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觉醒

可叶珝这一边，却偏偏出了问题：这位法国老学者正要在这些幸存者的座位扶手上输入他自己亲自设定、也应该只有他本人知道的解锁密码时，却发现系统似乎是因为飞机机体的损坏出了故障，输入的字符全都是乱码，急得密室里七个人浑身直冒冷汗——如果叶珝尝试用蛮力破坏设备、解救这五个海难幸存者，这些机械椅将会自动把椅子上的人电击至休克状态。

但要是不即刻把这五大潜在战力解放出来，等外面那些被酒神复活的梦魔彻底成形之后，她该怎么办？她有这个能力消灭它们吗……

“有人去修理了！五分钟之内一定能好！”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一个机组人员冲进密室、总算给大家带来了一点盼头。

五分钟……

在五把座椅间的狭小空隙中踱步的叶珝一咬牙，看了一眼把希望连同目光一起寄托在她身上的众人，道：“我去拖住那帮畜生，你们动作快点！”

叶珝知道，自己没有选择退缩的余地。

3:36S

她纵身一跃、“砰”地硬生生撞开密室的外墙，恰好落在了士兵们用车辆和断垣残壁拼接、搭建的防线前，向前一步，布满蓝色荧光花纹的漆黑战靴踏进狄俄尼索斯留下的那片浅薄酒池中。

啪嗒，啪嗒。她的脚步与鲜红液面轻盈拍打，让那些雪豹模样的梦魔抬起半人半兽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亮出如剑齿虎般的獠牙，朝她包围而来。

那拥有八颗晶石的梦魔首领，则静静端坐于裂开翘起的水泥地断面上，远远地用一双凶残却有智慧和灵性的血色双眼注视着叶珝，一边轻轻摇摆着尾巴、一边轻轻裂开上扬的嘴角，似是带着挑衅意味地笑了笑。

挑衅……吗……挑衅她？

叶珝的笑肌抽了抽。如果有人能透过头盔看到她的双眼，大概会发现她平日里和洋娃娃一样清澈可爱的酒红瞳眸里，正跳跃着与失去了人性的敌人一样疯狂的战意。

她不是个嗜杀的人。事实上，今天是她第一次尝到用暴力夺走生命的滋味。

但她非常愤怒。她从没有如此强烈地愤怒过。

她对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很愤怒，对战场形势失控很愤怒，对自说自话且带走了叶璟的梦魔酒神很愤怒，对到处散播病毒、制造混乱的叶璟很愤怒，对这个脆弱无比、秩序说崩溃就崩溃的世界很愤怒，对除了困惑和焦虑以外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很愤怒。

而这种愤怒化为咆哮，火山迸发般从叶珝的咽喉中喷薄而出。她怒吼，转身挥腿、踢向背后一个正朝她扑来的豹形梦魔，扎扎实实正中其下颔，飞速扬起的脚尖带起一长串艳丽的血红水花。

这不再是刚才那种战况完全一边倒的热身表演了。

比赛开始，她必须争分夺秒。

头顶、眼前、背后、四周，叶珝所处的整个空间都被梦魔扭曲的面容和厚实的身躯包围了。她以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将来袭的每个怪物打退，可现在她面对的已不再是刚才摔倒在地后便只会四仰八叉、笨拙地蠕动挣扎的低级梦魔，这些有着猎豹的迅捷身形的敌人会即刻反攻、在首领吼声的指挥下一波又一波朝她扑来。

她再也不能完美自保、毫发无伤。

“刺啦……”

梦魔的苍白利爪不断在她的漆黑护甲上刮出夹杂着火花的刺耳嘶鸣，中间时不时夹杂着体表被撞击时发出的沉闷响声；不过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却并未令叶珝感到虚弱和退缩：恰恰相反，她感到自己的每一根肌肉都在痛觉的刺激下变得越来越强韧，而这强韧力量的源泉正是战甲上越发灼热耀眼的蓝色魔晶。

