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王八蛋!”
哈托尔一拳砸在防空洞的水泥墙上,怒不可遏地吼着,整个墙面似乎都被震慑得颤抖了一下、落了一层灰土,掉在排满地图的木制长桌上。
现在,他们原本的据点被摧毁、唯有把阵地转移至这里。
他的部下统统不敢出声,只有王怀光清了清嗓子、安慰道:“别生气了,我们现在不是就在想办法救她回来吗?”
这个她,说的便是用自己换回了整个N城的安全的娜达。
“我知道,但是……”哈托尔说到一半、又把话咽了下去,只一个人在原地飞快地来回踱步。
其实他要说的话,是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的。
大家都很愤怒,既愤怒于那些哪怕明知没有必要、也四处杀生以自娱的梦魔,也愤怒于自己的无能——无能到最后竟然要一个小女孩来牺牲自己、保全大家。
“草,”马修疲倦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脸,低声骂道,“这仗打得真他妈憋屈。”
“我知道,但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伊森忍受不了这种消沉的氛围,叹口气、语速越说越快,“哈托尔和绘里奈不是调查那个巴里、调查出了结果吗?我就不信找不到突破口……”
是的,绘里奈和哈托尔前去追踪那个能“变脸”的巴里、确实不是一无所获。他们得知,复兴会的“圣女”哈托莉似乎是在S国本土一个曾因为“闹鬼”、被勘察队废弃的神庙地下遗迹中找到了一种秘法:通过在此地地下“献祭”还处在天选阶段、未完成变异过程的黑武士,她能提高梦魔体内的E病毒活性、强行进行一次程度较小的二次变异,让本就较有侵略性的白色E病毒更加狂躁,从而做到尽管魔晶数量不会增加、却能提升梦魔的异能。
当然,这种做法也是有代价的,从那斯芬克斯的悲惨死状上便可见一斑。
不过……这点副作用,想必这帮杀人狂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然而这一调查结果,与其说是为他们提供了突破口、不如说是给他们的心态火上浇油——因为即使知道了这一切,他们又能如何?连一个小小的N城都保护不了,何谈反攻别人的大本营。
“说起来……”就在这时,低头沉思、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讲出自己想法的绘里奈开口了,“我觉得巴里这个人是一个突破口。”
众人抬头、齐刷刷地用惊奇又期待的眼神盯着她,但这么多人的注意力反而让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一时间竟怔住、瞪大了紫色的眼,话到嘴边就是出不了口。
“没事的,都是自己人。”
见状,坐在她旁边的伊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鼓励,像老师安慰不敢发言的学生一样。
绘里奈看着伊森浅蓝色的、冰一样的双眸,腼腆一笑、微微耸肩,又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追踪巴里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每天上午都会回家看他母亲……但他从不跟母亲提自己在复兴会工作、而是撒谎说自己在经商。”
“……所以呢?”听了半天,克里斯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他很有可能不是自愿加入复兴会的,具体个中缘由我不清楚……但应该是这样的……”大概是没什么底气,绘里奈声音越说越小。
“我觉得绘里奈说的是条线索。”一直在低头闭目沉思、看起来快睡着了一样的叶珝突然睁眼,开口道,“我刚刚整理了自己读到的、那个鹰身女妖的记忆,虽然没找到什么直接有用的信息,不过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她是巴里的姐姐,并且,她是被父亲卖给赛特当妻子的。”
“……”
众人无言,面面相觑。
坐在桌边的王怀光托着下颔、沉思片刻,最后“吱呀”一声往椅背上一靠、一拍手,道:
“各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蒙面女依然记得自己的意识被别人窥视的感觉——无法逃避、也没有秘密可言,令她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那个黑武士从这里知道了什么,她只知道,因此,她挨了赛特好几个耳光。想到这里,蒙面女又拎了拎自己的黑面纱、遮掩住上面的红色掌印,然后继续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而麻木的面部表情,拽着拴住娜达的铁链、把她拖上卡车驾驶室,即刻驱车将她送往哈托莉圣女处。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她身处荒漠中、无人知晓她所在,加上手里有娜达这个人质,她自信这趟旅途会很安全。
这次她必须成功。圣女已经嘱咐,这个娜达将来会成为很强大的黑武士,将她献祭,既是有益于复兴会的部众,也能够铲除一个潜在的危险敌人。
只是,那一次献祭仪式过后,她能感觉到肩背处一直传来难忍的痛痒感,好像有骨刺不断要穿透血肉、从中钻出一样,而且最糟糕的是,在这运输祭品的路上、痛感竟变得越来越强烈,以致她连用手转动方向盘的力气都没有。
“该死……”
她难得地、小声咒骂了一句,停下车来,小心翼翼地脱掉肩部的衣物、借着汽车后视镜一照。
那瘦削的肩背上,竟是生出了两排凸出的骨节,在皮肤上顶出苍白的十二个圆点。
蒙面女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浑身肌肉一软,一时间不知所措。
……为什么?
她原以为,只要晚上那场自己是杀人魔鬼的噩梦过去了,白天她还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一些、顶着一张人模人样的脸,回去和弟弟还有母亲团聚。
难道那只鹰身女妖会把她吞了吗?占据她的皮囊、侵蚀她的理智、挖除她的脑和心、把她变成披着人皮的野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
娜达怯生生的嗫嚅声,把蒙面女从心乱如麻的思绪中唤醒。她立刻转头,也不顾面纱掉落、露出她劳累早衰的枯黄脸庞,用警惕而又慌张、好似受伤的母狮的眼神回瞪着娜达、看得这个小女孩一阵颤抖瑟缩。
但有决心牺牲自己、救回一整座城镇的娜达怎么会轻易被吓倒。她深呼吸了一下,看着挂在蒙面女脖子上、标有价格数目的银色号码牌,问:
“你也是……被爸爸妈妈卖掉的吗?”
PS:不要问我我这书有没有女权主义色彩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