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卑劣的商战（下）

纽约的冬季有些寒冷，夜空仿佛蒙上一层轻柔的黑色缦纱，唯有群星的光芒无法被遮挡。夜晚的纽约是座不眠的城市，市中心霓虹灯长久地亮着，远离市中心的工业区同样灯火通明。

幽灵小心翼翼地靠近帕克工业的工厂，她不是个刚入行的菜鸟，很明白应该怎么完成潜行工作。

因为一次量子隧道爆炸的实验意外，她的身体发生相变，这带给她虚化和隐身的能力，但也让她不得不承受相应的痛苦，她的每一个细胞都不断经历撕裂和重组。

于是她管自己叫“幽灵”，那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飘忽不定的神秘鬼魂。

寂静无声的潜行中，幽灵移动到工厂的围墙外，工厂的正门和侧门都装有热成像扫描和重力感应，即便她能够黑掉工厂的防卫系统也会留下痕迹。这种时候穿墙的技能就能够派上大用场。

身上的战服可以帮助她控制身体的状态，她虚化后处于不确定性，能够轻松通过面前这堵墙。

然后，幽灵发动能力，身旁左右两侧各出现一些重叠的模糊虚影，每当她做出动作时，虚影会做出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行为，就像是不同时空的幽灵汇聚于此。

例如即便同样是抬手的动作，弯曲的角度，摆臂的幅度也会有所差别。

娴熟地穿过墙壁，身后的虚影淡去，幽灵也进入隐身的状态，不过她无法一直维持隐身的状态，时间太长那种不确定性会真的让她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

就像是潜水一样，每次隐身和虚化后她都需要休息来保持呼吸。

所以通常情况下，幽灵会在虚化开始后迅速行动，尽可能快地通过监控设备覆盖的范围，然后在盲区停下回归实体。当然，路径的选择肯定点对点直线距离最短，毕竟能够穿墙也就不用太在意建筑结构。

上一次来，她已经把位置都记忆清楚，只不过这一次不仅仅是偷两箱货那么简单，雇主交代的任务是尽可能破坏工厂的生产。

简洁的走廊，幽灵迅速穿过拐角处，直达工厂内部的流水线附近，正当她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来的蛛丝捆住她的双腿。于是慌乱之中她一个趔趄就差点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怎么迷路了女士？没有看到门口挂着的闲人免进的牌子吗？”彼得帕克久违地说了句俏皮话，然后从幽灵的头顶一跃而下。

幽灵有些诧异，她不知道帕克工业的老板彼得帕克和蜘蛛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没有料到会有蜘蛛侠会亲自在工厂里埋伏她。

早知道这么棘手，就应该要多点佣金的。

下一刻，幽灵只是简单地进行虚化就挣脱蛛网对她的束缚，紧接着隐身飞跨几步的距离移动至蜘蛛侠的身旁发动突袭，这是她惯用的攻击模式。

可她面对的是拥有蜘蛛感应的蜘蛛侠，在彼得的视野中，幽灵确实突兀地消失，但那种头皮发麻，如同被针刺痛的感觉会提醒他该如何应对来自无形敌人的攻击。

当拳头已经快要击中的蜘蛛侠面门时，幽灵主动解除虚化，这样她才能让蜘蛛侠结结实实挨上那么一拳。但彼得及时地举臂格挡让她的计划落空，于是幽灵再次虚化，握紧的拳头从彼得的身体穿过。

