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甘坠凡尘（2024千夜智子生日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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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魂固魄链便会失效，你就会永远困在地府之中，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清玄，临近十二时辰，若事不可为，你便速归人界，接受现实。

暗夜点了点头，轻嗯一声，肯定地回答道：“好的，师父。”

紫澜真人也是松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毕竟法修一门如今仅有两位弟子，千夜智子已去，若是再没了暗夜，她也不好向清尘真君交代。

紫澜真人从玄玉扳指中取出一个圆环状的器物，递交到了暗夜的手中，她如是介绍道：“清玄，此乃阴阳两仪表，你可通过此表来感知时间，我已将它与你那六魂五魄绑定，你下了地府也可使用。”

暗夜收下后，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师父，动手吧，我准备好了。”

紫澜真人微微颔首，她轻应了一声好，便将两根锁魂固魄链插入了暗夜的背后，他轻嘶一声，还来不及感到钻心刺骨的疼痛，转眼间便来到了地府，放眼望去，孤魂野鬼在荒野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受到鞭笞而有些暗淡无光的群鬼则在排着队，从黄泉河前到奈何桥上，只为喝下枯槁老妪手中的那一碗孟婆汤，忘却前世记忆，投胎重新做人，当然，也未必是人，六道轮回仅有一道是为人道，其余五道分别为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天道、阿修罗道，其中阿修罗道也即魔神道，这与暗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修罗血眸还是修罗血剑亦或者是修罗血影，都在证明他的前世正是阿修罗道，然而暗夜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前世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生，此时，修罗血影再次现身，见状，暗夜微微一笑，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开口询问道：“怎么？占据了我的肉身还不够，打算占据我的魂魄么？”

修罗血影并不回答，只是身上的血光更加耀眼了一些，暗夜轻笑一声，他摇头回答道：“只可惜我的一魂一魄都在清尘山上锁着，你占据了我的六魂五魄也是无用。”

暗夜故意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确实需要你的力量，这样吧，我答应你，若能寻得尘烟回来，我的肉身与魂魄每日六个时辰可供你驱使。”

修罗血影双唇微张，他下意识地询问道：“暗夜，此话当真？”

暗夜又是一笑，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那是自然，即使到了地府，这业果依旧存在，不是么？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说谎。”

修罗血影沉默了几秒，而后说道：“也好，尘烟身份特殊，若就此殁了，兴许会闹出不小的风波。”

暗夜轻哦一声，他颇为好奇地询问道：“尘烟是何身份？不妨说来听听。”

修罗血影冷冷一笑，他如是回答道：“暗夜，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自己发现便是。”

暗夜微微摇头，他摆手说道：“尘烟身份再特殊又如何？与我无关。”

修罗血影毫不避讳地询问道：“那你为何要下地府来救她？暗夜。”

暗夜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因为她在扬州城内救了我一命，如是而已。”

修罗血影轻叹一声，快步跟上，两人不顾秩序地挤过一个又一个不知名讳的鬼魂，在其中找寻尘烟的身影，却一无所获，暗夜剑眉微皱，他抬手轻揉太阳穴，霎时开眼，出言说道：“我明白了，修罗血影。”

修罗血影微微一愣，它忍不住询问道：“暗夜，你明白什么了？”

暗夜笑着回答道：“正是因为尘烟的特殊身份，才让她不在其列，既然尘烟不在其中，我便入城，去会一会那十殿阎王。”

修罗血影也不阻止，只是紧随其后，谁知孟婆抬手阻拦下了两人，她用嘶哑低沉的声音如是询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暗夜如实回答后，孟婆信手点开非原本的生死簿，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暗夜，你阳寿未尽，不得转世投胎。”

暗夜笑着说道：“孟婆，我也没想转世投胎，不过是要入城去寻一个人。”

孟婆看清了修罗血影的真身后便闭口不言，随即放行，两人入了城后，暗夜见到了千夜智子的倩影，他也是松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反倒是千夜智子惊讶不已，不禁询问道：“清玄师兄，你为何会在地府？莫非你也死了？”

暗夜摇头回答道：“自然不是，尘烟师妹，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秦广王望见修罗血影，他下意识地说道：“你、你是婆……”

话未说完，便被修罗血影噤声打断道：“闭嘴，秦广王，我的名字不是你能说出的。”

秦广王讳莫如深，他转而对暗夜和千夜智子说道：“你们阳寿未尽，办些手续，便可回去。”

暗夜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毫不客气地回答道：“拿来。”

秦广王剑眉微皱，他疑惑不解地询问道：“什么拿来？暗夜。”

暗夜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是生死簿了，秦广王，我要的是原本，可别想着糊弄我。”

秦广王轻嘶一声，他吞吞吐吐地询问道：“这这这，暗夜，你要生死簿做什么？”

