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迎敌

餐桌旁众人一阵哄笑，可笑声刚落，哈托尔的部下们便脸色惨白、急忙从地下室冲了出来，黑甲迅速成形、三两步飞跃出门，看得众人纷纷放下手中食物、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赶紧起身往外跑，只有叶珝他们四个外地人还东张西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来了！快带大家去防空洞避难！”

辫子女匆匆叮嘱了一句，便也跟着大部队飞奔离开，而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能让大家慌张到如此境地的，唯有梦魔来袭。

“这帮混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饭点……”

马修骂了一句、仰头喝完碗里的燕麦粥，站起身来，瞬间黑雾缠身、变成了头顶天花板的黑巨人，然后两手抱起周围跌跌撞撞、哭闹乱跑的孩子们，带叶珝等人逃出食堂，魁梧的身躯硬是把门框都挤碎了。

“加把劲，快！”

叶珝搀着一个瘸了腿的青年劳工、跟在队伍的后半部分走出来，轻声鼓励这些掉在队伍末尾的伤者，却不想她前脚才迈步，身后的食堂便被一团巨大的白雾击中、轰然倒塌。

糟了，还有人没出来！

听到断裂的水泥板、钢筋噼里啪啦砸落下来，叶珝心头一紧、立刻转身，一手撑起一块正朝瘸腿青年头顶压下去的墙体，却见他那绑着绷带的右腿早已陷在废墟之中，正痛得他嘶声哭喊、伸手朝叶珝求救。

至于那些还没来得及逃出来的人，则已经逃不出来了。

甚至还来不及看他们最后一眼。

一咬牙，叶珝转头、用眼神示意其他武神先带平民离开，自己则艰难地伸出另一只手、竭力抓住那根倒在瘸腿青年身上的钢筋、将它一点点抬起。

“谢谢……谢谢您……谢谢……”

这瘦弱的年轻人早已涕泪横流、泣不成声，努力地用手带动整个身体、在崎岖不平的废墟上匍匐挪动，将鲜血淋漓的右腿从渐渐松动的钢筋下一点点拖出来。

见状，叶珝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看混乱的坍塌楼体，开始考虑自己该怎么空出一只手帮帮人家。

然后一只雪白的狮爪按在了青年头上。

叶珝的笑容凝固了。

她抬头，看见那追杀过她的、斯芬克斯形态的梦魔也在注视着她，神情极度鄙夷。

“你……救他？”

那张被裹在白色表皮里的扭曲人脸张开漆黑虚无的大口、咕噜噜地咆哮出这样一句破碎的嘲笑话语，一边挑衅地盯着叶珝，一边慢慢用力、在瘸腿青年的尖叫声中把他的头颅压烂。

“噗嗤。”

黄白色的脑浆混杂着血丝，飞溅到叶珝脚边。

她低头，浑身颤抖，怒火仿佛要从她的太阳头盔下喷溢而出。

“呵，世上总有些自以为是的杂种……以为自己可以拿别人的命当虫子玩。”克里斯走到叶珝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抬头望着人面狮身怪，冷笑一声、道，“我们先负责拖住这个大家伙，马修他们忙完就来。”

说着，他手中忽然火光大盛、如蓝色的烈焰河流般朝这斯芬克斯涌去。

“嗯。”

叶珝点点头，趁克里斯用火焰遮蔽这怪物的视线、分散它的注意力时，赶紧绕到它身侧、一跃骑到它背上：她可不敢像马修那样和它正面对打，若要释放磁场又会变成僵在原地、任人拳打脚踢的木桩，所以只能换个战术了。

不过这狮身人面兽本就体型庞大、力量惊人，在意识到自己背上多了只“小蚊虫”后便立刻奋力挣扎，叶珝只得拼命抓住它背上的魔晶、一边慢慢往它的头颅爬过去，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甩下来。

该死。要是她能像绘里奈那样手上有刀就好了，这样就能直接砍碎它的魔晶。叶珝看着自己手上那单薄的露指手套，不甘地想。

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等到斯芬克斯低头俯冲、准备扑咬和它拉开距离的克里斯时，叶珝抓住机会，顺势蹬腿、往下一跳，左手险险抓住它那夹杂着红色魔晶碎片的鬃毛，右手居然伸进它口中、一把拉开它的上颚。

“瞄准它的嘴！”她朝正打算一个前翻滚躲过攻击的克里斯大喊。

“我去……”

克里斯脸色一变、也是没想到叶珝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便立刻身体后倾倒下，一手扯开斯芬克斯的下颚、一手将一颗脑袋大的蓝色火球摁进它嘴里。

“呜嗷——”

人面狮身兽仰天长啸、一下子大力将叶珝和克里斯摔出了好远，然后倒在地上不断痉挛、抽搐。它雪白的体表像是被烫伤了一样不断浮起肿泡，身上魔晶也开始“刺啦啦”地出现细小的裂缝。

尽管如此，两个武神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克里斯继续从远处不停降下火雨、洒落在斯芬克斯身上，叶珝则直接冲上去，拎起它的头、手掌紧贴它的颅部，居高临下地回敬了它刚才的讽刺：

“知道被人爆头是什么感觉吗？”

叶珝头盔上的蓝色纹路光芒大盛、引起周围空气一阵嗡鸣，然后将那磁场通过肩膀和手臂直接传至人面狮身的大脑中、令它整个头颅都开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是……这种感觉。”

说完，斯芬克斯头顶、脖颈和脊椎上的五颗魔晶全部应声炸裂。叶珝收手，晕眩的感觉再度袭入脑海，一时间没站稳、头一垂，身形摇摆地向后退了几步，幸好克里斯连忙上去搀扶了一把，这才没有坐倒在地。

“又乱来，把自己累着了吧？”克里斯握住叶珝的肩膀，苦笑，“下次你想搞事情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刚才我要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头可就没有了。”

不知是不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叶珝随手一搭、搭在克里斯脸颊上，语气有些虚浮地回答：“放心，这么英俊的脸蛋，我可不会让怪兽啃了。”

“……这句话……算是在调情吗？”克里斯喃喃自语，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

接着，他的视线偶然扫视到了失去了一半的魔晶、本该伤势惨重、有气无力的人面狮身的梦魔身上。

他愣住了。

他看到这只梦魔的头颅仿佛打了激素一般开始慢慢膨胀、生出一团团肿瘤，就像一只白色狮子的脸上生出了大大小小、带着红色血丝的肉蘑菇，而它的四肢也开始咯吱作响，不断在关节处冒出尖锐的骨刺。

于是克里斯的脸色瞬间阴沉：

“醒醒，姑娘……这家伙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