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保持沉默（上）

破晓前的最后一段黑夜，天色将亮未亮，一切依然是灰蒙蒙的模样。地狱厨房的大街小巷还静悄悄没有人影，引擎声从黑暗的街头拐角处响起，轮胎压过不算平整的路面，一辆最常见的厢式货车缓缓转弯驶入街道。

晃眼的车灯冷光逐渐蔓延，照亮街道的尽头。随后，它只在警局门口停留一小会，像抛垃圾一样从上面扔下一个被脱光衣服并且捆绑住手脚的人，又继续驶入浓浓夜色中。

现在已经是冬季，凌晨的温度比想象中更冷，还有潮湿的露水，如果不是警察局值班的家伙注意到这个可怜的家伙，他就被冻死了。

为什么他不开口呼救，因为他的嘴里被塞入一整摞卷起的美金，那些美金顶住上颌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值班警员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美金从男人嘴里翘出来，“嘿，伙计。你还好吗？谁把你绑在这？”

他缓过劲来，瑟瑟发抖地说：“律师...我要见我的律师...马特.默多克。”

于是乎，一通电话吵醒正在做美梦的马特，他了解情况后换好衣服带着自己惯用的那根盲杖就匆忙赶往警察局。

为了能够更快到达，他不得不抄近路，幸运的是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否则他们会惊讶原本还戴着墨镜，拄着盲杖的盲人怎么下一秒就爬上高处飞檐走壁。

赶到警局附近后，他又将折叠起来的盲杖打开，小心翼翼的走过马路，扮演着一位普通盲人的模样。

“除非见到你，否则他什么都不肯说。”值班警察对马特说。

在审讯室，马特终于见到这位被折磨地伤痕累累的受害者，他正披着一件不算厚的褥子，双手握着一杯滚烫的热茶，拼命地从那些散发的温度中取暖。

马特将盲杖折叠起来收好，并且坐在男人对面，不带任何情绪地问道：“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委托吗？”

男人抬头看向马特，观察那双被墨镜遮盖住的眼睛，确认他就是那位地狱厨房有名的盲人律师后才开口说话。

“叫我兰迪就行，我要说的事情恐怕在这里不方便提，我不信任这里的警察。”

马特皱紧眉头，他能通过心跳分辨出兰迪说这句话是真心的，那么他肯定知道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就连在警察局中稍微提及也有可能被黑警泄密，毕竟地狱厨房的警察队伍并没有那么干净，很多人都与黑帮有勾结。

当然也不排除有几个仍然正直的好警察，但很难分辨。

兰迪身上有血腥混杂着泥土的味道，湿润的、带有鱼腥味的泥土，这是港口旁废弃渔场独有的气息，而那里是帮派的地盘。很简单就能推断出，他在渔场那经历了一场毒打。

“那么不如去我的律师事务所喝杯热茶吧。”马特露出职业律师的微笑说道。

......

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

“抱歉，你刚刚要说的是什么来着？”马特放下手中的热茶，有些心虚地问道。

“我再说一次，有个无耻的公司叫炼金术，雇佣商业间谍偷帕克工业的无人机还想要毁掉工厂，能不能把他们告到破产。你作为帕克工业的首席法律顾问能不能出个主意。”彼得有些无奈，马特明显心不在焉，思绪完全没有跟上，别以为戴着墨镜就没人看得出来。

马特支支吾吾地说：“呃，告到他们破产，商业纠纷的案子我比较少接触，得先查查其他州的案例。”

彼得单手扶额表示自己的无语，他本来还希望能够从法律层面寻求帮助，就算不能把炼金术公司告到破产，这确实也不太现实，起码也得经济赔偿加上道歉吧。

“好吧，我们先解决你的麻烦吧。到底是什么在困扰着你？”彼得沉声问道。

马特双唇微张，刚要开口说话，下一秒突然伸腿蹬桌子，带有轮子的老式办公椅在力的作用下带着马特飞速向后退去。在他原来的位置，两枚闪着寒芒的暗器明晃晃地扎在地上，看形状是日本的苦无。

