同。人类的进步或许不如你的预期。可对我来说，只要是朝前的进展，都值得等待甚至推动。”

失望地叹了口气，弃天帝的口吻似乎已有些不耐与不悦：“纵使败坏于欲望之争，让所谓的进步一再倒退，汝亦在所不惜？”

“坚冰尚覆北海，未撼寒梅盛绽。”

寥寥十二字，尽述坚毅心志。

早非昔日稚嫩少女，道瑛算是给了明确的拒绝。

而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弃天帝饶有兴味的目光随之沉淀了下来，恢复成早该有之的冷冽与孤傲。

与此同时，斗姆缓缓一步踏出，瞬间勾起了道瑛与弃天帝两者的兴趣：“终得手下见个真章，我已等候多时了！”

“希望尔等果真能令吾取悦！”

六天第一武神的能力，绝不至于区区一个元胎所限。

天地主宰临死前的馈赠，更将祂那一身磅礴无比的谷神玄气，让弃天帝不再需要像过去一样借助元胎调用天地灵能，信手即是澎湃至极的天地原力，远超祂屡足人间任何时期的可怕神威！

收起了微不足道的“可惜”，弃天帝静候着人中瑛秀、诸星之母的挑战。

斗姆轻轻一笑，像是“牛刀小试”一般，在众目睽睽下浑身绽放凛冽佛辉。

只是，这佛辉圣气的精纯程度，着实超出了佛剑分说与问菩提两位佛门大能的想象，分明是梵天一页书最强的状态下方才显露过的超凡本领。

“十二神天守！”

“八部龙神火？”

旁观者无不动容。

近神佛者无从一人独施、双招并合遇神灭神、遇邪克邪之招，在斗姆首动真章下巍然运发。

纵未真正交手，六天之界的武神又如何不知这天神巨佛耸立锁身、龙神烈焰降尘的恐怖招式究竟出自何处？

然而，看出斗姆虽有一身至圣之气，终非出自佛门九梵圣功，乃是以其一身强横无边之神能催发；弃天帝面对合并而来的杀神之招，自未再按步不动，一瞬山河在其足尖脚下迅疾飞退，一鼓作气挫穿十二神天守限制。

“所谓人间佛门源流的近神之招，如何拦得住吾？”

一手打穿诸多佛像，弃天帝再要避招，已是饶有富余。

就算龙神火穷追不舍，所过之处无物不化焦灰，天惊地动轰鸣不息，再要给予弃天帝重大杀伤早是不能。

过往丝毫不避招的弃天帝，给了旁观者一众错觉，祂定无法在这并招之下安然。但只要择一而破，间不容发先去其一，弃天帝再要避开风险，赫是一派从容。

天界武神，焉有照本宣科之理？！

骤见杀神诛邪之招无功而返，纪元和见状不免有几许讶异：“竟然与我想的有些不一样……甘妹，你还能算得出结果吗？”

“难。”

指尖时不时调整微动，甘十九妹不假思索道：“祂们的造诣非我能够企及。除非动用圣熵之力去占卜，否则很难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那就算了。”

好不容把太穹魔神给封了回去，纪元和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办法再封印一次太穹魔神。且圣熵之能几乎已经用尽，纪元和自然不会强求做这无用功。

不过，眼下伊羽萱正与天宪相互牵制。

斗姆居然不理纪元和二人，率先向弃天帝发难，着实让人有些费解。

与此同时，“十二加八”一击无果的景象，似乎显得斗姆没有那么不可力敌……那可就大错特错！

“果然我的判断没错，你不可能被这两招重创爆体。”

“凡人妄越天限，难得值得入眼。这两招还算不差。但汝之能，方是令吾正视主因。”

能够拆解招式，不代表那两招伟力不足，否则天惊地动不止的残土就不会那样散发不祥的气息……弃天帝双眼泛起些许锐光，单手一扬道。

“来，让吾见识，你究竟掌握多少逆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