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城邦

在入侵那梦魔首领的意识之时，叶珝其实顺手牵羊了一把、同时“窃取”了一些记忆片段——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已经不是什么无法掌控又大伤元神的难事了。

幸运的是，她似乎抓到了一些极其重要的信息：她听到了酒神对众多梦魔下达的指令。

“这是我们和他们的战争，人类的角色是观众……去布勒加斯特……他们就会拱手让位、乖乖坐回看台上。”

虽然仅有只言片语，而狄俄尼索斯的措辞依旧疯狂又晦涩，但至少有了“布勒加斯特”这座城市的地名、可以说明那里很可能会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首次遇袭的地点之一、现在也是东欧沦陷安全区居民的最主要转移点，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酒神要把目标定在这个被精心再建、有重军驻守甚至是马修这个武神亲自坐镇的的安全区呢？他要计划进攻这里吗？用多大的兵力？又有何所图？

尽管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但职责使然、叶珝还是将这条消息上报了，结果不出意料地并没有引起战略委员会的重视：太模糊、太莫名其妙，而且他们也确信布勒加斯特现有的驻军完全足以应付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毕竟，这座城市实在找不到能让梦魔大军倾力出击的特别之处——按照目前梦魔的行动来看，它们的目标都主要定在夺取农场或工厂上，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像布勒加斯特这样实业基础薄弱的旅游城市对于它们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

除非……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这就是今天巴里潜入离布勒加斯特最近的梦魔城邦、进行探查的任务，不紧要、不过也是个相当冒险的差事，就算他自己本身就是梦魔、上头也给他天黑前就离开此地的自由，但他没有可以防身的异能；而且他的“易容术”就算再厉害，也只能让他变成普通人类的模样，到了晚上所有梦魔都异变时，他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呵，没办法，谁让他倒霉进了幽灵作战旅呢？伊森没往他脖子里安炸弹，就已经算是网开一面、大发慈悲了。

在这城邦内兜转了两天，巴里已经大概摸清了梦魔们的生活方式，尤其是白天。在城邦内，每个人右手手背上都烙印着葡萄藤标志和异能等级、以便与被奴役的普通人类区分，至于管理模式则基本仿照古希腊时期：每一个城邦只有一个军事和政治领导者、称为执政官，由全城邦居民开会在S级梦魔中不记名投票选出，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被弹劾，重大事宜也均需通过召开全城大会决定，令人意外且颇具讽刺意味地相当“淳朴”和“民主”……与黑武士联盟相比的话。

大概是由于被人类遗弃的区域太过广袤，但必需的食物、淡水、武器等等又太过分散，所以每个城邦划定的区域都很大、基本都是安全区的两倍以上，但基础设施都较为原始、只能确保水电供应，连网络都无法大面积覆盖，更别说是进行尖端的科技研究了：这种掌握着高深学术知识、社会地位高的人通常都会被好好保护着，感染病毒并异变成梦魔的不多。

然而这方面的“人才匮乏”似乎并不让梦魔们觉得困扰——事实上，就巴里的主观感受来说，它们很享受这种倒退一百年的生活状态：最脏最累的活全部交给被捕获、奴役的人类，白昼时耕种、生产、建造、开拓、贸易一样都没落下，混乱且热闹，恍惚间竟让人有种置身于新大陆上刚刚建立的殖民地的感觉，以及……除了个性较为“粗犷”之外、它们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非人类”的感觉。

他们的生活里，也有地摊前的讨价还价、也有低俗酒馆的歌舞表演、也有喝醉后为女人大打出手，就算……这仅仅是阳光照耀下的它们的模样。

这感觉很危险。巴里很清楚。尽管他体内留存的也是白色E病毒，但他从来没有真的把自己当作梦魔的同类。

作为一个游走在梦魔、黑武士和人类三方夹缝之间的人，他必须保持清醒。

除此之外，现在第二大令他头疼的问题便是调查受阻。虽然城邦内的大多数事务对于居住其中的梦魔来说都是公开透明的，可这关于布勒加斯特之事明显是由酒神这位“罗马皇帝”下达的重要命令，很可能只有执政官本人知晓，所以要想有进一步进展……巴里只能以身犯险。

而犯险，则必须要有恰当的方法。

根据巴里目前打探到的线索，最近唯一能见到执政官的公共场合是全城新建的建筑中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大浴场——古希腊罗马风城市的必备标志，也可以被看作是整个城邦的娱乐中心，当那些低级的梦魔会在夜幕降临时进角斗场厮杀取乐时，那些高级的、还保留着部分人性的“贵族”梦魔则会在这里寻求一些……不那么“野蛮”的享受。

浴场仅在晚上开放，不过偶尔它也会迎来一些身份特殊的非梦魔客人，比如一些信誉不错、甚至胆敢和梦魔做交易的人类黑商：他们能和这些S级梦魔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甚至能聘请A级梦魔当护卫、保镖，在这对于一般人而言简直是恐怖片片场的城邦里来去自如。

巴里找到了自己应当扮演的角色了。幸好只要跟马修打个报告，让联盟拨点款、帮他假扮成一个假土豪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要解决的，只有拿来交易买卖的货源了——必须得是来源不能太“干净”、又极其热门抢手、利润很高的商品。

想到这儿，巴里苦涩地意识到自己又做回了当年在复兴会干的老本行。

“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