暗夜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当然是划去我和尘烟的名字了。”

秦广王先是望了一眼暗夜和千夜智子，又望了一眼修罗血影，他长叹一声，大手一挥，厚厚一沓生死簿便出现在了秦广王的手中，秦广王找到了两人的名字，当着他们的面划去，方才询问道：“这总行了吧？暗夜。”

暗夜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主动牵起千夜智子的纤纤玉手，轻声说道：“尘烟师妹，我们回去吧。”

千夜智子嫀首微颔，她轻应了一声好，两人的魂魄就此回到了清尘山上，望着他们魂归原位，紫澜真人和镜流面面相觑，他们着实没有想到暗夜会如此之快地完成这一趟地府之旅，甚至还不到一个时辰，镜流不由询问道：“清玄师弟，你是如何做到的？”

暗夜也学着修罗血影的语气回答道：“镜流师姐，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其中的所以然，修罗血影试探性地询问道：“暗夜，你没忘了和我之间的约定吧？”

暗夜摆手回答道：“当然没忘，不过我也没说何时开始，你大可以等待下去。”

修罗血影气得后槽牙都快压碎了，一世英名的它竟又被暗夜利用了一回，千夜智子嫀首微抬，柔声说道：“多谢清玄师兄相助，否则尘烟便回不了清尘山了。”

暗夜呵呵一笑，他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无碍，尘烟师妹，秦广王都能与你以礼相待，即便没有我，阳寿未尽的你也能还阳。”

千夜智子嫀首微摇，她眼神坚定地说道：“清玄师兄，这是两码事。”

暗夜心念一动，他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尘烟师妹，要说也是你先救了我。”

见两人如此礼尚往来，紫澜真人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轻咳几声，如是说道：“若已无事，你们便一同修炼去吧，待清尘真君和两派首座及门下弟子回来，再公布武测成绩。”

他们点头应允，抽身离去，正如镜流所言，二十七日后，清尘真君率一众凡人修士上师真人重回清尘山，公布武测成绩，不出意外，暗夜又是第一，他以一万宋军力战十八万辽金联军，斩十五万余将士，两万余士兵退走，又守住了九州之一的扬州，可以说是居功至伟，别说是修士，就算是上师、真人甚至两位真君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当然，暗夜在城内就已突破至上师境界，而千夜智子的武测成绩则来到了二十九名，综合排名也不过十三名，比起去年略有下滑，不过她丝毫不在乎这些，比起岁考排名，千夜智子更在意每日能与暗夜同学同修同眠同醒。

望着漫天纷飞的白雪，暗夜兀自叹息一声，感慨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又是一年岁考将至，他已来到上师九品上等，而千夜智子则更为恐怖，一年光景竟横越三重大境界，达到真君九品上等，与上仙之间仅有一线之隔，不过还未满三十年之期，她依旧可以参加岁考，原本暗夜以为她不会恃强凌弱，谁知千夜智子还是去了，文测与武测排名均是第一，这也是暗夜入清尘宗后第一次没有拿到岁考第一，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是莫名有些感伤，感伤着千夜智子不日便会飞升而去，想来两人三年朝夕相处，却未结成道侣，曾经不谙世事、懵懂无知的少女也成长为了清尘宗内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受人敬仰的无上真君，暗夜微微摇头，喃喃自语道：“我在想些什么？尘烟师妹飞升之后便可位列仙班，我自当为她高兴才是。”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他却已是泪流满面，却又说这不是泪水，而是消融的雪水。

话分两头，清尘殿内，清尘真君轻闭双目，坐在蒲团上一言不发，千夜智子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微微欠身，开口说道：“祖师。”

清尘真君这才睁开双眼，他微微一笑，如是回答道：“来了？做吧，尘烟。”

千夜智子依言照做后，清尘真君眼皮微抬，出言说道：“我听紫澜说过，你拿了岁考第一，却什么奖励也不要，只想让我解答你的一个问题，那你问吧，尘烟，关于一切，我都会给你一个绝不藏私的答案。”

千夜智子嫀首微抬，她如是询问道：“祖师，我想知道，自清尘宗成立以来，成就上仙飞升而去者共有三十三位，为何您至今仍未跨过这一步？我知道，您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对于常人难以跨越的天堑，之于您而言却绝非如此，您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清尘真君捻须一笑，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这就要从六百七十年前说起了，尘烟，当时的我并不是什么一宗之主，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在一番机缘巧合之下，我结识了一位修士，她叫清尘。”

千夜智子朱唇轻启，她下意识地说道：“祖师，原来清尘并非您的名讳。”

