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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地球人很重要吗?”北斗说到。
当然重要,因为他们就是在和宇宙人战斗啊。从天空降临的宇宙人,总是带来毁灭和灾祸。以至于天空成了死亡的禁忌。
但是北斗并不这么认为。
“热忱之心不可泯灭,帮助弱小,体恤弱者,哪国的人都能成为朋友。所以要勇于去信任。在遇到梅特隆星人的时候,我相信过玲也。在遇到猎户星人的时候,我相信过岛流。我还相信过许多人。虽然他们之中有一些,最后发现确实是宇宙人,但是你看,只要付出信任,也会得到善意的回报。”
当然会有错信而付出代价的事,可如果就因此而怀疑任何人,这个世界就太可悲了。因为被爱过,才会懂得爱别人。因为被信任过,才会敢于付出信任。
如果因为惧怕而不敢,北斗愿意做首先抛出橄榄枝的那一个。
更何况,那个人是夕子。
“如果因为自己是月球人,不愿再为地球战斗的话,我可以理解,夕子,你为地球做的够多了。剩下的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北斗。我愿意为地球做任何事,但是我真的可以吗?”
TAC队会允许一个外星人加入吗?队友们,会接受一个外星人作为战友吗?
哪怕是奥特曼,用了六年的时间,已经于人类缔结了深厚友谊,但当艾斯来到地球的时候,奥特之父任然告诫他需要在隐瞒身份的情况下留在地球。一旦被人知道身份,就必须回归光之国。
那么她呢?
继续隐藏着自己月球人的身份?
过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但是现在她已经记起了一切,她不愿再带着面具面对战友。
怪兽一步步踏近孤儿院,北斗举起TAC枪射击了几下,并没有什么效果。怪兽又一次释放出强光,这次北斗有了山中预先的提醒,并没有盯着超兽,转头避过了那光芒。可即便如此,也能感觉到那一刹那的极致光亮。
它吞吐着风雪,所过之处如雪崩过境。山川崩裂,丛林倾塌。
那是个人类的科技无法应付的怪物。
“我明白了,北斗君,我们合体吧!”
南夕子主动伸出了手。
她决定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战斗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必须离开。可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都想要和北斗一起继续战斗下去。
于是,艾斯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眼看着奥特曼的出现,斯诺基兰并不害怕。它本就没有理智可言。
曾经的雪女早就不在,那个呼唤风雪,喜欢考验恋人的心是否真诚的妖怪,如今只剩下残渣——那是上一代的老人们只字片语的记忆。如今的人们不信神,更不会信妖魔。所以它不是妖魔,只是怪兽。
当那些老人也故去之后,传说就真的只剩下纸张上留下的苍白故事。谈笑之后了无痕迹。
它没有渴望,没有留恋,只有破坏的欲望。
山中靠在墙上,听着外面战斗的声音,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山中先生,你没事吧?”
由佳丽手里拿着纱布,想要给山中的眼睛包扎一下。虽然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以她的能力和医疗箱里简陋的物品,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我不需要这个。”山中拒绝了由佳丽,“我还要去战斗,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可是,艾斯已经来了呀。”
既然艾斯已经出现了,那么怪兽很快就会被消灭。每个人都如此相信。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山中偏偏倔强。
“我是TAC队员,哪有面对怪兽还躲在一旁的道理?”
战斗到最后一刻,然后为了人类而牺牲,是他现在活着唯一的意义了。然后当他去往那个世界,可以光荣的告诉玛雅,自己是为了人类而战死。
这样,她就无法责怪自己不遵守诺言了吧?
山中双目无法视物,他挣扎着找到了房门的位置。不顾由佳丽的阻拦,他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但是在摸了腰间,山中发现自己没有TAC枪,这才想起自己的两把枪,一把被北斗拿去了,另一把也被北斗给了南夕子。
他现在手无寸铁。
艾斯用力推着怪兽,刻意将战斗的战场远离孤儿院。
“上吧,上吧,斯诺基兰,把孤儿院给我踩碎!将那些洋玩意儿,全都赶出日本!”
什么上帝,什么基督。见鬼的圣诞节,这些舶来的东西,让人们都忘了祖宗。
斯诺基兰的头部不停放射着强光,让艾斯无法目视,战斗一度陷入了困境。
“就是这样!”赤脸的鬼怪得意道,“把艾斯杀了,他也不是好东西。”
“你就这么憎恨奥特曼吗?”玲也问道。
“当然,什么光的巨人,什么希望的光。那种东西简直让人作呕。”
他是黑暗的妖怪,人类的恐惧、负面的情感才是它的食粮。欺骗、隐瞒、尔虞我诈,他比谁都清楚,人类的本质就是这样的东西。一千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将来同样不会改变。
“奥特曼救不了人心。”
“或许是这样吧。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物。”玲也没有反驳。
拯救人心,她没有那么伟大,艾斯也是。连神也救不了,否则,基督为何会被钉上十字架呢?哪怕以羔羊之身献祭,人间依然逃不过最终审判。号角吹响时万物寂灭。
当然,这是基督教的说法,玲也并不信教。
“怎么,你不对我出手吗?”