没有实际的击打，彼得只感受扰乱的气流犹如劲风一般扑面而过，下一轮攻势就接踵而至。

幽灵变化招式，高踢腿横扫拦截彼得腰部，她判断近身搏击的方式能够限制蜘蛛侠使用蛛丝，所以一直都不肯拉开距离，彼得后退一步，她也就跟着步步紧逼。

虚化的一道道残影展示着幽灵曾经的动作轨迹，像是将一段完整的电影画面抽帧切割开来，线条如同鬼魅般行云流水。

而后，蜘蛛侠直视眼前一切，残影和幽灵逐渐交叠，所有画面汇聚成一个完整的动作，他站在面前伸出手，指尖穿过光线和残影，触碰到幽灵的实体。

手指弯曲用力，彼得帕克抓住了幽灵，并将她压制在地面上，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

“告诉我，是谁派你来帕克工业偷东西的？”彼得低声质问道。

幽灵仍然挣扎试图再次虚化，但却惊讶地发现做不到，有些什么东西抑制住自己的能力，而蜘蛛侠死死地压着她动弹不得，她这才意识到力量方面的差距有多么悬殊。

“蜘蛛侠，你一个超级英雄居然给彼得帕克这样的资本家当保镖吗？”幽灵咬牙切齿地说，她对这样的结果非常不服气，如果不是蜘蛛侠插手这会是个简单至极的任务。

“彼得帕克和我是朋友关系，不是雇佣关系。而这和你没有关系，艾娃。”

听到自己的真名从蜘蛛侠嘴里脱口而出，幽灵，或者说艾娃心里更加惊慌，隐藏的身份就这么被戳穿，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等她说出心里的疑问，彼得就接着说：“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聪明人应该认清现在的局势，你没有资格问问题。我问你答，明白了吗？”

艾娃不得不承认，现在确实是蜘蛛侠掌握局势，他仿佛完全看穿了自己。

“明白了吗？”久久得不到答案的彼得吼道，手臂的力气又加重几分。

艾娃无奈地点点头。

看到想要的反应，彼得这才长舒一口气，稍微放松紧绷的肌肉。

其实从幽灵踏入帕克工业的那一刻开始，彼得就已经牢牢锁定她的行踪，不过他没着急动手，而是等待她到空旷地方的时机。毕竟如果在狭窄的通道或者房间战斗，她能够轻松穿墙逃脱，再想抓就困难了。

所以从一开始幽灵就已经注定必败的结局。

“谁是你的雇主？”

“我的雇主不是个人，而是商业实体，炼金术公司。想来你也已经听过炼金术公司鼎鼎大名，比帕克工业更加老牌的科技公司。”

彼得帕克当然知道炼金术公司，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他们会如此龌龊派人来偷货品，在印象中，炼金术公司是行业内已经功成名就的领头羊，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卑劣。

“为什么？”

幽灵语气中带有轻笑地说：“还不明白吗？帕克工业的势头太劲，有人害怕了。害怕自己被颠覆，被超越，被成为垫脚石。当大多数人的利益被影响时，自然就有想要维持现状的人要把帕克工业当成肉中钉、眼中刺。”

“这还只是刚开始，彼得帕克应该想清楚些的，经商并不是游戏。就算他是科技天才也不意味着能从别人的盘子里抢走一块蛋糕。有多少人在盼望着帕克工业的坠落，炼金术公司不是唯一一个。”

刚开始只是偷货物，幽灵破坏工厂后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在泰瑞安娜的帕克工业办公室了。

彼得陷入沉思，他从来没有把这当成游戏，相反，他将之看成一项伟大的事业。他真挚的觉得自己的天赋是礼物，可以用它来做些对世界有益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每个穷孩子都能拥有对科技的希冀。

这本应该是人类共同的情感，希望世界能变得更好。

可如今，却有人想要通过卑劣的手段将帕克工业扼杀在崛起前，何等的讽刺。

彼得是如此的愤怒，他不惧怕任何在市场上的正面竞争，可是暗中使手段确实冒犯了他的尊严。

彼得想，我知道的，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赛，但还是高估了卑鄙者的底线。

如果那些居于高位的大人物都是这样的无耻之徒，由无耻之徒掌握权力，由他们来制定规则，如果帕克工业的崛起确实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令他们不惜代价也要弄垮帕克工业，就像掐灭一束微小的火苗，星星之火。

那么这提醒彼得一件事，他们确实恐惧了。

这些无耻之徒恐惧帕克工业真的颠覆曾经被他们掌握着的格局，他们会像旧时代的破旧家伙一样被淘汰，和纸醉金迷的生活说再见。

既然如此，彼得帕克想，那就颠覆吧，把这些令人作呕的无耻之徒彻底扔进垃圾堆，让善良的人来掌握话语权，让有能力的人来推动时代的发展。让帕克工业成为第一把火，燎原般烧掉腐朽、邪恶的势力。

