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酒红色的衬衣穿在里面，外面套着黑色纯羊毛质感的素面西服，剪裁是根据穿着者量身裁定，尺寸刚好能让衣袖微微下垂，有些松弛感，但又不会太多显得懒散。这样的一套高定西装衬得今晚的彼得帕克潇洒极了。

他将领带掖进外套里面，伴随着嘈杂的声音走上台，在无数聚光灯集中的位置，西装革履的彼得帕克站定，缓慢但却无比清晰地说道：“欢迎来到帕克工业产品发布会，我是彼得帕克。”

台下瞬间响起如潮水般的掌声，彼得停顿一会等会场安静后再继续自己的发言。

来参加帕克工业产品发布会的人数出乎预料，导致现场的工作人员不得不增派人手维护秩序，即便这样过道依然挤满排队的队伍。

主要原因还是托尼.斯塔克，这家伙天生自带热度和人气，只要有他出席的场合必然会吸引媒体蜂拥而至，不少业内人士也听到托尼参加产品发布会的风声，对帕克工业这个此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产生兴趣。

托尼本人则对此毫不在意，他享受人群的簇拥，他去哪都是焦点。

当然，今晚的主题依然是帕克工业的产品发布会。

“今天来到现场的朋友，又或者在网络上观看实况直播的朋友，你们有可能在见证一个新时代的诞生。”

彼得帕克接着说：“我创建这所公司，我了解它拥有多大的潜力，而我相信未来它能够有非凡的成就，能够让世界变得更好，哪怕只有一小部分。这是我和另外两个老男人最初的梦想。”

此时台下正紧张地正襟危坐的奥托博士和康纳斯教授相视一笑，他们的激动无需多言。

从最开始的寂寂无名，不得不参加机器人大赛搏出名气，到如今公司已经走入正轨，开始向世界宣告一个时代即将被改变，这个过程他们经历了太多。

无数个奋斗的日夜，灵感和思想的不停碰撞，疲惫却依然坚持榨干每一个脑细胞的动力，窝在办公室里面对数不尽的废弃方案，一遍又一遍地推翻重来，再推翻再重来。

终于成就帕克工业横空出世的这一刻。

轻舟已过万重山。

尽管后面可能还有十万重山，百万重山，但再也挡不住那一艘见识过波澜壮阔的小船。

奥托轻声对康纳斯教授说：“瞧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到现在还没有介绍任何产品。”

“别急，你脸上的得意也不比他的少。难道你对我们的产品没有信心吗？”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帕克工业出品，我们都认可的发明创造。要说我对什么没信心，就只有彼得帕克的口才了，但他今天的表现堪称完美。”

奥托不知道的是，彼得为了发布会的演讲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习多久。

康纳斯教授也赞同地点头，“看着吧，我相信彼得不会搞砸这么重要的夜晚。”

此时，在一旁听到他们对话的托尼.斯塔克摘下墨镜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他无时无刻都保持这样一副从容的状态，和帕克工业的人相比，他对这种场合更加熟悉，所以看到他们那么紧张激动，善意的觉得有些好笑，这大概就是经历不同，心态也不一样吧。

坐在旁边的小辣椒及时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让托尼不要在这个时候说俏皮话，要注意场合。

“她就是喜欢这样管着我，多么贤惠的好女人。”托尼越过小辣椒，对她左侧座位的梅姨说话。

梅姨没有听到，她抱着梅黛，眼眶微微泛红，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台上的彼得，似乎知道今天是爸爸的重要场合，梅黛也乖巧不吵闹，安静地呆在梅姨怀里。

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帕克工业的新产品正式登场亮相。

彼得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上佩戴的装置，这可不是什么蛛网发射器，而是一块搭载屏幕和各种功能的智能网络软体。

“能力越大，速度，储存量和电池续航就越大。欢迎使用帕克工业的网络软体，现在全球范围都可使用。”

“它将带给你实惠的互联网连接，干净的用户界面，以及无限的数据资源，覆盖地球每一个角落，甚至还连接着你的友好邻居。”