眼看玲也从始至终没有与自己动手的意思,鬼怪有些意外。他并不怕死,最终的结局早就注定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和曾经的同伴一样,很快他也会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并没有害怕,他们本就是从黑暗中来,回归黑暗也是应有之义。任何生命都必将经历生与灭,他们也并不例外,千年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或许那是一段新的旅程。
同伴们已经踏上了旅途,只剩他。也许总大将还在等着他吧?和过去一样,威风凛凛的走在最前面。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很寂寞吧,天邪鬼?”
“你知道我的名字?”
对于妖怪而言,被人掌握了真名,就等于被掌握了命运。
“嗯,大概能够感觉到。”
玲也伸出了手。天邪鬼想要避开,却避不开,因为他的身体并不听从他的想法。小小的手按在了他的头上。
他以为她会做什么,就像曾经的神官、巫女那样,却意外地什么都没做。只是揉着他脑袋,单纯的、轻轻地揉了揉。
然后天邪鬼意识到了,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她不是奥特曼。
仅仅是因为人类能够接受的,早已习惯的,所以她变成了那个形象。
她也不是外星人。
她是他的母亲,也是天上诸神,以及所有生命的母亲。
“伊邪那美大神!”
他跪下,轻呼那个名字。
众神之母,黄泉之主伊邪那美。
星球意志、大地母神盖亚。
亦或者承天效法,轮回功德之主后土娘娘。
祂有太多太多的名字,不同的文明不同的信仰,但这些都没关系。这些名字都是祂,也都不是祂。不因功德而成圣,不依信仰而存在。
人类是否朝拜,是否信仰,与祂毫无关系。祂不会因为信仰而变得更高尚,也不会因为诋毁而堕落,因为祂就是这颗星球本身。独立于因果之外,所有的平行宇宙之中,只要‘地球’的概念存在,祂就永恒存在。
天邪鬼无法想象,穷尽他所有的念想也不敢臆测,至高的神灵会亲临他身前。她的目光投向了他,她的手触碰了他。
他曾向苍天哭诉不公,这世间为何只允许人类存在。天并不回答。
但是现在,‘苍天’就站在了他面前。
他敢再问一次吗?
“妖怪……真的必须消失不可吗?”
他终究还是问了。小心翼翼的,祈求怜悯的。
“我不知道。也许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妖怪,但是将来如何,谁又能说清呢。”
这个回答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已经够了。至少他知道,所谓的‘既定命运’其实并不存在。神灵也好,命运也好,并不会干涉任何生命的选择。种下因,结出果的,都是自己。
“那玛哈盖,脾气发完了吗?”
他是天邪鬼,而那玛哈盖是他的真名,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真名。就连曾经百鬼夜行的伙伴也无人知晓。
但是从她口中说出,他没有感觉任何的负担,反而是亲切。
她无需用真名去诅咒,因为只要她讨厌,就可以让任何存在神憎鬼厌。她无需用真名去束缚,因为她本就是最初的因,所有因果的根源。
在梅塔利姆光线之下,风雪的巨兽被粉碎成了尘埃。
天邪鬼低下头颅,为曾经最后的伙伴送行。
雪女大概不会责怪艾斯,责怪的是他天邪鬼。曾经最爱美的她,却被自己鼓捣成了这样的怪物。对她来说,这大概是比死更难以接受的。
她会鼓着嘴,用风雪把自己冻成冰坨,然后让总大将和她一起玩砸冰坨的游戏。
她确实会这么做,而总大将虽然对大家一视同仁,唯有对她会格外宽容一些。
总大将,还有大家。
“再也见不到了吧?”天邪鬼对着自己说道。
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他这个苟延残喘的胆小鬼。
“那只是开启了新的旅程而已。灵魂永远不会消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会在灵魂海之中沉淀。哪怕无法再遇到一模一样的他们,但总会再相见的吧。”
祂这么说。
也许不再是妖怪,是小鸟栖上柳树,是春风吹过花蕾,亦或者是人海之中的一次回眸。然后闪过一瞬间不知来由的悸动。仿佛他们曾经见到过彼此。
曾经的亲情,友情,爱情。化作一句——
“我好像见过你?”
“嗯,真的是。”
然后再互道一声此生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