超强听力救了马特一命，接着他又听到“咻”的破风声，数量更多，有些瞄准的是彼得帕克。

不需要提醒，彼得已经轻松翻滚躲过，马特则抓起身旁的盲杖，轻轻一甩就成了两节短棍，左右手各一节挥舞着挡开迎面而来的暗器。

“是会忍术的忍者，他们用忍术压抑住呼吸和心跳的声音，我听不到他们在哪里。”马特脸色严峻地说。

彼得抬头一望，确实看到对面楼顶月光下有几道漆黑的身影，在一轮飞镖攻势结束后四散开来，分别从不同方位朝着这边潜行。

“他们过来了。”

话音未落，在马特身旁的墙角阴影处，忍者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此刻正悄无声息地摸向马特，手中的利刃冷光一闪就要刺入心脏。

就在这一步之遥，马特骤然掷出短棍击中隐匿中的忍者，受伤的忍者吃痛，用遁术化作一道灰烟遁走。显然马特在对付忍者这方面已经颇有心得，常年和手合会对抗，他了解他们的能耐。

说起手合会，这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日本忍者杀手组织，夜魔侠的死敌之一。

夜魔侠最爱的女人艾丽卡曾经就在手合会中接受过训练，许久未见，马特又想起记忆中的那一抹红衣，拿着两把特殊的三叉匕首，一对冷冽到令人心生畏惧的眼眸，那就是艾丽卡。

“马特。”

就在这时候，马特又幻听艾丽卡正呼唤自己的名字，在如此紧张地氛围中，那难免令人分心。可之后，他确定这就是艾丽卡的声音，自己的超级听力是不会出错的，他不可能辨认不出艾丽卡的声音。

即便在嘈杂的城市当中，在无数人声喧哗当中，马特也能准确无误的听出艾丽卡的声音，只有她是不同的。

“彼得，我听到艾丽卡的声音了。”马特肯定地说道。

已经切换到墨水蛛形态准备大干一场的彼得说：“你那么高兴，确定她不是和这些想杀死我们的忍者是一伙的？”

马特摇头，“她早已经背叛手合会，不会再回去了。我想过去找她。”

尽管现在是通俗意义上的紧急情况，但彼得又有什么理由阻止马特去追寻艾丽卡的脚步，他毕竟是个通俗意义上的好人，拆散小情侣之类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于是他默许马特离开，而马特之所以放心留下彼得应对这些难缠的忍者，则是之前在拳击台上已经见识过彼得的能力，和他对打之后马特自己可是在家躺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劲来。

彼得稍微拉伸筋骨，“好吧，那就留下我来跟你们打第二回合吧。”

当他沉默后，房间陷入死一般的静谧，那些忍者已经训练到脚步声也近乎于无，但如果你用热成像来看就会发现除彼得帕克之外还有其他的热源。

悄无声息中，墨水蛛就如同蛰伏的捕食者一般，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准备爆发，一旦猎物露出破绽就会瞬间出现一击毙命。

于是，忍者和蜘蛛都在互相试探着，这似乎更像是一场比拼耐性的战斗，忍者当然很擅长等待，但他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而目标人物夜魔侠居然不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此前没有见过的对手。