彼得帕克轻点屏幕，一个便捷的UI界面瞬间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出现，无需频繁滑动屏幕就能轻而易举完成操作，也能够接受语言指令。

诚然，这确实不是帕克工业最颠覆传统的产品，相比之下无人机会更高端，仿生义肢则更令人震撼。

但作为一家欣欣向荣的科技公司，这样一块精巧的网络软体确实已经凝聚帕克工业所有技术能力，其中包括彼得帕克的设计和智慧，奥托的机械研究，康纳斯负责的体感模块，甚至就连斯塔克也在人工智能方面出了些主意。

而这样的结果意味着，在想象的范围内它几乎无所不能。

发布会成功了吗？

彼得帕克最后只记得当他讲完之后剧烈的欢呼和掌声，沸腾的气氛就要将他淹没，更有狂热者当场就要顶礼膜拜。最后他在人群的簇拥下艰难离开现场，所有人都在喝彩，为彼得帕克，更为帕克工业。

“我们做到了。”这是康纳斯教授和奥托博士共同的心声。

他们内心的激动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更简单，成功的喜悦就快要冲昏他们的头脑，理智却依然让他们保持着体面，没有大吼大叫。

互联网的传播速度很快，第二天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有一个名为帕克工业的公司崛起，但帕克工业已经预定好今晚的庆功宴。

世界即将发生改变，不关心的人依然一无所知。

纽约的夜晚，一辆奢华的豪车缓缓停下，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后绕到车右侧为他的雇主打开车门。司机知道自己的雇主是个大人物，但不该问的他一概不问，所以今晚这个突然的行程安排他并不知情，只听说是庆功宴。

他震惊什么样的庆功宴值得自己雇主这样的大人物改变行程也要参加。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装饰着丝滑绸带的巨大吊灯散发着绚烂的光芒，装着金色香槟的酒杯堆叠成塔，放在厚重没有褶皱的华贵桌布上，纯银托盘和餐具被擦得发亮。

男士们都正装出席，女士则戴着镶嵌珍珠或者宝石的首饰款款出席。

梅姨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但每个人都是那样和煦，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于是穿着私人订制的礼裙，再加上彼得给她的底气，她也抬头挺胸地优雅与人交谈。

梅黛也换上一套暗紫色的荷叶边礼服裙，不过她更多注意力还是在吃的上。

当钢琴师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动时，抒情的音符缓缓流淌而出，舞池里，擦得发亮的皮鞋和系着丝带的细高跟伴随着音乐做着互相拉扯的游戏。

斯塔克将手轻轻搭在佩珀的蜂腰上，另一只手则和佩珀十指紧扣，佩珀也配合着跟随斯塔克的节奏轻轻挪动脚步。

“气氛刚好合适，帕克工业的家伙准备的这些勉强还算上流，你知道让一群科技宅和技术狂来做肯定会搞砸。看来帕克工业的员工不都是些只会和机械打交道的书呆子。”斯塔克贴在佩珀耳边说。

“他们公司也雇佣一些有品位擅长交际的员工，我和综合部其中几个打过交道，都是能说会道的美女。”

“你看这些香槟，都是产地法国的高档货，虽然比不上我酒窖里面藏着的那些珍品，不过也算可以了。”

斯塔克时不时瞥过侍从托盘上的香槟，被佩珀发现连忙收回视线。

佩珀小姐斩钉截铁地说：“想都不要想。托尼，你也看过自己的体检报告，酒精对你来说是有毒的。”

斯塔克无奈妥协：“好吧。我感觉我回到中学时代，毕业舞会还有禁酒令什么的。我们是不是还有宵禁，过了半夜十二点回家会被禁足一个月。”

自从那该死的体检报告出来后，托尼斯塔克被诊断酗酒过度，佩珀就在家里实施禁酒令，那些名贵的香槟，红酒都被她锁在地下室里。

托尼已经有一个星期滴酒未沾，这还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坚持那么长时间。

佩珀抿了抿嘴唇轻声说：“不，我们不喝酒但可以做别的事情找点乐子。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望着佩珀温柔体贴的眼神，托尼斯塔克又怎么可能说不呢。

