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上帝应允之事

恢弘而空阔的教堂内灯光明亮，马特身着黑色传教士服装坐在排列整齐的长木椅上，他低着头默默祈祷着，手指摩挲着圣经。

鉴于地狱厨房目前严峻的形式，弗兰克的安全屋已经暴露了，夜魔侠马特不得不在教堂内躲藏。

他用神父的身份伪装自己，在这里住了下来养伤。

一方面，马特本就有对上帝的信仰。另一方面，在动荡的时候，教堂倒是个难得的避难所。

它是个中立之地，唯有信徒会主动前往，就连之前帮派纷争的时期也没有被哪个黑帮占据。就算是不对付的帮派来到后，也只是安静地祷告，等出了教堂的大门才开打。

简单来说，这是上帝的地盘。

当然，对于忍者来说大概率没有敬畏或者顾虑，所以马特还是小心翼翼地做了伪装，凭借着对教堂的熟悉他很快就融入这里并且假扮成为一名专业的神父。

“上帝啊，愿你保佑我的朋友。愿你保佑这座城市将它从红兜帽的掌控中释放出来。这座城市的人民不该遭受这些苦难，如果这只是你对他们的考验，请停下来吧。”马特默念道。

马特的手指在额头和胸口前点了点，然后抱着圣经起身，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尽量温柔，但身上的伤痛依然提醒他最好呆着别动。

教堂里的另一位老神父好心地说：“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我会负责为明天的礼拜做好准备工作的。”

马特脸上带着温和地笑容说：“不用了，这点小事情我还是能做好的，还是让我来吧。看在你们收留我的份上，让我为教堂做些奉献就当是微不足道的回报。”

善良的老神父是马特的旧相识，在马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混迹于各个教堂，老神父从不驱赶他，反而给他送来了面包和水。那时候的教堂对他来说是安全的、能够带来慰藉的地方。

老神父虽然心疼马特，但还是拗不过他，只好叮嘱几句后就准备离开。

“听来做弥撒的信徒说，最近的地狱厨房乱的很，夜里总是能听到枪响和爆炸，大家的心里都非常不安。我们教堂得尽量安抚好教众的情绪，必要的时候可以照顾无家可归的人。”

“你这几天最好也不要出门了，安心留在教堂工作吧。”老神父说。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漫长岁月洗礼后的印记，语气稳定得仿佛波澜不惊。

马特点头，在老神父就要离开的时候又突然地问道：“老神父，你不担心战火会烧到教堂这里来吗？”

老神父说：“当然担心啊，所以我们祈祷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发生。”

说完他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老神父在这间教堂呆了一辈子，听过地狱厨房所有的故事，经历过地狱厨房的所有时代，才能够拥有如此的心境。

希望如此吧，马特默念道。

剩下马特一个人，他开始忙活着简单的清洗工作，一丝不苟地用墩布和清水擦拭着十字架和石雕像。

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不过还在马特的忍受范围内。关键是在工作的时候，他能够暂时忘记那些令人烦恼的阴谋诡计和权力斗争，大脑放空后只需要枯燥地重复擦拭的动作就可以了。

事不遂人愿，你想要放下烦恼，烦恼却偏偏追着你不放。

艾丽卡站在教堂门口，望向里面为了能够擦拭到石雕像顶端艰难爬上梯子的马特.默多克。

她心里一酸，按着胸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最后她还是跨过门槛走向马特。

马特自然也早就听到艾丽卡的脚步声，也从她彷徨的心跳声中辨认出来的人就是他深爱着的艾丽卡，只是他也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她。

“如果你想要杀死我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马特冷冷地说，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知道这话对于艾丽卡来说有多残忍。

艾丽卡将匕首抵在马特的胸口上，温热的眼泪划过面颊，她声音颤抖着说：“如果我真的想杀死你的，你已经死了。”

马特不用听心声也知道她没有撒谎，艾丽卡的匕首本来可以刺破他的心脏，是她刻意把握着距离故意歪掉一点点才没有杀死马特。

他其实一直都相信艾丽卡，他只是有些情绪需要发泄。

艾丽卡放下手里的匕首，任由它们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说：“我手里没有匕首了，现在你可以听我为自己辩解一下吗？还是说你已经有定论了？大律师。”

马特听得出她心里的委屈，“你说吧。”

艾丽卡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她沉声说：“手合会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6世纪的日本，那个年代的手合会并不是什么邪恶组织，而是一个有忍者、盗贼和刺客组成的组织，为了反抗官僚和封建而存在。”

这段秘史只有手合会中寥寥数位高层知道，大多数人仍然对此一无所知。

“但在蛇根草一族掌权后，手合会就迅速走向腐化堕落了。现在的手合会已经偏离最初的目的，成为效力于‘兽’的组织。”

艾丽卡颔首说：“而这次手合会出现在地狱厨房，就是为了复活‘兽’这个恶魔。红兜帽和手合会的交易，手合会帮助红兜帽拿下地狱厨房，而红兜帽答应手合会的.......”