空气都变得异常焦灼，异变发生在其中一个忍者踩到彼得布下的蛛网中。

感受到蛛丝传来的震动，彼得猛得收网，奋力挣扎后发现摆脱不了的忍者从怀里甩出飞镖，将蛛网钉在地上。

其他的忍者也选择同样的做法来帮助自己的同伴，纷纷掷出暗器，手法极快在一瞬间就能扔出十几个飞镖并精准地命中目标。

密密麻麻的暗器恰好钉在蛛网丝线的节点处，令其动弹不得，阵势和古忍法中的封印之术类似。

忍者发现这是个围攻墨水蛛的好时机，于是一跃而起，拎着各自的冷兵器，或是匕首，或是武士刀，朝彼得自上而下劈砍。

就在短暂的滞空时间里，彼得被围在刀光剑影之中，寒芒浮光冷冽地笼罩着周遭，但一双眼眸映着比它更冷的光，又带着些许漠然。

接着，彼得凭空消失不见，下一个瞬间就出现在拿着武士刀的忍者身后。

手合会的忍者这才反应过来猎手和猎物的位置决定权一直都在彼得帕克的手上。

可惜，这是悔悟。

“武士刀不是像你这样用的。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的武士刀用得比你好。”彼得的说话声如同催命的丧钟响起。

武士刀忍者还没来得及回头，只是用余光瞥见有道漆黑不见任何色彩的墨影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接着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先解决一个后，彼得闪现转移到另一个忍者的背后。

这个忍者的反应速度更快，他观察到其他人的反应后就知道墨水蛛在自己身后，头也不回地甩出几枚飞镖，以一种圆弧的轨迹从身旁绕过。但彼得的蜘蛛感应预感到危险的发生，他挥手就夹住飞镖，然后甩向其他的忍者。

虽然他没有专门训练过暗器，更做不到忍者的诡异手法，但这和蛛丝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凭借超出常人太多的力量，他的飞镖没有忍者接得住。

砰，飞镖吓退两个忍者，他们试图使用遁术，烟雾升起后忍法遁术却没有起作用。低头看才发现有根蛛丝无形中牢牢黏住他们。

原来彼得扔出来的不仅仅只是飞镖，暗中还有蛛丝紧紧缠绕着飞镖，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另一边墨水蛛已经解决第二个忍者，接下来的也只不过时间问题。彼得的拳脚功夫丝毫不逊色忍者的忍术，比起力量更加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知道手合会的忍者信仰一种名为“兽”的恶魔，一些修炼到极致的忍者可以从“兽”借取力量，可惜这些忍者或许还不够格，居然没有一个能够做到。

等马特回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好一会，他有些疲惫地问道：“都解决了？”

彼得轻松地说：“解决了，只是几个忍者而已，比预料中多花了点时间。”

似乎长舒一口气，马特有气无力地说：“那就好。”紧接着就再也支撑不住得倒在地上。

马特受了伤，但更让他痛苦的是，对他造成伤害的人是艾丽卡。他还是不敢相信艾丽卡居然将那她的匕首捅向自己。

伤口的血液还没有止住，此时他需要堵住的却不是伤口，而是心上的缺口。马特的所有力量都像是被抽走一样，暂时地停止倾听细微的声音，他怕多余的声音扰乱自己的记忆，那时艾丽卡举起匕首时的心跳声。

他想知道艾丽卡究竟是否真心想杀死自己，又或者她依然处于手合会的控制之下。

就当他思绪纷纷扰扰的时候，失血过多的后果让他彻底晕死过去。

彼得帕克顾不了那么多，他抱起夜魔侠冲了出去，在地狱厨房有一个地方是专门接待他们这种蒙面伤患，马特曾经提起过，他大概知道位置，直接多次连续使用墨水蛛的闪现能力赶路。

彼得没想到马特伤得那么严重，他的躯体没有强化过，更没有机甲保护。

他一直是凭借着这样一具凡人之躯在地狱厨房这个鬼地方干着随时可能被暗杀的活计吗？

彼得这才意识到为什么马特.默多克，夜魔侠，又被称为无畏之人。每一次战斗，每一道伤痕，对马特来说都是有可能致命的，这确实非常需要有勇气。

他就是这样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地狱厨房盘根错节的犯罪网络，身处沟壑之中，却依然屹立不倒。

从一开始马特就不是被命运眷顾的英雄。他的能力来源于失去眼睛的悲剧，而马特却超越悲伤的故事情节，以无上的勇气铸就最不屈的灵魂。

所谓的夜魔侠，根本就是一个盲人律师在对抗整个地狱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