“滚吧，去向你的雇主汇报工作。从此以后，这里将是你无法踏足的禁区。”彼得的语气不再是极端的愤怒，而是包含一种更复杂的决心。

被释放的幽灵略带怨恨地回头看一眼，然后就迅速虚化离开，她不怀疑禁区的话，她刚才是切实地感受到蜘蛛侠身上恐怖的压迫感。

望着幽灵离去的残影，彼得帕克握紧拳头，而后又缓缓松开，长叹一口气：“炼金术公司......”

隐约中，一点星火掠过黑暗，丛林中的枯藤败叶瞬间被点燃，发出凄厉的燃烧声，而后火光冲天，刺破昏暗的天空，与群星交相辉映。

不久后，炼金术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内，泰勒斯通焦躁地来回踱步，然后他站定，对一旁的工程师吼道：“你说什么？用了半个月时间只做出个残缺版的，性能还达不到帕克工业的无人机一半！”

“斯通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工程师诚恳地回答。

泰勒斯通被气笑，略带嘲讽地说道：“我花那么多钱请你们干活，结果你们连复刻帕克工业的无人机都做不到，做出的残缺版造价还要比正版的更贵。那我们炼金术公司怎么和帕克工业在市场上竞争。”

半个月时间实在太短，能有残缺的成果已经是团队加班努力的结果了。

工程师有些不服气，但碍于泰勒斯通是炼金术公司的总裁，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能委屈地说：“我不是彼得帕克或者托尼斯塔克那种天才。”

其实泰勒斯通也知道帕克工业产品技术含量有多高，就算要仿照现成的产品来逆推技术也很困难，否则他也不会让幽灵去帕克工业搞破坏。可惜幽灵的任务执行失败，不然泰勒斯通也不用寄希望于公司里的研究部门。

发一通火后勉强冷静下来，他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舒缓紧绷的神经。

作为炼金术公司的总裁，泰勒斯通面临着董事会的压力，帕克工业发布会之后，炼金术的股价就连日下跌，尽管市场份额还没有拉开太大差距，但同样作为科技公司，产品能够体现出最核心的技术竞争力。

简单来说，炼金术公司确实受到帕克工业的冲击，特别是在一些董事也购买了帕克工业的产品之后。

泰勒斯通尽量稳住董事会对炼金术的信心，但他自己心里却没有底气。

“斯通先生，有一位临时访客说要见您。”秘书通过内线电话提醒泰勒斯通。

“请他进来吧。”

厚重的门被推开，推门而入的访客令泰勒斯通意想不到，而彼得只是十分淡然地问候：“泰勒斯通先生，初次见面，我是帕克工业的彼得帕克。”

看着西装革履的彼得，丝毫没有预料的泰勒斯通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强装着镇定与彼得握手，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强大力量，感叹道：“帕克先生，你的手劲真有力量。”

他猜测彼得帕克有可能就是前来兴师问罪的，但大家都是成功的精英，所以他内心多少有些为了体面，彼此应该不会撕破脸面的侥幸心理。

彼得环顾四周，轻声说：“炼金术公司果然是财大气粗，就连办公室的装修都显得那么有气派。”

地板上面铺着的巨大纯羊毛地毯没有拼接裁剪的痕迹，墙上挂着一排栩栩如生的动物头颅，下方则是存放红酒的柜子。这不像是科技公司总裁的办公室，唯一和科技有关的是办公桌上面摆放着的牛顿摆，两侧的圆铁球来回摆动。

泰勒斯通挤出微笑，说：“只是些有观赏价值的装饰品，我还算是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我倒是对别的东西感兴趣，例如某个闯入我的工厂想要搞破坏的商业间谍。”彼得露出左手上佩戴着的网络软体，轻轻一点，幽灵在帕克工厂里行动的录像就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播放。