清尘真君微微摇头，如实回答道：“我正是为了祭奠和纪念她才改名并创立清尘宗的，当时的我不过凡人境界，清尘却认定我做她的道侣，世俗讲究门当户对，修道之人同样如此，她是须弥教的弟子，我却是一介散修，在得知我入不了须弥教后，为了和我在一起，清尘毅然决然地决定离教与我私奔，毫无疑问，这是修道宗门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情，须弥教一共派出了三十五位修士，当时我们一个是凡人九品上等，一个是修士六品中等，又如何能与那三十五位修士周旋缠斗？最后，清尘死在了我的怀中，临死前，她唯一的遗言就是让我一个人活下去。”

千夜智子顿时心下一震，因为一年前的扬州城内，她也与暗夜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清尘真君双眼中似是有泪光闪烁，他轻咳几声，继续说道：“我自然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最后只得选择跳崖自尽，不曾想却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为我调养身体，又极为大方地赐予我一套颇为高深的道法，我花了三十六年年修炼至真君，拜别高人，凭借这套道法，我创立了清尘宗，改名清尘真君。”

千夜智子心念一动，她试探性地询问道：“祖师，须弥教现在还存在么？”

清尘真君摆手回答道：“在三百六十年前就不复存在了，尘烟，不过并不是我剿灭了须弥教，而是教主不得人心，须弥教便就此分崩离析。”

千夜智子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而询问道：“祖师，您还记得自己原来的名讳么？”

清尘真君摇头回答道：“早就不记得了，尘烟，其实也并不重要。”

千夜智子沉默了几秒，方才说道：“祖师，我……”

话未说完，清尘真君笑着打断道：“清尘宗已经有三十三位飞升而去的上仙了，尘烟，也不差你这一位，仙界位列仙班者不计其数，也不多你这一位被贬谪百世的九天玄女。”

戴在千夜智子胸口九天玄石一阵发热，她不由询问道：“祖师，你是如何知道的？”

清尘真君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笑意不减地回答道：“尘烟，倒不如说你和清玄是最晚知道的，清玄应该至今还不知情。”

清尘真君故意顿了顿，他敛去笑意，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是去是留，全看你自己定夺，你同为真君，你的决定，我无从质疑，也不会干涉。”

良久，千夜智子站起身来，她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我想好了，祖师。”

清尘真君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说道：“去吧，尘烟。”

千夜智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这才离去。

暗夜黯然神伤之际，忽而听得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清玄师兄，我以后不能再与你双修了。”

暗夜回过身去，望见了千夜智子正快步走来，他木然点头，轻声回答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尘烟师妹，你不日便要飞升而去，我应当祝贺你才是。”

谁知千夜智子却是嫀首微摇，出言解释道：“不，清玄师兄，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要一个人修炼了，我还会在清尘山上陪着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道侣了。”

暗夜双唇微张，他未曾想到千夜智子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当然，暗夜并不讨厌就是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千夜智子愿意为了自己放弃飞升的机会，要知道这是多少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却被她轻而易举地就这样放下了。

暗夜也是松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他半开玩笑地询问道：“尘烟师妹，我一人独自修炼，不知几时才能修至真君之境，你当真愿意等么？”

千夜智子明眸忽闪，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愿意，清玄师兄，无论是十年，百年，千年还是万年，寿元不尽，我便一直等下去。”

暗夜心下感动，他微微颔首，轻应了一声好，暗夜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尘烟师妹，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不出十年，我必修成真君之境，与你一同下山。”

千夜智子嫀首微颔，轻嗯一声，肯定地回答道：“这个我自然相信，清玄师兄。”

五年后，随着暗夜踏入真君之境，他的法相修罗血影也被彻底镇压，不再有夺舍宿主的可能性，下山的路上，暗夜后知后觉地说道：“尘烟师妹，难怪你要我修成真君，原来还有这等用意。”

千夜智子微微一笑，如是回答道：“那是自然，清玄师兄，你我的名字早已在生死簿上划去，修罗血影是唯一的隐患，我必须将其彻底消灭才能放心。”

他故意顿了顿，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都已下山，还要以此名讳相称么？还是说你忘了我原本的名字？”

暗夜轻咳几声，他连忙摆手回答道：“怎么会呢？尘……千夜智子。”

千夜智子轻笑一声，她用捉狭的语气说道：“未曾想到婆稚阿修罗王的今生也会有这一面，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暗夜撇了撇嘴，他如是反诘道：“那九天玄女的今生也不是甘坠凡尘了？”

千夜智子微微一愣，她赶忙询问道：“暗夜，你是如何知道的？”

暗夜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问道：“清尘山上早就传遍了，我又如何不知？”

千夜智子又是一笑，她轻唔一声，抬手询问道：“暗夜，我想吃你做的饭菜了，七年过去了，你的厨艺该不会退步得这么快吧？”

暗夜回以一笑，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当然不会，智子，你若想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便是。”

时至今日，暗夜终于也能将这句话诉诸于口了，其实甘坠凡尘的人，又何止千夜智子一个呢？