“地狱厨房将会作为‘兽’复活的道场。”

马特愤怒地说：“该死的，红兜帽已经快成功了。”

此前他一直在猜想红兜帽究竟用什么样的利益交换，才能够让手合会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地供他差使。

如今一切都已经明了，红兜帽把整座城市都卖给了手合会，为了让他们能够复活一个恶魔！

更糟糕的是，红兜帽已经快成功了。

马特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就连身上的伤口也仿佛要炸开似的。

艾丽卡伸手想要扶住他，马特推开她的手，脸色苍白地强撑着，“把你想说的都说完吧，我还没有虚弱到需要搀扶的程度。”

艾丽卡紧皱眉头，缩回手后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要拯救这座城市，那么只有一个办法，成为‘兽’在人间的代行者。”

“你是说‘兽之拳’？”

艾丽卡点头：“是的，成为‘兽之拳’。掌握‘兽’的五种天赋，领导手合会的‘兽之拳’。只要你能够成为‘兽之拳’，就有力量逆转当前的困境。”

马特感到非常荒谬：“为了阻止恶魔的降临我必须得成为恶魔的代行者。这未免太过黑色幽默了。我甚至不是手合会的成员，听上去似乎你比我更有资格成为这个什么该死的拳头。”

艾丽卡摇摇头，“不，非你不可。你是被选中的。”

“被谁？”

“手合会16世纪时的初代长老，他认为你有资格取代蛇根草一族带领手合会。”艾丽卡眯着眼睛说。

马特感到震惊，16世纪的长老活到现在都已经多少岁了，这并不科学。但转念一想，手合会甚至能够复活死掉的忍者，那么延长一个人的寿命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活那么久，跨越漫长的岁月，见证一个由自己创立的组织从光明里的白走向阴影里的黑。

马特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长老是以一份怎样的心情一路走来，可他却觉得世界向来如此，似乎白与黑原本有着明显的交界，但在蒙上一层时代变迁的灰尘后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当初将匕首刺入你的胸膛，其实就已经将资格给予你了，只需要你能够完成极度危险的考验就能够获得兽的力量，成为兽的拳头了。”艾丽卡低头缓缓说道。

马特已经在暗影的边缘徘徊，他思考着，成为恶魔的拳头就是走进一片灰暗的世界，这似乎与手合会的命运如出一辙。那份沉积的、模糊的灰，会令他最终变成什么样的模样。

夜魔侠填补法律与正义之间的空隙，现在是否又需要有人填补正义与邪恶的空隙呢？

马特沉默着，他抬头望向刚才被他擦拭过的耶稣雕像，他能够听到五百米外一颗跳动的心脏，却听不到上帝回答他的问题。

艾丽卡问：“如果你不愿意成为拳头......”

马特打断了她，他握紧胸口的十字架说：“不，上帝已经应允了。”

艾丽卡的心情特别复杂，她了解夜魔侠马特，他一定会做出牺牲自己的选择，可成为‘兽之拳’的考验极度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所以当马特毫不意外地答应后，她有些愧疚是自己推动事情走到这一步，而且她将是那个亲自引领夜魔侠走入暗影之路的人。

“好吧，那就等你伤好之后开始考验吧。”艾丽卡哽咽着说。

马特否决道：“来不及了，红兜帽和手合会，我们不知道哪个会先成功。”

艾丽卡紧张地说：“那些考验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是你身体技能还处于顶峰的时期也未必能够完成。而失败的后果却只有一个......”

“没关系的，再最后相信我一次吧。”

......

海水刺骨般的冰凉，体温正在迅速地流失，马特讨厌大海，在这里他的雷达感应都无效了。放大的声音毫无方向感，也没有味觉或者触觉。

呆在几十米的水深里就已经足以感受到缺氧的恐惧，压力四面八方地挤压着肺部。

这就像是个大自然所制造的剥夺感官的水箱，马特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坠落了几米。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这项生死间的考验目的是激发他体内早已经被埋下的天赋。

‘兽’有五种天赋，兽之眼，兽之火，兽之粹，兽之血，兽之怒。

无限濒临死亡，能够激发出其中的一两种，当然前提是不要真的死去。

马特的伤口在海水里刚开始还有刺激的疼痛感，如今已经失灵了，马特知道不是伤口愈合了，而是他正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感知能力。

于是他拼命地游，压榨出最后一丝潜力地行动着，头脑中拼命提醒着自己不要停下来，他知道一旦停下来就真的可能游不上去了。

呼，他冲破了水面，迫不及待地深吸一口空气，这才发现平时习以为常的空气原来是珍贵的赖以生存的，劫后余生的马特突然有种异样的痛快感。

下一秒，马特的眼睛前出现一抹绯红色的幽光，在黑夜里如同鬼火。

在岸边的艾丽卡内心欣喜若狂，她知道这就是觉醒了‘兽’的五种天赋中的兽之眼。

紧接着她就看到那两道绯红色的光芒熄灭，刚浮起水面的马特又沉了下去。意识到不妙的艾丽卡立即跳进海里救人，她费劲力气终于将力竭昏死过去的马特拉上岸边。

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实施急救手段，在一套标准的人工呼吸外加心肺复苏后，马特吐出几口海水后终于醒了过来。

眼看着马特安然无恙艾丽卡才放心地笑了，马特则是苦笑着说：“果然差点就死掉了。我甚至都感觉到天使在向我招手了。”

艾丽卡没好气地说：“是我救了你，要说有天使的话也应该是我。”

想起天赋的事情，她连忙向马特问道：“如何，你应该已经得到‘兽’的五项天赋中，兽之眼的赐福。”

“按照手合会的记载，你被赐予的双眼可让任何罪孽无处遁藏。”

马特刚才还没来及仔细感受兽之眼的赐福就已经昏死过去，如今他再次尝试使用这项能力，两道绯红色的光芒又一次重现在他眼前。

“你是不是看什么都是红色的。”艾丽卡问。

马特摇头说：“在我眼里，世界一直是红色的。”

此时，马特在海岸边回头，他看见地狱厨房的轮廓，那就是一座流着鲜血的城市，而后又熊熊燃烧着。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艾丽卡从自己的一袭红衣中扯下一小截布条，然后将其缠绕在马特的眼睛上，将那一双明亮的兽之眼遮盖住。

“你现在再看看我。”艾丽卡说。

马特看向艾丽卡，一时间不禁愣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