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布勒加斯特之战

看着面前覆盖满视线所及的大地的白色，马修就知道，这将是一场苦战。

“给我往死里轰，大规模地轰。”他咬牙切齿地下令道，“能耗多少耗多少，管他安全区外还有什么幸存者……比起被人道主义者扣帽子，我还是更害怕被克里斯活活烧死。”

政府军全面出动，导弹、坦克、机枪密密麻麻地朝梦魔大军袭去，似是要把之前只能干站在一旁看黑武士们上战场的积怨一下子全都用猛烈的火力发泄掉，变成火光、硝烟和碎裂的弹壳。

常规武器对梦魔的有效杀伤不强，加上通常在城镇区域内作战时往往要考虑大量滞留于安全区外的流浪幸存者，以及诸多需要保留的可再启用工业设施、农业用地乃至一些被认为有“人文价值”的历史建筑的存在，所以尽管政府军的武器一直在做艰难的改良提升、但真正能用于实战的机会相当有限。

当然，像这种能让政府军大展拳脚的场合，往往意味着……不顾一切、不惜任何代价。

原本还有些缩在屋檐下、迟迟犹疑着要不要抛下好不容易建成的避难所逃命的流浪者，在看到如雨点般从天空中落下的炮弹后纷纷尖叫着四散奔逃，可惜，却为时已晚。

“轰！”

脆弱的血肉之躯，无论从速度还是坚韧度上都比不过金属与化工药物打造的热武器，但真正倒霉到被导弹炸裂的火光击中的人实属少数：他们的身体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高高甩到空中，从皮肤、肌肉到骨骼，全都如在大气层中渐渐消陨的流星般、于高温中化为支离破碎的黢黑碳块，死得干脆利落。

所以相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他们还算幸运。

绝大多数人都在逃跑的途中痛苦亡命，或是活得折磨、生不如死。轰炸的破坏力基本都直接作用于街道和建筑物上，而垮塌的水泥钢筋的残块则成为了终结他们生命的棺盖和铁钉，且公平地降临于每一个人头上，无论是因为罪大恶极而在安全区外躲避法网和追杀的肮脏权贵、还是由于疾病体弱没能通过安全区体检的妇孺老者，在绝对而纯粹的战争暴力面前都一视同仁，唯有压在断垣颓壁下、头破血流地无助呐喊，却喊不来任何援手——还活着的流浪者已自身难保，AWN的士兵光是要守住布勒加斯特就要抱上拼命的觉悟。

他们等来的，唯有见到异己的活物便将之撕碎踩烂、在伯爵的夜之乐章中陶醉痴狂的梦魔。

几乎快把布勒加斯特之外轰炸为瓦砾堆积成的沙漠、威力强大的炮弹落在这些白色的怪物身上，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打着玩的弹珠，唯有通过破坏街道阻碍它们的行军路线，而那能将人如纸片般掀起的冲击波和灼热的高温却只能稍微拖延一下它们的脚步、或是在魔晶上留下几道裂痕：这支大军里集中的，几乎全是B级及以上的、无法被常规武器有效伤害的梦魔。

看着冲破层层被橘红色火光包裹着的浓烟扑来、无边无际似乎永远也杀不完的梦魔，马修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感。

他们到底有多少敌人……而他们又有几个盟友？

他挥动着巨大的四肢，与如食人白蚁一般朝他身上贪婪涌来的梦魔搏斗。对于他这个武神来说，单纯只是杀死这些中低级的怪物并不难、他一手就能把它们捏得粉身碎骨，但可怕的是，他们的敌人不知疲倦、无所畏惧，就算前面的同胞刚刚在面前被马修一脚踩扁，它们也敢重蹈覆辙。

但黑武士们做不到。

他们或许比普通人类更强、更“冰冷”，可当身上伤口的愈合速度已远远赶不上增加速度、魔晶的蓝光一点点黯淡、手脚越来越昏沉、视线越来越模糊、而冲过来的敌人却似乎不减反增时，他们的心理防御终于还一点点垮塌了，战线也不断涣散、后撤，直至后退到不能后退的安全区围墙脚下。

“克里斯和叶珝呢？这两个家伙是骑蜗牛回来的吗！？”

眼见着身边的黑武士士兵生生耗尽异能、浑身护甲崩散，倒进因复仇欲而狂躁的梦魔群中被扯成血淋淋的肉条，马修红着眼、哑着嗓子朝话筒另一头的通讯员怒斥。

马上就是日落时刻，若是再不使用盗火者干扰阵，那么等到夜晚真正降临时也于事无补了。

“叶珝说是被缪斯姐妹困住了，克里斯那里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

通讯员语无伦次、措辞混乱的颤抖声音还没说完，马修便不想再听下去、直接切断对话，一手把周身纠缠着他的梦魔全都撇开、甩到五十米外，喘息声粗重如猛兽咆哮。

“长官……”与他并肩作战的副手绝望地和他背靠背、上气不接下气地通报道，“我认为……我们应当考虑进行……居民的转移计划了。”

趁现在天还亮着，让安全区内避难的住民离开还来得及——虽然一开始没有立刻转移，本就是因为人手极度匮乏，但现在……在乎这么一点兵力，貌似也改变不了什么。

“全员撤退至哨岗！所有联盟士兵去稳固长城干扰阵！政府军立刻转移安全区居民！”

马修一咬牙，干脆如此下令，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黑武士全都直接加入干扰阵这道最后的防御工事、为前去救人的政府军争取时间。

偏偏在这时，他又听到了一个令他心寒的消息。

“师长……”通讯员的声音疲惫至极。

“说。”

“运输机少了一辆。五个委员都先走了，没有通知我们。”

“……呵。”

任何脏话都已经不足以表达马修对战略委员会的愤恨和不屑。他气得冷笑一声，不再多言，只与其他先锋师士兵一道站在队伍中，褪去那身庞大骇人的护甲、仅留下右臂上那道护在身前的厚重塔盾，然后单膝跪地、把体内异能全都注入塔盾中央的蓝色魔晶中。

在那一瞬间，他的视线不知怎么的，突然被城墙外一片混乱的战场中、那独独一具尸体所吸引。

那是一个被倒塌的砖墙压死的黑人妇女，失去生机的双眼圆睁、卷曲蓬乱的头发沾满血污，从废墟的缝隙里隐约还可以看到她被压在墙体下隆起的腹部。

她怀孕了。

PS:手机码字的我突然手机被摔坏……于是断更了这么久。

整段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