泰勒斯通暗骂幽灵是个愚蠢的家伙，并否认自己认识画面中的这个和蜘蛛侠扭打在一起的混蛋。

“炼金术公司，我的雇主是炼金术公司。”幽灵的声音清晰无比。

泰勒斯通连忙否认：“污蔑，这绝对是污蔑。我们炼金术公司不可能雇佣商业间谍，她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面对这样的铁证，还能够装作不认识，彼得再一次对泰勒斯通的下限刷新认知。

他按下暂停，说：“幽灵是行业内大名鼎鼎的商业间谍，她两次前往帕克工业的工厂，第一次盗取货物两箱，第二次试图摧毁生产线却被蜘蛛侠及时阻止。当然，这段录像并不能直接证明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炼金术公司，就算是报警也只能作为辅助证据。”

泰勒斯通听到这里突然有了些许底气，于是他说：“没错，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商业间谍说的话。”

紧接着，彼得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狡黠地微笑说道：“所以第二次我并没有报警。我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不借用警察的力量。”

“可能你不知道，但帕克工业的所有产品都有一个隐藏的紧急备用协议，就是当遇到特殊情况时，我，彼得帕克，拥有能够调用所有设备的权限。”

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泰勒斯通就看见彼得在网络软体上启动了序列号为“91890”的蛛眼备用协议。

就在他们脚底下二十几英尺的另一边，炼金术公司实验室内，那些被幽灵偷走，送到炼金术实验室让工程师团队破解研究的蛛眼无人机突然开始暴动。

猝不及防的工程师们开始大吼大叫。

“什么情况？谁启动了那些帕克工业的无人机？”

“嘿，离我远点。我的实验资料啊！”

“该死，我拿块石头把它们都砸下来。”

大概十几台无人机在密闭的实验室中飞行，机翼卷起的风浪吹得那些被摆放好的纸质资料到处乱飞，所有工程师都慌忙地拾起整理被弄乱的资料，一边躲避着无人机的飞行轨迹。

就在实验室里面被搞得一团乱糟糟之后，这些无人机像是听到指挥一般突然悬停在空中，过了一会又撞破窗户玻璃，鱼贯而出离开实验室。

回到彼得帕克这边，他的网络软体已经联通蛛眼无人机的摄像头看到实验室内的情况，泰勒斯通也目睹全过程，脸色阴沉地像是能滴出水来。

“原来我被幽灵偷走的那一箱无人机就在这里，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把。”彼得放大实验室内的图像，接着说道：“原来你们炼金术也在试着制造无人机，又是一个巧合。只不过看样子还是我的蛛眼无人机比较优秀呢，毕竟没有人想要偷炼金术公司的无人机。”

泰勒斯通终于不再用虚伪掩盖自己的卑鄙，他恶狠狠地说：“你想要干什么？”

此时，嘭的声音响起，强大的气流从碎裂的窗户涌入，无人机群就这样裹挟着狂风，席卷着玻璃碎片，从泰勒斯通后面掠过身旁，最终如同离巢的候鸟回归族群，停在彼得帕克左右两侧。

彼得向前一步站在无人机群前，如同被士兵簇拥的骑士，无人机也排列成阵，他直视泰勒斯通阴鸷的眼神，颇有气势地说：“只是简单的反击而已。”

泰勒斯通额头青筋暴起，咬牙说：“如果你想要报警的话，我们也有专业的律师团队。”

气氛降至冰点，在炼金术公司的主场，彼得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即便他一个人前来，却依然用无可睥睨的气势震慑住其他人。脚步声提醒他炼金术的安保人员已经到门外了。

彼得不希望动用武力，至少不是以彼得帕克的身份。

“只是无人机而已，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们炼金术公司怎么就做不到？”彼得大声地说。

话音落下，他带着自己的无人机队伍推开门走出去，离开炼金术公司的路上没有人敢阻拦，他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凯旋而归地走出大门。

泰勒斯通在原地，愤怒地情绪已经达到顶峰，他举起拳头猛地砸向墙壁，一滴血从指尖缓缓滴落。

只是无人机而已，这么简单的东西，炼金术公司怎么会做不到？

可是泰勒斯通知道炼金术公司真的做不到啊，这样真实的讥讽就快要把他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