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间地狱

2021年元旦正午十二时，阿拉伯半岛北部，一辆灰尘仆仆的军用越野车行进了一座边境小镇。

时值公历新年，但镇上丝毫不见欢庆和喜悦之情。本就寥寥无几的高楼大厦已被拦腰截断，只剩参差不齐如棘刺扎向暗黄色天空的断口、和瘫倒在地面的低矮建筑群上无人理睬的废墟；像是蒙了一层土一般的平房拥挤地排列在街道旁，像是被废置了很久都不用的砖块，炊烟无精打采地从这些房屋之间歪歪扭扭升起。

最瘆人的是，明明街道上、民居内上还看得到人影，却听不到一点人声。这些当地人只是站着、坐着，深陷在棕褐色眼眶里的浑浊眼珠死死盯着这只陌生车辆，就好像他们除了眼睛以外的全身都已经被泥土封塑成雕像，枯槁、瘦长而凝滞。

除了汽车在崎岖土路上颠簸的咔哒声，偶尔还能听到炖锅在咕噜噜冒泡作响，不知是谁家在烹饪些什么。

但莫名其妙地，这焖煮的声音不会缓解笼罩在小镇上的诡异、压抑的氛围，反而总让人有种“他们不会在锅里煮些什么好东西”……的感觉。

“呜哇——”

突然，在这死寂的沙土雕像群中，传出一阵嘹亮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一个套着黑纱长裙、戴着黑纱面罩的女子怀抱一个襁褓，飞快地从小巷里冲到大马路上、不要命地朝越野车车前盖扑过去，汽车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才险险刹住。

大约半分钟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厚风衣的黑人大汉和阿拉伯女子，正是一脸哭笑不得、苦恼着该拿这个妇女怎么办的马修和丹妮卡。

略懂当地语言的丹妮卡努力想和黑袍妇女交流，但对方只一个劲儿用恳求的眼神盯着丹妮卡、把襁褓中不断哭闹的婴儿往丹妮卡手里塞，偶尔瞥两眼站在一边、体型和气势都颇具压迫性的马修。

“好吧……”

终于，扛不住人家百般纠缠，丹妮卡心想或许这个妇人只是要把自己养不活的孩子托付给他们，便接过襁褓中的女婴，一边简单检查女婴的身体状况、一边往回走，马修则跟在她身后、同时回头注意着这个目光开始变得呆滞、甚至有点狂热的奇怪黑袍女。

“奇怪……”丹妮卡行至车门边、按了按女婴的腹部，皱眉嘟哝，“这孩子肚子里好像有……肿块……”

“哈？”

马修闻言回首，看到丹妮卡脸色一变、尖叫：“是遥控炸弹！”

说完，她竟是直接变异成武神、全力把女婴往车后的荒地里扔去，而马修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激活了体内的E病毒，追赶按下了藏在怀里的遥控器按钮、拔腿跑回小巷中的陌生妇人。

几乎就在那襁褓脱离丹妮卡手掌的下一秒，婴儿的哭闹便被空中爆炸的轰鸣和橘红色的火光硬生生掐断。

“啪嗒。”

被烧焦了的稚嫩血肉散落一地。

街头行人立刻躲进室内、迅速熟练得堪比训练有素的士兵，而车内其余四人则待爆炸余波消失后即刻冲出、包围了被马修抓回来摔在地面上、正大声咒骂着什么的黑袍女人。伊森蹲下身、将E病毒探测仪往俘虏身上一靠，仪器立刻亮起红灯、嘀嘀作响。

既然是病毒感染者，现在被他们包围了却依旧没有异变反抗，那么她必然是……

“是梦魔。”伊森立刻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五位同伴，问，“看她这样恐怕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我们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绘里奈突然怒吼一声、双手变异成黑色弯刀，一下子把黑衣女的头颅斩下。

“滋滋滋……”

鲜血从颈部断面上的动脉切口里不断喷涌而出，洒在伊森和绘里奈的脸上、还有其余四人的衣角上。所有人都被吓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唯有圆睁愤怒紫瞳、牙关紧咬相磨的绘里奈在粗重地喘息。

他们从没想到，这个安静的小姑娘会有如此面目狰狞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绘里奈闭上眼深呼吸、把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吞下去，跌跌撞撞地起身，匆忙说了声“对不起”便跑回车内。

闹剧，至此告一段落。伊森沉吟片刻、一抹脸上血迹，起身向越野车行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要和绘里奈说；马修拍了拍惊魂未定的丹妮卡的肩、安慰了她几句，便带她返回上车。

“这地方，真是……民风淳朴。”

看了一眼被当成人肉炸弹的婴儿被烧焦炸碎、散落在地的黑红色残骸，又看了一眼这座门窗紧闭、空旷若无人的死镇，叶珝冷哼一声，感慨道。

克里斯捡起一块还算面积比较大的襁褓碎片，擦去尘土、凝视着上面颇有阿拉伯风情的回纹图案，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如果世界真的有末日，那也绝对是人类自作孽不可活，什么瘟疫、病毒、核辐射……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就在他们两人多愁善感之时，伊森坐到了蜷缩在车厢角落的绘里奈身边。

“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库珀先生，我给大家添麻烦了……”绘里奈下意识地向伊森低头道歉，“刚才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伊森轻轻揽住她、将脸靠近她耳侧，温和地打断了她：“没关系。我父亲在决定资助你在纽约生活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些你过去的事……你这么愤怒，我可以理解。”

“……”

绘里奈身体一颤、僵硬，沉默了。

“不过我们现在身处E病毒瘟疫泛滥最严重的中东地带，这样的事以后我们还会遇到很多，这样下去你的主观情感很可能会影响我们执行任务……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我明白，以后不会这样了……谢谢你。”

看着绘里奈抬头、露出一丝微笑，伊森满意地点点头，松开她、结束了两人的肢体接触，他那居高临下式的亲切眼神，好似主人在夸赞自家养的宠物是“好孩子”。

越野车引擎启动、继续向目的地行进。

PS:是的，第二卷开头就这么重口（手动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