“嗡……”她感到自己的耳膜一阵阵颤动。

十三颗蓝色晶石犹如植入她血肉的十三个炽烈太阳，将能量不断通过护甲的花纹回路输入进她的大脑。

叶珝感到有光芒正挣扎着要从她的头颅中放射出来。

“嗞嗞嗞——”

一股蓝色的电光在她的头盔上迅速蔓延开来、扩散至空气中，她周围的整个时空都凝固了刹那。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僵硬，变成了没有活力和生机、不停向外释放一种奇怪信号或磁场的机器。随后，那些原本齐刷刷向她扑来的梦魔便突然痛苦地嘶吼、在地上来回翻滚，有的甚至突然发狂开始袭击同类。

唯有周围的人类士兵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面面相觑，似乎还保持着清醒。

大概也受到叶珝释放的磁场影响，梦魔群的首领正不断颤抖、刨地，喉咙中发出“呜噜噜”的怪响。它抬头，愤恨盯着叶珝的眼中满是狂暴的血丝，然后终于忍受不住，长啸一声、朝叶珝咬去。

可叶珝却僵在原地，挪不动任何步伐。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腥臭的血盆大口在视野内放大，无处可逃。

直到另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将这只看起来势不可挡的梦魔踹进地面。

“三分球，哦耶！”

砸出了大窟窿的水泥地上扬起鲜红的酒花，哗啦啦的水滴洒落声中，是被厚实黑甲包裹、身形足足大了两圈的马修在吹口哨、轻快欢呼。这个黑巨人咧嘴一笑，刚想拍一拍叶珝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又差点被脚下挣扎反弹起身的梦魔掀翻——幸好，绘里奈及时赶到过来救场、不至于让马修的华丽现身就这样毁于一旦。

“倏——”

这个平时看起来十分内向羞怯的日本少女从腾跃而起的梦魔身下飞过、挥起由双手变异出的黑色弯刀，毫不留情地用刀刃在它柔软的腹部划开长长的伤口并切碎了两颗晶石，让原本气势汹汹的梦魔首领一下子疲软倒地，捂住不断有白色雾气和深红血液流出的刀伤、凄厉嘶叫。

有马修和绘里奈集中对付这只单体战力最强的领袖，克里斯和伊森则负责清除场内其余的梦魔。虽然敌人数量众多，不过好在叶珝此刻释放的磁场干扰了它们的神智，所以他们就不必承受如叶珝刚才遭遇的、那样大规模且有秩序的围攻，能够大展身手：这两人简直就是奇幻小说里的魔法师，克里斯的双手将如鬼火般幽蓝色的烈焰一团团投向前方，而伊森脚步所及之处则是足以冻碎梦魔血肉的寒冬，灿烂的一冰一火霎时间统治了叶珝的视野。

至于丹妮卡，则独自到战场后方安静地救治那些人类士兵。只要她将精神专注一些、盯着这些可怜人身上血淋淋的伤口，血肉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而她黑色护手上的蓝色魔晶仅需轻轻一触，就能让断肢重生、甚至令一颗几近停跳的心脏恢复活力。

当然，她不能死而复生。所以，尽管最终他们成功守住了机场、等到了空军的救援，将外宾成功接至沙漠内的科研基地，但当黎明到来、第一道阳光照亮四分五裂的停机坪时，满地的腥臭血水和交叠尸体依然看得人毫无胜利的欢愉感。

死者中，有的身着军装，有的身着机场员工制服，有的则是便装平民。

这些平民，正是那些令人闻风丧胆、强大且凶残的梦魔——白昼的到来让他们显露了自己平凡的原形：刚刚到学龄的孩子，打扮靓丽的少女，西装革履的白领青年，染着一头黄卷发的中年妇女，穿着灰扑扑中山装的清瘦老人……

褪去了一身黑色护甲的叶珝坐在越飞越高的直升机上，和她的五位战友一起目送着被他们杀死的敌人的尸体堆积成小山、在焦黄色的火焰中化为炭质和灰烬。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是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明天要去走亲戚不在家，悄咪咪地断更一天，相信本咸鱼作者断更不会有读者发现的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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