一首曲子还没舞完，康纳斯教授快步穿过舞池走到斯塔克面前，张了张嘴，然后低声说：“知不知道彼得去了哪里？”

他的语气明显很焦急，斯塔克也听出康纳斯的迫切，他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你们都没有发现今晚最大的主人公消失不见了吗？”

斯塔克则是毫不在意地说：“那又怎么样，彼得难道会出什么事吗？他可是...”话到嘴边斯塔克才想起这里人多口杂，于是转个弯说：“他可是被蜘蛛咬过的人。”

康纳斯觉得也有点道理，诚然彼得的仇家很多，可他不还是好好地活到现在，就算是真的有人要暗算他，一些扔扔飞镖、丢丢炸弹的家伙肯定打不过彼得，如果是毁灭世界级别的敌人，自己就算焦急也帮不上忙。

“有谁会蠢到缺席自己最重要的庆功宴？”康纳斯教授吐槽说。

但一语惊醒梦中人，托尼斯塔克就会，当然他不是在承认自己蠢，而是他确实总是缺席各种各样的重要聚会，就连自己十六岁的生日聚会他都没有出现。

因为他清楚聚会上的很多人都并非真心实意来庆祝托尼斯塔克的诞生，那只是个因为斯塔克家族名气而凑成的名利场，有权有势的人在交际，交换各自手里有的资源和情报，结识有能力帮助彼此的人脉。

无聊，无聊到托尼宁愿躲在地下室里搞发明，对自己创造的机械缝缝补补。

某种程度上，托尼觉得彼得和自己是相似的。

“我想我知道他去哪了。”托尼边说着边走向朝着外面的露台，他穿过还在跳舞的人群，身上的纳米战甲开始装载。

小辣椒怒气冲冲地说：“你说过不带战衣参加宴会的。”

托尼斯塔克宠溺地笑道：“别傻了。”

咔哒一声，面部战甲完成组装嵌合，下一秒就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腾空而起，带着璀璨的焰火划破群星的漆黑夜空。

康纳斯只恨自己没有飞行的能力，跟不上托尼，只能看着他来去自由。

此时的另一边，彼得帕克正对着一堆图纸写写画画，旁边的板子上用马克笔写着繁杂的公式运算，数字、字母和符号组成的算式。

敞开的窗户骤然有风涌入，驾驶着钢铁战衣的托尼直接闯入，稳住飞行速度后完美地急停刹住，关闭喷射动力源并落地。

“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抓到了吧。”托尼斯塔克有些嘚瑟地说。

“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个。这是个新的想法，可能不太成熟，但我觉得大有可为。”

彼得示意托尼看看板子上的内容，托尼说道：“这比庆功宴重要吗？值得你在这研究...等等，有点意思，你这试图利用宇宙星系做定位系统吗？”

彼得帕克就知道托尼一定能理解他的想法，开心地说：“没错，我们常用的地图都是基于地球的标准，具体到哪条街道，哪栋房子。可是在宇宙的尺度上呢？”

“古代航行在大海上的水手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唯一能够辨别方向和位置的参照物就是天空中的群星。根据星体之间的相对位置就能够判断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前行。那么宇宙航行也是一样的。”

“在浩瀚的宇宙中，除了群星别无他物。可是星体并非一动不动，它们时刻都在变化，我们现在看到的星体距离以光年计算，也就意味着它有可能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溟灭，而我们尚未可知。”

托尼斯塔克跟上彼得的思路，补充说：“所以传统的天文学坐标和星图对比很有可能会产生实际偏差，这也是目前宇宙航行的常用确定坐标的手段。”

在宇宙的尺度上，任何偏差都能够无限放大。

彼得兴奋的说：“如果我们并不以群星作为锚点呢？而是以在宇宙中的旅行者为锚点。”

托尼斯塔克沉思一会后说：“这是个很大的概念，以旅行者为锚点，星际旅行就变成旅行者之间的相互奔赴。我们能够在宇宙中走多远取决于旅行者的勇气。”

“群星再多，多得过宇宙中的旅行者吗？”

在托尼的视野中，这片星空仿佛没有那么遥远，旅行者们在群星之间穿梭，他们隔着浩瀚的星海和遥远的距离打了个招呼，告知彼此的位置。

群星被航线连接成网，每一个旅行者就是一个网的节点，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释放着绚烂到无法忽视的光芒。他们互相奔赴，还有些代表着家的光点永远不会熄灭。

在不同的背景下，他们生活在同一片星空。

望着彼得帕克的眼神，托尼不得不真诚地称赞道：“我喜欢你的这个主意，确实足够天才。”

“我也喜欢你说的，旅行者之间的相互奔赴，那听起来非常浪漫。”

从人类第一次远航出海，木船在广阔的海平面上浮沉，波澜壮阔的大海并没有吓退水手，他们是那样一群孤独的航行者在漂泊，夜晚上群星指引着他们的航线。水手们在甲板上用望远镜和六分仪仰望着星空。

跨越时间，来到现在，在宇宙的旅行者通过超高精度的仪器望向遥远的地球，与那群水手隔空相望，你不知道我，我却看见你。但我们都一样是勇于探索世界的先锋，值得为彼此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这或许，就是人类共同的情感产生共鸣。

因为当我们抬头仰望星空时，好奇心注定旅行者将会冲向星丞大海。

托尼斯塔克说：“彼得，我曾经自以为自己是被困在现在的未来之人，天才的头脑让我与一切都格格不入，时代的局限性像一个牢笼一样将我困住，我挣不脱的囹圄。”

“但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当你第一次说你也是个天才时，我其实内心很复杂，时代的大船滚滚向前时，我并不在船上，而是在船前面踏着海浪拉着纤绳的纤夫。我用我的智慧编成纤绳拖拽着人类文明的大船，但始终感觉吃力，多你一个拉绳的纤夫又能如何？”

“可你确实在试图改变世界，这就是你正在做的。”托尼深沉地说：“你也是天才。”

“而我此刻看到有无数的天才正在群星之间，或许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天才。”

“天才可以有很多，比群星更多。”

“我们并不孤独。”

就在彼得和托尼还在感慨的时候，奥托和康纳斯姗姗来迟，这下子四个人又在最初的小作坊办公室聚齐了。

他们不必多问彼得帕克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到来后只是自然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原本就不大的办公室显得更加拥挤。接着就加入讨论旅行者计划的可行性，就像他们以前常做的那样为一个方案争执不下。

他们也顾不上自己穿着的是西服就这样乱糟糟地趴在桌子上计算，试图用结果说服对方。

奥托和康纳斯依然还是互相看不顺眼的脾气，争吵的话题有时也会演变成到底谁对帕克工业的共享更大。

到最后，四个人都已经筋疲力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谁还记得今天晚上应该是庆功宴？”

彼得这才想起来，神神秘秘地从抽屉里掏出一瓶香槟，“这瓶香槟是我创建帕克工业第一天时准备的，我想着当帕克工业走得足够远的时候再回到这里，看看我们来时的起点，享受这瓶胜利的香槟。”

“现在看来是时候打开它了。”

“噗”的一声，瓶塞像炮弹一样射出，绵密的气泡逐渐翻腾又一触就破，彼得为每人都倒上一杯，怀着感激的心情和敬意。

“为了帕克工业。”彼得举杯祝词。

“为了帕克工业！”众人跟随。

推杯换盏之间，彼得帕克似乎看见，一艘轻轻的小木船漂浮在空中驶出帕克工业，它朝着漫天的星辰驶去，在无数星光的照耀下逐渐蜕变成气势磅礴的巨轮，载着旅行者们义无反顾地冲向广袤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